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加鞭幾日，總算抵達(dá)襄陽地界。一路上也不多話，只是趕路。兩日后的早上，四人跨馬，不知不覺抵達(dá)襄陽府城門口，但見兩個大字刻在城門口，上書曰：襄陽。城樓上，軍旗烈烈，將士站崗。威風(fēng)凜凜，軍容嚴(yán)整。城樓下，黎民百姓進(jìn)進(jìn)出出，士卒和顏悅色，小校扶著老人們走過城門口。
普安見狀，心里暗暗稱奇，不覺熟思：“這襄陽城如何與眾不同，上次路過，也沒見這般模樣，如何此番就與眾不同了。”
正在此時，一群人出城而來，看上去喜上眉梢，精神抖擻。一個中年婦女嘴里念叨著：“還是岳少保好，此番讓黃老將軍鎮(zhèn)守襄陽，與民同樂不說，還愛護(hù)百姓。我襄陽要為岳少保北伐中原準(zhǔn)備糧草才是。今年要多打些糧食才好！”
“可不是，岳少保收復(fù)襄陽后，青天白日，日子就好過多了。不似劉豫那廝，苛捐雜稅，民不聊生，日子真苦?！币粋€漢子笑容滿面路過。
“劉豫逆賊，做了女真人的傀儡，為了討好金國，可把我們害苦了。我可聽我遠(yuǎn)在中原的親戚逃到襄陽后說的，他告訴我說，劉豫這狗賊，太也為非作歹，你們猜他怎么著：他讓各鄉(xiāng)各寨，五家為一保，推薦土豪地主大員外為寨長，雙丁者出戰(zhàn)，單丁則夜巡，試弓馬，如若合格者，就補(bǔ)為正軍。每調(diào)發(fā)一人，同保四家，都要自己準(zhǔn)備衣服、干糧、兵器、鎧甲，官府卻一分錢也不出。你們說，這劉豫真摳門！他們家祖墳上，一定是得罪摳門鬼了。”中年婦女緊隨其后，瞇眼一笑。
“你們可聽說過么？劉豫那邊，把自家娘子和女兒獻(xiàn)出去，就可繼續(xù)為官。如若把姐姐、妹妹也獻(xiàn)出去，就可得到重用，貪贓枉法也沒人管?！币粋€老太太坐在樹下絮絮叨叨。
“這什么世道，劉豫也做皇帝，只怕他做不久。他就不怕咱大宋黎民百姓，戳他脊梁骨，真是個沒骨頭的狗賊！還是漢人，真丟人現(xiàn)眼，大大的賣國賊！”另一個老太太坐在跟前也罵道。
“劉豫的大軍不過烏合之眾，不是招降納叛，就是盜賊、草寇、地痞、流氓！殺人越貨，比比皆是。我可聽說麗瓊、李成、孔彥舟、徐文等群盜紛紛投靠劉豫父子，陜西之地劃給劉豫管轄后，更覺這廝飛揚(yáng)跋扈，不可一世了。”一個書生騎著騾子與另一個跨馬的書生交談起來。
“豈不聞，劉豫那邊，賦斂及于絮縷，盤剝何止蔬果，凡是民間蔬圃之田，皆分三季必須交稅。尋常百姓家的墳?zāi)梗惨蛄?，如若自己不掘，官府就派人來挖，他們要做什么，還不是想把棺中的葬品據(jù)為己有。最可笑的是，劉豫荒唐透頂?shù)胶蔚鹊夭搅恕Ｂ犝f無論男女老幼，沒有一日不上稅。比方這吃飯要上稅，喝水要上稅，睡覺要上稅。茅廁方便要上稅，耕牛過路要上稅?！笨珩R書生打著折扇娓娓道來，不由恨恨的道。
路過行人聽了捧腹大笑，書生二人也樂個不住。老太太聽了，差點笑掉大牙。一群小孩子更是從遠(yuǎn)處而來，愈來愈近，只見他們蹦蹦跳跳，笑容滿面，只聽他們，拍著手，唱著一首童謠：
金太宗，為伯父。劉豫爺，稱侄兒。齊國人，皆奴才。
有苦衷，何處話？劉豫上貢珠寶撒，金人主子樂開花，樂開花。
“這二人真有意思，居然口無遮攔?！弊游鐚に?。余下心下熟思：“書生意氣，倒不如文武雙全了。此番對付的可不是劉豫，而是兀術(shù)，這個老對手。這個對戰(zhàn)過韓世忠、吳玠、劉锜之人，如今又要與岳飛對戰(zhàn)。百花齊放令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薄翱磥韯⒃ジ矞鐚嵞颂煲怆y違。好在劉豫的皇帝早被女真人拿下了，只留下罵名滾滾，也不算冤枉劉豫?！逼瞻残睦锇蛋掂止镜?。武連心里不覺好笑，尋思開來：“女真人也不會可憐劉豫，何況我大宋。童謠唱的不錯，就是不如明浩、怡樂跳的可愛?！?p> 書生二人漸行漸遠(yuǎn)，不知去向何處。襄陽城外，河水嘩嘩，波光粼粼。綠樹成蔭，鳥語花香。
自從襄陽歸宋以來，自然艷陽高照，風(fēng)景如畫。古城屹立，容光煥發(fā)。想那三國時代，何其人杰地靈。如今又重回往日繁華，漢水碼頭，漁舟唱晚，漁歌裊裊，不絕于耳。荷花綻放，彩蝶紛飛，令人心曠神怡，寵辱皆忘。
“沒想到，還未進(jìn)城，襄陽人就這般歡迎我們?！蔽溥B挑了挑眉毛。子午嘆道：“他們倒是憂國憂民的不得了了。居然對劉豫深惡痛絕，可劉豫早已被女真人趕下臺了?！薄叭缛魟⒃ミ€做皇帝，他們還有好日子過就奇怪了?！庇嘞绿湫苑?。普安看向遠(yuǎn)方：“襄陽人歷來憂國憂民，對天下大勢了如指掌。”“比方襄陽龐士元，乃鳳雛。就是個為國為民的高士！他可是為了蜀漢立下汗馬功勞，如若不是他，劉玄德如何可以得到西川。襄陽真是好地方！”武連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子午四人牽馬進(jìn)城，打問后，在一群小孩引導(dǎo)下，抵達(dá)襄陽知府府邸。小家伙告訴他們，知府大人是個姓黃的老文人。再問什么，小家伙們就不說了，讓他們自己去問。子午四人拿出種浩給的帖子，遞給差役，片刻讓他們進(jìn)去。
