似乎沒幾天,黑夜已經(jīng)侵?jǐn)_不了她了。
燕巫心側(cè)著身子,睜著眼,透過床帳,緊緊盯著窗葉。窗是攏合的,無甚靚麗光景。她的目光落在一道道細(xì)細(xì)的縫隙上,點(diǎn)點(diǎn)熒光穿越了屏障。
原來在黑漆漆的夜里,瑩瑩微光那么美,那么純凈剔透,那么引人垂涎三尺。
她坐了起來,又咽下一波口水。無邊際的碎碎念如星辰大海,浪里來浪里去。
她摸了摸腹部,腦海只回蕩一個念頭——誰那么缺德,大晚上的搞吃的?香氣都飄到她房里來了!
奔波操勞一天,又送別師兄,回到客棧,飯食不曾吃就躺下了。
她慣來睡意來得晚,胡思亂想一通,肚中的五臟廟喃喃個不停,偏生不知哪個半夜不睡覺的惡賊,整起濃郁香味的吃食。
“別讓我知道是誰,非得給他來只大蠱蟲嘗嘗鮮!”
客棧的墻都是木砌,拼合得并不那么嚴(yán)絲合縫。她豎起鼻子去嗅,順著摸到味道濃郁的一面。
似乎,這墻的另一邊是鄂融所住。
她聞著陶醉,極想穿墻而過。當(dāng)然,如果她有這個能耐,她一定劈了這道墻,當(dāng)面嚴(yán)正譴責(zé)一番這種吃獨(dú)食的不義之人。
燕巫心不知道,墻的那一面,釣餌的人含著笑意,正看著她所在的那方位置。
那人掃了一眼鄂融,“去吧。”
鄂融領(lǐng)了命,推門出去。
大晚上的有人敲她的門,不知是誰?她慢騰騰挪過去,試探道,“誰?”
鄂融恭敬的回應(yīng),“小燕姑娘,公子請你一起用夜宵?!?p> 燕巫心一聽,頓時要炸了。真是他們這些惡賊。那香氣吊了她老半天!不過,這宵夜聞著挺好吃的——
“好,我就來!”
她跑回床邊套上鞋,披了外套,門一拉,直接站到了鄂融面前。
鄂融引著她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房中開了窗戶,秋風(fēng)偷偷潛入,掃的燭光晃悠悠。蠟燭的焰火卻沒桌上的爐子亮澄。不大的鐵爐子,炭火正烈。爐上的陶鼎湯汁翻騰,熱氣一重又一重。煙霧繞來繞去,把香氣也擠壓到各處。
燕巫心就著光亮定睛去看,羊肉火鍋!
難怪聞得那么香!撩撥得她失眠。
堯椹招呼她,“小燕,過來,看好爐子。”他坐得遠(yuǎn)離桌子,捏著一只杯子,小口淺酌,地上擺了幾個釉色發(fā)亮的漆黑壇子。
剛剛上任的主子下了吩咐,小侍女屁顛屁顛的上手掌控火候。湯汁熬煉得發(fā)白,綿綿不絕自中間心花怒放。
已經(jīng)可以喝湯吃肉了。她回頭去看堯椹,眼中含情脈脈,殷切非常。
堯椹十分不配合,自顧自娛。
真是惡賊!燕巫心看得眼里起火!
鄂融還算厚道,悄悄提醒,“小燕姑娘,莫急,世子一會就來?!?p> 燕巫心哭笑不得。這些人早早打定主意,秉燭圍爐吃火鍋的么?
趙皖來的也快,鄂融話落不久,門咯吱開了,兩人走了進(jìn)來。除了趙皖,小情人竟然也來了。
林芫的臉上恢復(fù)不少,蒼白依舊,只是蠟黃已經(jīng)消退。一頭青絲梳理得齊整,高高束起。她打扮簡單,一襲天青色衣裙罩在身上,面上素凈,唇色淺淡。
正如燕巫心當(dāng)日所想,林芫眸子張開時,眉眼間盡是英氣。明明看起來甚是憔悴,但是一股朗朗銳鋒總也顯露于舉手投足間。
人齊了,堯神醫(yī)總算賞臉湊了過來。一桌人整整齊齊的開涮羊肉火鍋。
這頓宵夜不知誰牽頭提起。燕巫心只當(dāng)他們的雅興來潮。她吃的很是開心暢快。
只是林芫總是投放視線在她臉上,不是打量上下,如燈般明亮,如火般熾熱。不得已,燕巫心停住手中筷子,回望過去。
視線對上,林芫先是一怔,咻得收住了眼中的光芒,平平常常的沖她一笑。燕巫心質(zhì)問的話便哽在喉嚨,整個人因此不上不下。這種莫名其妙的態(tài)度,鬧得她的胃口都變差。于是,燕巫心化被動為主動,“林姑娘有話要說?”
林芫聽到她的提問,似有驚喜,又似猶豫。先是搖搖頭,忽而轉(zhuǎn)過臉來,兩眼緊緊抓住燕巫心的目光,輕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輪到燕巫心愣怔了,緩緩報上堯椹給她取的名字,“小燕?!彼緛聿幌矚g這個名字,叫的太俗氣。這些時日,所有人都喚她“小燕”或“小燕姑娘”,聽多了,不愿再去糾結(jié)。
林芫重復(fù)念了兩遍這兩個字,復(fù)而又發(fā)問道,“哪個燕?”
燕巫心想了想,答道,“燕子的燕。春日砌窩屋檐下的那一種鳥的燕?!?p> 林芫被她這個回答惹得露出了笑容。她笑的時候很是舒朗大方。燕巫心看得覺得親切。
林芫似乎對她很有興趣,接著又問了許多問題,大多關(guān)于她的身世來歷。也不知她是隨口問問,亦或趙皖吩咐她打聽的。
燕巫心暗暗琢磨,卻沒琢磨透這人的意圖。她有心不理會,可是看著林芫不像有惡意。便挑了些不那么重要的回復(fù),另外一些便是極其含糊,敷衍了過去。
林芫見她這般,便不再追問更多了。
看著林芫住了口,燕巫心不由松了口氣。她對林芫是帶著好感的,可是目睹了陳鄔的兇殘不仁后,她對中原人隱隱藏了警惕。很多身家來歷的問題便是挑起她警覺的刺。燕巫心似用橫梁,為自己擋出一片安全的距離。
在這樣的秋夜,沒有酒,吃肉如何盡興?
堯椹獨(dú)酌,終于覺得不過癮,非得拉著一桌人陪著他一起喝。燕巫心之前喝過一次這樣的酒,一直念念不忘,也不畏懼酒醉,一杯杯灌入喉中,任由溫?zé)岬木埔禾蔬^她的腸胃,很快腹部暖洋洋起來,整個人便舒暢又飄飄然。
很快,她倒頭趴在了桌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朦朧中,她聽得鄂融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對著堯椹稟告,“穆家的人,屬下將他打暈了。要如何處置他們?”接著傳來堯椹平淡沉穩(wěn)的聲音,“狠狠打一頓,扔到外面去?!?p> 燕巫心混混沌沌的想,穆家的人又來惹事了么?他們?nèi)サ氖悄睦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