正在此時，一聲炸起：“怎么是你們？余下！普安！子午！武連？是也不是？小女黃香上次在成都府多有得罪，還望見諒。聽說她又在寒食節(jié)前與你們在成都相遇，是也不是？她出言不遜，你們還要多加擔(dān)待才是，快快請進(jìn)，實乃緣分使然，又遇到你們了?！弊游缢娜硕ňσ豢?，喜出望外，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襲來，原來是黃靖，子午等人在成都見過此人，沒曾料想，又遇到了，而這黃靖居然是襄陽知府。真是不可思議，乃是大大的緣分。
子午四人見禮，拱手齊聲道：“大人實在深藏不露，還以為你是個將軍，是個商人，沒想到，你是朝廷命官，還是個大文豪?！?p> “何來深藏不露，你們?nèi)⌒α?。老夫不過讀過幾本書而已，哪里敢稱大文豪。要說大文豪，蘇東坡堪當(dāng)，歐陽修堪當(dāng)，范仲淹、王安石、司馬光，比比皆是。當(dāng)年在成都府也是怕你們誤會，故而說做買賣。不過老夫所說也沒錯，剛來襄陽時便是做買賣，后來遇到岳飛將軍就做了他手下的機(jī)密副手。與岳飛促膝長談，情好日密，后來，我上書高宗，高宗見我頗有才學(xué)，故而得以升遷，做個文官?！弊哌M(jìn)廳堂，黃靖笑容滿面，請子午四人入座。
子午四人馬上呈上種浩的信件，黃靖微微一笑，說是去吩咐丫鬟倒茶，就拿著信件轉(zhuǎn)入里間去了。片刻出來，丫鬟也跟著端上茶來。這倒讓子午四人感到蹊蹺，按理來說，吩咐丫鬟倒茶，只要叫上一聲即可，何必親自去叫。其中是何緣故，四人并不明白。不過初來乍道，也不必多想。只是環(huán)顧四周，但見廳堂古樸端莊，儒雅大氣。一副水墨江南的畫作，掛在墻壁。兩側(cè)還有一副字，上書曰：
隆中如夢竹林幽幽有臥龍，襄陽風(fēng)日酒入豪腸是山翁。
子午心下暗笑，上次是路過襄陽，沒曾細(xì)細(xì)端詳，也算沒來過。故而拱手再拜：“我們從江南回京兆府時路過襄陽，也不知道大人在襄陽做官。此番專程前來，也算初次抵達(dá)襄陽。雖說初來乍道，可素聞大名，也算熟識了，還記得這樣的一首詩?！彪S即吟誦道：
楚塞三湘接，荊門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郡邑浮前浦，波瀾動遠(yuǎn)空。
襄陽好風(fēng)日，留醉與山翁。
黃靖介紹道：“老夫知道，這首詩可與襄陽大有關(guān)聯(lián)。還記得唐玄宗開元二十八年，時任殿中侍御史的王維，因公遠(yuǎn)行，一路南下，途經(jīng)襄陽。此詩是王右丞在襄陽城欣賞漢江景色時所作，氣度不凡，堪稱襄陽贊歌。老夫也常常自比山翁，見笑，見笑?！闭f話間拱手作揖。
“大人，劉豫這人，您可知道？”余下突然想起方才城外聽到的話就問道。
普安見黃靖有些疑惑，就介紹道：“就是做皇帝，被大金國趕下臺的齊國皇帝劉豫！”“曾幾何時，這劉豫還是我大宋的官員。”子午以為普安說的不大明白，不等黃靖張嘴，就急道?！把巯卤慌嫒粟s下臺很久了，可兀術(shù)卷土重來，比那廝更為可惡?！蔽溥B補(bǔ)充道。
黃靖捋了捋胡須，點點頭，馬上嘆息道：“劉豫，字彥游，是永靜軍阜城人。是金朝扶植的傀儡偽齊皇帝。老夫如何不知？只是覺得奇怪。你們?nèi)绾蜗肫疬@廝來，如此恬不知恥，叛國投敵之徒，人人得而誅之，也難解心頭之恨。”說話間，譏諷意味，自然流露，還有不少義憤填膺充斥其中。
子午冷嘲熱諷道：“原來也是河北人！我只知道河北有個大名府、真定府，還有個雄州。沒想到，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地方還出了這樣一個人物，真是造化使然?！?p> “可不是，豈不聞‘燕趙多義士’！皆是頂天立地，視死如歸。沒想到出了個賣國賊。”余下笑道。普安一本正經(jīng)道：“林子大了，什么鳥沒有？”“大人，如若對此人了如指掌，但說無妨，我們也好了然不惑。”武連請教道，恭恭敬敬，再拜黃靖。
“不必如此客氣，這有何難？老夫說說也無妨。劉豫，是元符年間，中的進(jìn)士及第。后來任河北西路提刑官。女真人南下時，這廝棄官逃走，學(xué)高宗真是有模有樣。建炎二年，不知何故，他居然做了濟(jì)南知府，眼見北方大亂，他又打算逃往江南為官，可被手下勸住了。金兵圍城時，劉豫派人殺死大刀勇將關(guān)勝，割下他的腦袋，投降了金人。建炎四年，劉豫就被金太宗封為了‘大齊皇帝’，建都河北大名府，世人皆知，這不過是大金國的附庸罷了，還不是任人擺布而已。紹興二年，劉豫得到金太宗的旨意，遷都東京。為了向金太宗表忠心，他按耐不住，馬上派兒子劉麟、侄子劉猊，還有叛將李成、孔彥舟等人，配合金軍侵我大宋，攻占我襄陽等地。紹興四年，岳飛將軍大破李成，收復(fù)襄陽等地。劉豫火冒三丈，馬上派兒子劉麟會合金軍渡淮南侵，不過屢戰(zhàn)屢敗，由此招致金朝日益不滿，這狗賊的日子，從此就不好過了?！秉S靖恨恨的道。聽了這話，子午了然不惑，馬上追問：“大人，后來怎樣？”
“一定沒什么好下場?！庇嘞挛站o拳頭，咬牙切齒。普安失笑：“沒想到劉豫還是個急性子，在皇帝寶座上，這屁股還沒坐穩(wěn)，就想邀功請賞了?！薄熬尤贿€攻占過襄陽，怪不得老百姓對他指指點點，可見是個賊人?！蔽溥B淡淡的道。
“紹興六年，劉豫心血來潮，狗膽包天，征發(fā)中原百姓大舉侵宋，結(jié)果，令人大驚失色的是，居然沒有得到金朝的鼎力相助，導(dǎo)致大敗潰退，傷亡極重，自此民怨沸騰。次年，就被大金國廢為了蜀王，皇帝就做不了了，聽說，女真人讓他遷居上京臨潢府去了，后來，改封曹王。想一想，都感覺這廝很可憐，被廢時年已六十五歲，是個糟老頭子?！秉S靖面如土色道。子午道：“這人也是個奇葩了?！薄跋氡赜性S多故事?！庇嘞碌?。普安道：“我想他并非生下來就是個軟骨頭?！薄安恢硎廊绾?，還望大人賜教？”武連問道。
“你們說的不錯，他天生一個奇葩。打小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劉豫出身務(wù)農(nóng)世家，家境并不富裕，可以說貧寒有余。上不起學(xué)，自幼就缺乏教養(yǎng)和德行，后來別人資助，就上學(xué)了，可他也不好好讀書，曾偷同學(xué)的白金盂和紗衣，拿去賣錢花。后來，父母嚴(yán)加管教，劉豫也幡然悔悟，自此刻苦讀書，并于元符年間，參加科舉。皇天不負(fù)有心人，就考中了進(jìn)士。政和二年，被任命為殿中侍御史，這做官后，不知何故就原形畢露，為所欲為，招來諫官攻擊。太上皇徽宗陛下問詢高俅后，才得知劉豫的過去很不光彩。不過劉豫圓滑，多次賄賂高太尉，故而在太上皇跟前替他美言。太上皇看在高太尉的面子上，不想揭發(fā)劉豫過去的丑行，下詔不要追究。不久，劉豫多次上書講禮制局的事，太上皇不大高興，就對高太尉說：‘劉豫是河北的種田人，一個村野農(nóng)夫，怎懂禮制？’蔡京、童貫與高俅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就奉命貶劉豫為兩浙察訪，讓他離開了東京，做了地方官。到了宣和六年，劉豫去了國子監(jiān)，做了河北提刑。這官位就越來越小了！我想劉豫做賣國賊，也與這段經(jīng)歷有關(guān)！”黃靖介紹道。
子午聽了，馬上心領(lǐng)神會，頓時搖搖頭，心中尋思開來：“劉豫就是個小人！看來，他的確是懷恨在心了。當(dāng)年，太上皇把他趕出東京，結(jié)果靖康恥，女真人帶走太上皇后，他便回到東京，不但回去，還做了皇帝。我想他走進(jìn)東京皇宮后，一定對太上皇有許多謾罵之辭也未可知。他一定會欣喜若狂的哈哈大笑說，‘趙佶，你這個老東西。今日我劉豫偏偏就回來了，你眼下是大金國的階下囚，而我劉豫卻是大金國的座上客。今非昔比，我劉豫得償所愿，不枉此生，夫復(fù)何求？’”
“大人，劉豫此人是如何做上皇帝的。其中定有不少故事了，還望賜教？”普安見子午目瞪口呆，冒傻氣，不知他胡思亂想什么，就打破沉寂，問道。
“老夫還記得，女真人南侵，劉豫棄官到儀真避亂。劉豫與中書侍郎張愨交好，建炎二年正月，張愨推薦劉豫，劉豫被任命為濟(jì)南知府。當(dāng)時山東盜賊蜂起，宋江等人犯上作亂。劉豫心驚膽顫，就不愿去，請求改任，可張浚聽說他后，非常討厭他，不許，劉豫不情愿地前去上任。同年冬天，金軍攻濟(jì)南，劉豫派兒子劉麟出戰(zhàn)，金軍重重包圍濟(jì)南，張柬增兵來援，金軍才撤。女真人趁機(jī)派人以利勸誘劉豫，劉豫想起先前的忿恨，于是蓄謀反叛，殺了他的部將關(guān)勝，率百姓降金，百姓不從，但劉豫依然我行我素，獻(xiàn)城投降。到了建炎三年三月，兀術(shù)聽說高宗已渡過長江，就派劉豫知東平府，任京東西、淮南等路安撫使，節(jié)制大名、開德府、濮、濱、博、棣、德、滄等州，他兒子劉麟為濟(jì)南知府，黃河以南，由劉豫加以統(tǒng)領(lǐng)。這廝自此，狂妄自大，敢于高宗分庭抗禮?！秉S靖娓娓道來，義憤填膺。
“他這閱歷，實在豐富之極。峰回路轉(zhuǎn)，實在讓人眼花繚亂?！庇嘞職獾?。
黃靖嘆道：“建炎四年七月二十七日，女真人派大同尹高慶裔、知制誥韓窻冊封劉豫為皇帝，國號大齊，建都大名府。先前，BJ順豫門長出瑞禾，濟(jì)南漁民捕到鱔魚，劉豫認(rèn)為這是自己登基大寶的符瑞之兆，就派兒子劉麟帶重禮賄賂大金國左監(jiān)軍完顏昌，請求封他為帝。完顏昌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與完顏宗翰、兀術(shù)分庭抗禮，故而假意應(yīng)允，女真人派使到劉豫所部，一本正經(jīng)的詢問軍民應(yīng)立誰為帝，眾人還沒張嘴說話，劉豫的同鄉(xiāng)張浹就大言不慚的說，惟有劉豫，有帝王之氣。于是女真人就決定立他，過了幾日，不見動靜，劉豫親自跑到女真人跟前詢問是何緣故，女真人不情愿的命高慶裔、韓日方二人，備好了璽綬、寶冊抵達(dá)劉豫大營來冊封他。世人皆知，這都是劉豫事先安排好的，女真人只不過走個過場而已?！?p> 普安破涕一笑：“他也真是太好笑了?！?p> “建炎四年，九月初九，劉豫即位為帝，大赦境內(nèi)，遵用大金國的年號，稱天會八年。以張孝純?yōu)樨┫?，李孝揚(yáng)為左丞，張柬為右丞，李儔為監(jiān)察御史，鄭億年為工部侍郎，王瓊為汴京留守，他的兒子劉麟為太中大夫、提領(lǐng)諸路兵馬兼知濟(jì)南府。你們看看，他的小朝廷還算五臟俱全，是也不是？”黃靖樂個不住。
“可不是，好似游戲一般。”武連笑道。
子午樂個不住，馬上笑道：“我看不見得，如若此人有宏圖大志就麻煩了，可惜他沒有?！?p> “你們可知，這劉豫做了皇帝，還不消停。他回到東平，馬上升東平為東京，改東京為汴京，降南京為歸德府。以其弟劉益為BJ留守，不久又改為汴京留守。又降淮寧、潁昌、興仁府皆為州。他生于景州，任過濟(jì)南知府，節(jié)制過東平，僭位于大名，她突發(fā)奇想，就招募以上四郡的丁壯數(shù)千人，號稱‘云從子弟’。下偽詔求直言。這年十月，劉豫封他的母親翟氏為皇太后，妾錢氏為皇后。據(jù)說，這錢氏，是宣和時的宮人，熟悉宮中之事，劉豫想仿照宮中各種規(guī)制，故立她為后。十一月，又改年號為阜昌。能看看他，真會瞎折騰?！秉S靖氣道。
余下樂道：“這人真有意思，他身上，一定有不少奇葩之事了?！?p> “在劉豫沒做皇帝以前，他多次派人勸說東京副留守上官悟，并賄賂上官悟的親信喬思恭一起勸上官悟降金，上官悟不從，劉豫氣急敗壞，把他們都給殺了。劉豫心有不甘，又招降楚州知州趙立，趙立不看他的書信就斬了他的使者。劉豫不死心，又派趙立的朋友劉偲用寫著大字的旗來誘降，并說：‘我是你的老朋友?！w立說：‘我知有君父，不知有老朋友。’一狠心把劉偲燒死。博州判官劉長孺寫信勸劉豫改弦更張，做大宋的仁人志士，劉豫一氣之下，囚他一百日。不殺也不放，還到大牢，與之聊天。劉豫對他說，‘長儒兄，你真糊涂，世道艱難，你可不能糊涂。這趙氏子弟有什么好的，大宋的皇帝也是從別人手里搶的。誰搶不是搶，連方臘都想做皇帝，難道我不如他！我可告訴你，趙佶為何遭人煩，連方臘也反他，還不是他趙佶做了道教教主，方臘看不慣么。故而方臘就用摩尼教一呼百應(yīng)，拿花石綱做文章，揭竿而起。他們這些人啊，都是古靈精怪。我可不同，我如若做皇帝，不靠做教主，靠蒼天就好，此乃天命所歸?！秉S靖笑出聲來。
“劉豫是個人才，他聰明過人?！蔽溥B大驚失色。
黃靖嘆道：“這劉豫做了皇帝，可不得了。他大肆搜索趙家宗室，有人如若把大宋宗室藏起來，一旦發(fā)現(xiàn)，就被劉豫下令用杖打死。洪皓身陷金朝已很久，完顏宗望勸他去為劉豫做官，他不答應(yīng)，被流放到皓冷山。隱士尹惇聽說劉豫召他，沒事嚇得一病不起，后來逃到山谷間，遠(yuǎn)走蜀中去了。據(jù)說，劉豫聽說張邦昌的下場后，對高宗有些恨之入骨。滄州有個進(jìn)士叫做邢希載，他上書劉豫請求與宋通好，結(jié)果不到三日就被殺了?！?p> “這廝如此喪心病狂，為所欲為，可謂人神共憤，天理難容?！逼瞻擦R道。
黃靖冷笑一聲：“劉豫一心一意為大金國賣命，可惜他聰明過頭了，他哪里知道。金人冊立他做了皇帝，可對他并不放心。女真人下詔書說：以黃河為界，為了防止兩河百姓逃歸大宋，要下令搜捕叛賊，女真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派兵來來回回，帶走許多黎民百姓。不過，后來有人說出實情：這其中的人，有的被賣到西夏、西遼、高麗，有的就押送到大金國的云中，再后來，世人皆知，女真人是在提防劉豫，害怕他籠絡(luò)人心，真的做穩(wěn)中原?！?p> “劉豫難道真的有籠絡(luò)人心的善意之舉么？”子午笑道。
黃靖失笑道：“紹興二年，四月初五，劉豫遷都汴京。還冒天下之大不韙，居然把他祖先的靈位供奉于東京大宋太廟，尊他的祖父為徽祖毅文皇帝，尊他的家父為衍祖睿仁皇帝。庭還親自祭祀天地。當(dāng)日，暴風(fēng)卷旗，屋瓦震動，士民恐懼，狂風(fēng)肆虐。劉豫在汴京大赦天下，還大言不慚的說：‘自今日起，朕將不濫赦罪犯，不任用宦官，不與僧道來往。自當(dāng)文武雜用，唯才是舉。帝業(yè)永昌，天下歸心?！?dāng)時河、淮、陜西、山東都駐扎著金兵，他兒子劉麟招鄉(xiāng)兵十余萬為皇子府十三軍。在河南、汴京分別設(shè)淘沙官，使這兩京的冢墓被發(fā)掘殆盡。賦斂煩苛，實在搞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有人就背地罵道，這劉豫比三國的董卓、曹操要喪盡天良的多。說劉豫是夏桀，是殷紂王，是王莽，是朱溫！”
“自吹自擂，也夠可笑?！庇嘞屡闹郑笮?。
黃靖道：“紹興三年五月，我大宋朝廷派韓肖胄、胡松年出使偽齊。劉豫想以召見臣下的禮節(jié)見他們，韓肖胄沒說什么，胡松年說：‘我們都是宋臣?！凸笆肿饕径还虬?，劉豫義憤填膺，想大動干戈，可被張孝純勸住了。劉豫心有不甘于是問他們，高宗眼下如何？胡松年說：‘圣主萬壽?！瘎⒃ビ謫柛咦诘囊庀?，胡松年說：‘一定要收復(fù)故土，還于舊都?！瘎⒃ギ?dāng)場羞愧難耐，不過強(qiáng)自鎮(zhèn)定罷了。”
“他心虛，他害怕，他一定睡不著了?！蔽溥B樂道。
黃靖道：“紹興四年五月，知壽春府羅興叛降劉豫。當(dāng)時朝廷震動，舒、蘄等州制置使岳飛將軍收復(fù)襄陽，六月，岳飛將軍收復(fù)隨州，在襄陽把隨州劉豫的屬下王嵩斬首。岳飛將軍在七月，收復(fù)了鄧州。劉豫聽說岳飛將軍攻取了襄、鄧，就向金求援。”
“劉豫也有害怕之時！分明是狐假虎威。”普安笑道。
“聽說，當(dāng)年女真人包圍開封后，劉豫哀求，說：‘大元帥，我父子二人沒什么對不起大金的地方，何苦如此絕情?！觐伈f：‘從前趙氏二帝離開東京，百姓有自焚赴死的，號泣之聲，遠(yuǎn)近都能聽到?，F(xiàn)今你被廢，卻無一人可憐你，你怎不自責(zé)？’聽了這話，劉豫無言以對，女真人看劉豫依依不舍，就強(qiáng)迫他離開東京，劉豫一看形勢危急，當(dāng)初告訴女真人，愿住在相州韓琦宅第，女真人見他沒什么大用，就允許了。后來，他和他的兒子劉麟一起被遷到大金國臨潢府去了，是死是活，眼下不得而知，不過，這廝一定沒什么好下場?！秉S靖搖搖頭，淚光點點。
“大人何必為他落淚?！弊游缫徽R上追問。黃靖搖搖頭：“老夫當(dāng)然不會為他落淚，是為我大宋出了他這樣的人物感到傷心難過。”子午四人聽了這樣許多，一時間對黃靖的娓娓道來，感到佩服不已。想不到事過境遷，黃靖還記憶猶新，不知他從何處聽到這些。好似故事一般，引人入勝。見黃靖一臉不悅，悶悶不樂，想必為回想劉豫感到不快，為大宋今日變故感到不快。為了緩解氣氛，子午四人喝茶，不再追問有關(guān)劉豫之事。
“此番來襄陽，還以為能見到岳將軍，沒曾料想他在郾城。關(guān)于襄陽的歷史和風(fēng)土人情，不知大人可否賜教？”子午笑道?！斑@又何妨，老夫這便說來。世人皆知，夏分天下為九州，襄陽便分屬荊、豫二州之域。商周時，襄陽封國林立。如鄧、鄾、鄀、谷、羅、邔、陰、唐、盧、樊、楚等。殆至春秋，楚國強(qiáng)盛，先后滅掉諸國，襄陽全屬于楚，遂置北津戍。戰(zhàn)國爭霸，楚不敵秦。秦滅楚，襄陽入秦。秦置郡縣，襄陽分屬南郡、南陽郡。”黃靖端起茶碗，喝上一口，娓娓道來。
子午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沒想到，襄陽自夏商周就有建制了。”“春秋五霸，戰(zhàn)國七雄。還是后起之秀的秦國厲害?！庇嘞屡e起拳頭，笑道。普安樂道：“可不是，秦始皇天下無敵?！薄扒爻目たh制比大周的分封制好許多。秦始皇自此一手遮天，這皇帝就大權(quán)獨攬了?！蔽溥B昂首挺胸，大手一揮，好似自己是秦始皇一般。
黃靖道：“西漢時，這襄陽依然分屬南郡、南陽郡，而兩郡則同隸荊州刺史部。襄陽共置十二縣，南郡有襄陽、宜城、中廬、邔、鄀；南陽郡有鄧、山都、陰、酂、筑陽、蔡陽、舂陵。時間到了漢高祖六年，便建了襄陽城，置襄陽縣。襄陽此名，大有來頭：以縣治位于襄水（今南渠）之陽而得名。東漢，除舂陵改為章陵、析蔡陽置襄鄉(xiāng)縣外，基本沿襲西漢。王莽時襄陽曾一度改稱‘相陽’。東漢光武帝劉秀時恢復(fù)原名。至獻(xiàn)帝初平元年，荊州刺史劉表到了襄陽，襄陽遂成為南郡、南陽郡、江夏郡、武陵郡、長沙郡、零陵郡、桂陽郡、章陵郡等八郡的治所。建安十三年，曹操取荊州，襄陽分屬南陽郡、襄陽郡、南鄉(xiāng)郡。南陽郡有鄧、章陵、襄鄉(xiāng)、蔡陽等縣；襄陽郡有襄陽、宜城、中廬、邔、山都、鄀等縣；南鄉(xiāng)郡有酂、陰、筑陽等縣。”
“原來，襄陽城是漢高祖時所建。”子午一臉詫異。余下悶悶不樂：“世人皆知，王莽篡權(quán)，大逆不道?？蓻]想到，王莽還欺負(fù)起襄陽來了。居然給襄陽改名字?！薄昂迷谕趺Ш髞砀矞?，襄陽得以恢復(fù)原名?！逼瞻埠瓤诓杷?。武連喜道：“我感覺，還是‘襄陽’好聽，這字也好寫，名也好記?！?p> “后來，時間到了，李唐貞觀元年，朝廷分天下為十道，襄陽屬山南道。開元二十一年又分為十五道，襄陽屬山南東道。襄州襄陽郡領(lǐng)七縣，分別是：襄陽、鄧城、谷城、義清、南漳、宜城、樂鄉(xiāng)?！秉S靖娓娓道來。子午打趣道：“道！這個地方名稱，也是李唐獨有了?！薄昂迷凇尻枴@名字依然沒變?！庇嘞聵反瞬槐恕Ｆ瞻惭圆挥芍缘溃骸按筇频摹馈褪敲惶搨??！薄安恢獮楹谓凶觥馈?？我素聞秦朝就有了‘道’！沒想到，李唐還是念念不忘要拿來用一用?！蔽溥B熟思道。
黃靖見武連這般模樣，就樂個不住，馬上喜道：“到了我大宋太宗至道三年，朝廷把全國分為十五路。京西路治河南府，轄十六州，其中襄州領(lǐng)有襄陽、鄧城、谷城、宜城、中廬、南漳六縣。神宗熙寧五年，十五路分為二十三路。京西路分為京西南路，治所定在了襄陽。宣和元年，襄州升為襄陽府。紹興五年，襄陽縣轄境遂擴(kuò)展至漢水以北，仍屬襄陽府。”“李唐叫做‘道’?！弊游绾⒆託獾馈Ｓ嘞峦嶂X袋，也孩子氣道：“我趙宋就叫做‘路’?！薄昂掀饋?，叫做道與路！”普安用手指頭比劃道。武連惋惜道：“不知以后叫什么，我們也管不著，更看不到了。”
“說到襄陽，不得不放在三國來說。當(dāng)時上承漢末，下啟魏晉，在近百年之中，群雄爭戰(zhàn)、風(fēng)云際會。劉備三顧茅廬、諸葛亮謀劃《隆中對》，襄陽成為三國鼎立的智慧交鋒之地；以羊祜鎮(zhèn)守襄陽、杜預(yù)上表滅吳方略為標(biāo)志，襄陽成為晉滅吳，完成統(tǒng)一大業(yè)的策源地。襄陽在三國時代，自始自終，都作為天下大勢的必爭之地。不得不說，這襄陽，實乃風(fēng)水寶地?！秉S靖補(bǔ)充道。子午喜上眉梢，津津樂道：“三顧茅廬，這故事可謂三國里最為著名的故事。這仁人志士都盼望劉玄德這樣的好皇帝賞識，這為帝圖皇的，都盼望有諸葛孔明這樣的好臣子?！薄啊堵≈袑Α肥恰度龂尽防锏拿?，這文章洋洋灑灑，實乃一段佳話。我還記得幾句?！庇嘞乱髡b道：
亮躬耕隴畝，好為《梁父吟》。身長八尺，每自比于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惟博陵崔州平、潁川徐庶元直與亮友善，謂為信然。
時先主屯新野。徐庶見先主，先主器之，謂先主曰：“諸葛孔明者，臥龍也，將軍豈愿見之乎？”先主曰：“君與俱來?！笔唬骸按巳丝删鸵?，不可屈致也。將軍宜枉駕顧之?！?p> 由是先主遂詣亮，凡三往，乃見。因屏人曰：“漢室傾頹，奸臣竊命，主上蒙塵。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義于天，而智術(shù)淺短，遂用猖蹶，至于今日。然志猶未已，君謂計將安出？”亮答曰：“自董卓已來，豪杰并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shù)。曹操比于袁紹，則名微而眾寡，然操遂能克紹，以弱為強(qiáng)者，非惟天時，抑亦人謀也。今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孫權(quán)據(jù)有江東，已歷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以為援而不可圖也。荊州北據(jù)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將軍豈有意乎？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yè)。劉璋暗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既帝室之胄，信義著于四海，總攬英雄，思賢如渴，若跨有荊、益，保其巖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jié)好孫權(quán)，內(nèi)修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yè)可成，漢室可興矣?！?p> 先主曰：“善！”于是與亮情好日密。關(guān)羽、張飛等不悅，先主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愿諸君勿復(fù)言?！庇?、飛乃止。
普安驚訝萬分：“你都背完了，還說自己只記得幾句，真是口是心非?！薄芭宸?，佩服。滾瓜爛熟，果然孺子可教?！蔽溥B拱手笑道。黃靖撫掌而笑：“不錯，這篇文章的確很好，老夫也時常愛不釋手。襄陽在三國時，以隆中為文人墨客心馳神往之所。東漢末年，天下大亂，北方群雄逐鹿，兵荒馬亂，戰(zhàn)火紛飛，民不聊生。劉表領(lǐng)荊州牧后，可謂愛民養(yǎng)士，從容自保，把襄陽治理得井井有條，成為亂世之中的世外桃源，數(shù)以千計的士人紛紛來到襄陽，比方說這諸葛亮、司馬徽、龐德公、龐統(tǒng)、徐庶、崔州平等，宋忠、王粲、梁鵠、杜夔等。皆是一代名流！”
“宋忠，何許人也？”子午一頭霧水，不大了解?！皠⒈硭篮?，此人曾代表劉表的兒子劉琮和大將蔡瑁等人向曹操上降表，在返回途中，路過新野，為關(guān)羽所獲，劉備方得知劉琮已降曹操一事。劉備在斥責(zé)宋忠后將其釋放。劉備倒對此人沒什么刁難和嘲諷，可曹操卻奚落了此人一番，傳為一段捧腹大笑的故事。聽說，曹操得聞荊州投降，大喜過望。見有人送降表自然喜樂無比，可聽說是宋忠前來，馬上問道，荊州是該敲響喪鐘了，你們送來的太也遲了，該當(dāng)何罪？你叫什么名字？宋忠當(dāng)場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馬上嘆道，不遲，不遲。丞相，我叫宋忠。聽了這話，曹操與群臣笑的前仰后合。”黃靖介紹道。聽了這話，子午四人也捧腹大笑，樂個不住。
余下不甘落后道：“王粲我知道，是個大文豪，正所謂，建安七子之一。這人才華橫溢，可惜懷才不遇，有兩個小故事，我記憶猶新。一日，王粲和朋友同行，看見路邊有座古碑，就站在那兒朗讀起來。友人問他：‘你能倒背如流嗎？’王粲點點頭，友人以為他在開玩笑，當(dāng)即叫他轉(zhuǎn)過身去背誦碑文，結(jié)果一字不差。有一次，王粲看人下圍棋，有人不小心碰亂了棋子，眼看要散場，王粲說能幫著人家，按原來的局勢把棋子重新擺好。下棋的人當(dāng)然不信，拿出塊手帕蓋在棋盤上，讓他換個棋盤重擺，結(jié)果，王粲不負(fù)眾望。可見，王粲實乃博識強(qiáng)記，天下奇才。王粲有一篇大作叫做《登樓賦》，文筆洋洋灑灑，可謂名揚(yáng)天下。一般人記不得，我卻倒背如流?！彪S即吟誦開來：
登茲樓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銷憂。覽斯宇之所處兮，實顯敞而寡仇。挾清漳之通浦兮，倚曲沮之長洲。背墳衍之廣陸兮，臨皋隰之沃流。北彌陶牧，西接昭邱。華實蔽野，黍稷盈疇。雖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遭紛濁而遷逝兮，漫逾紀(jì)以迄今。情眷眷而懷歸兮，孰憂思之可任？憑軒檻以遙望兮，向北風(fēng)而開襟。平原遠(yuǎn)而極目兮，蔽荊山之高岑。路逶迤而修迥兮，川既漾而濟(jì)深。悲舊鄉(xiāng)之壅隔兮，涕橫墜而弗禁。昔尼父之在陳兮，有歸歟之嘆音。鐘儀幽而楚奏兮，莊舄顯而越吟。人情同于懷土兮，豈窮達(dá)而異心！
惟日月之逾邁兮，俟河清其未極。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騁力。懼匏瓜之徒懸兮，畏井渫之莫食。步棲遲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將匿。風(fēng)蕭瑟而并興兮，天慘慘而無色。獸狂顧以求群兮，鳥相鳴而舉翼，原野闃其無人兮，征夫行而未息。心凄愴以感發(fā)兮，意忉怛而慘惻。循階除而下降兮，氣交憤于胸臆。夜參半而不寐兮，悵盤桓以反側(cè)。
“梁鵠是書法大家，我聽說過。字孟皇，安定烏氏（今甘肅平?jīng)觯┤?，少年時就愛好書法，拜師宜官為老師，以擅長書寫八分而聞名，被舉薦為孝廉.也被漢靈帝召在鴻都門下任侍郎升任選部郎。漢靈帝很看重梁鵠，奉為座上賓。魏武帝曹操得到荊州后，也得到了梁鵠。曹操文武雙全，也非常喜愛梁鵠的書法。常將他的條幅用釘釘在墻上，或懸掛帳中，加以欣賞。曹操認(rèn)為梁鵠的書法勝過他的老師師宜官。當(dāng)時，邯鄲有個叫做淳也的學(xué)得王次仲的八分書法，就自以為是，洋洋得意?？刹懿賲s說，邯鄲淳也擅長寫小字，梁鵠擅長寫大字。但邯鄲淳運(yùn)筆卻不如梁鵠有氣勢。曹操說話，誰敢不服？故而梁鵠更加名揚(yáng)天下！”普安娓娓道來。
武連微微一笑：“杜夔是樂律高手，我知道他的本事。他擅長音律，聰明過人。管弦等各種樂器，他無所不能。他長期總管歌舞音樂，精心研習(xí)，在前人根基上，自然更上一層樓。杜夔是曹操、曹丕兩世的宮廷樂師，以通曉樂律名揚(yáng)天下。早年任雅樂郎，州郡的司徒以禮相請，他因時世混亂而奔荊州。荊州牧劉表的兒子投降曹操后，曹操以杜夔為軍謀祭酒，參與太樂署之事，令他創(chuàng)制雅樂。魏文帝曹丕黃初年間，任太樂令、協(xié)律都尉。杜夔最擅長演奏的是《廣陵散》，嵇康就是從他的兒子杜猛那里學(xué)得此曲的。他所傳的舊雅樂四曲《鹿鳴》、《騶虞》、《伐檀》和《文王》至?xí)x猶存。豈不聞，兩晉有這樣的佳話，流傳于世。諸葛孔明之八陣圖、周公謹(jǐn)之撫琴、杜夔之聲樂、華佗之醫(yī)診、朱建平之相術(shù)、周宣之相夢、管輅之術(shù)筮，皆天下之奇才也?！?p> “不簡單，你們居然知道，這些?！秉S靖也微微一笑，仰天長嘆：“說到襄陽，不得不提諸葛孔明。諸葛亮‘靜以修身，儉以養(yǎng)德’、‘淡泊明志，寧靜致遠(yuǎn)’、‘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實為隆中之智慧也，襄陽之精氣神，是也?！弊游缳澆唤^口：“大人所言極是，聽說岳飛將軍最喜歡諸葛亮，是也不是？”“此番抵達(dá)襄陽，我們就是要追隨岳飛將軍，出師北伐，還于舊都。不負(fù)大丈夫之志！”余下擲地有聲。普安笑道：“我們可不能秋風(fēng)五丈原。”“看看你，還沒出發(fā)，就說敗興之言，豈不令人掃興？”武連瞪了一眼普安。
黃靖見四人嘻嘻哈哈，就神情恍惚，若有所思道：“漢代襄陽實乃名揚(yáng)天下，豈不聞，南援三州，北集京都，上控隴坻，下接江湖，導(dǎo)財運(yùn)貨，懋遷有無；唐代襄陽也是名不虛傳，正道是：往來行舟，夾岸停泊，千帆所聚，萬商云集。事到如今，女真人來勢洶洶，襄陽也成為兵家必爭之地，好似三國時代，又是風(fēng)云際會。正道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大人，難道除了三國，襄陽在三國以后就大勢已去了不成？”子午轉(zhuǎn)過頭，噓唏不已。余下雙手叉腰，仰天長嘆：“想必李唐也不錯?！薄耙艺f，我大宋才正是如日中天之時?！逼瞻采斐鍪种割^，向天一指。武連看向黃靖，畢恭畢敬道：“且聽大人說來，你們就不要打岔了?！薄跋尻柨芍^書法名城，隋唐時有丁道護(hù)、杜審言，我大宋便有米芾、米友仁、張友正等。米芾世稱‘米襄陽’，與蘇東坡、黃庭堅、蔡襄合稱‘四大家’，米芾的畫以‘米點山水’著稱于世，他的《研山銘》也是眼下許多書法小生，習(xí)書臨摹的法帖?！秉S靖捋了捋胡須，介紹開來。
“爹爹，他們?nèi)四?？是那四個討厭鬼么？”眾人談笑風(fēng)生之際，一個聲音又是乍起，余下轉(zhuǎn)過臉，頓時神情恍惚，好似如夢，原來是黃香，只見這小姑娘，出落的漂亮極了。一身粉紅外衫，白色小靴，背著手，跨了進(jìn)來。
余下眼前一亮，拱手笑道：“黃香姑娘，還好嗎？好久不見?！薄澳憧偸窃诔啥几屛覀兣龅??！蔽溥B樂道。普安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黃香的眼睛：“你上次在襄陽城外竹林幽幽之間也讓我們碰過了，不知你做什么去了？”可黃香的眼睛卻盯著余下看個不住，這讓普安有些不大自在，實乃自討沒趣。
“你是知府女兒，怪不得刁蠻的不得了?！弊游绱蛉さ馈｜S香來到四人跟前，一點也不拘束，沒什么男女授受不親的忌諱，反而更是肆無忌憚，居然朝四人胸膛，用手指頭，一個接一個的輕輕戳了戳，似笑非笑，樂道：“大老遠(yuǎn)就聽見你們笑，不知有什么可開心的，說來我聽聽。想必也沒什么，你們一天到晚就知道亂跑，就不能在山上老老實實待著么？如今兵荒馬亂的，別亂跑，知道嗎？看你們滿腹經(jīng)綸，頭頭是道，不知道是不是文武雙全，真有本事。聽說岳飛將軍和他的兒子岳云哥哥，他們可是文武雙全，大大的英雄了。你們啊，我看徒有其表，不敢恭維。”說著轉(zhuǎn)過頭樂個不住。這讓黃靖大跌眼睛，可也無可奈何，只是搖搖頭，悶悶不樂，而又不得不強(qiáng)顏歡笑。子午四人面面相覷，沒曾料想，此番黃香比在成都府遇到時更為刁蠻。
“素聞襄陽好風(fēng)日，這好風(fēng)日便有好心情，是也不是？”余下看眾人沉默寡言，就笑道。黃香道：“那未必，如今女真人遭亂天下，這襄陽可苦不堪言，如若不是岳飛將軍他們趕走劉豫的狗官，恢復(fù)襄陽的陽光明媚，我看難說的很?！薄盀楹蜗尻柊傩諏⒃ズ拗牍?，難道女真人就不可惡么？”余下道。黃香笑道：“比起女真人，劉豫更可惡。正道是，外賊易躲，家賊難防。你們哪里知道，高宗皇上眼下可是對誰都不放心。自從苗劉兵變，淮西兵變，洞庭湖造反以來，提心吊膽的也就是高宗了。他就怕尾大不掉，有人造反?！薄捌鋵崗耐跣〔ā⒗铐?，到方臘、宋江，再到楊幺、鐘相，皆是如此?！庇嘞碌?。
黃香反駁道：“此言差矣，王小波、李順和方臘、宋江，還有楊幺、鐘相，這些人在朝廷眼里只是草寇！翻不起什么巨浪?？擅鐒⒈兊拿绺岛蛣⒄龔?、淮西叛將酈瓊、王世忠、靳賽，就不同了，他們可是大宋的武將！豈不聞，我大宋太祖武德皇帝留下的祖訓(xùn)，‘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所言極是，想不到，你還知道不少，要說頭頭是道，你也不得了。我看你比李師師厲害，比李清照厲害，比梁紅玉厲害。”余下點點頭，佩服不已，心中尋思：“小姑娘還是有些幼稚，你哪里知道‘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句話的意義，太祖當(dāng)年說這話，是對南唐后主李煜說的，本意是不能有人挑戰(zhàn)皇帝的權(quán)威。而叛亂卻不同，防不勝防?！?。
子午見余下與黃香相談甚歡，就忍不住打擾道：“你們兩個接著說，把我們都拋之腦后，真自在。”“讓他們說，他們就不怕隔墻有耳么？”普安笑道。武連搖搖頭：“什么隔墻有耳，怕什么。高宗還遠(yuǎn)在臨安?！薄跋尻柺亲瞿袃撼?，你看不說別的，三國時代，多少男兒在襄陽。何況現(xiàn)到如今。難道襄陽沒女兒什么事么？你一定不服氣，是也不是？”余下問黃香，逗她玩的意味，不在話下。
黃香不緊不慢，哈哈大笑：“東晉時梁州刺史朱序鎮(zhèn)守襄陽時，前秦的苻丕來攻打，序母韓夫人登襄陽城巡視，見西北角城垣防守薄弱，便領(lǐng)著女婢和城內(nèi)的婦女，筑就新城一段，不久，此角果然被攻破，幸賴新筑之城垣，才擊退了攻城之?dāng)?，由此，稱此段城垣為夫人城。你們可聽清楚了，襄陽叫做‘夫人城’！何來男兒城的說法，還不是你一廂情愿的杜撰了，是也不是？你這下可服氣了？”
“好，總是你厲害?！庇嘞屡隽艘槐亲踊?，馬上樂道。黃香喜笑顏開，接著娓娓道來：“襄陽有一個鹿門寺，鹿門寺位于襄陽城南東津鎮(zhèn)鹿門山，始建于東漢建武年間，是漢唐以來的佛教勝地和文人雅士的集聚地。建武年間，襄陽侯習(xí)郁立神祠于山，因神道口刻有二石鹿，俗稱鹿門廟。西晉改名為萬壽禪寺，唐復(fù)名鹿門寺。漢末名士龐德公、唐代大詩人孟浩然和皮日休皆棲隱于此。如今也是香火旺盛，你們可知道？”“當(dāng)然不知道，對襄陽，我們沒你熟悉?！弊游鐡u搖頭。黃靖道：“襄陽，還是以隆中為天下聞名?！薄奥≈?，就是諸葛孔明隱居的地方么？這地方想必是神仙境界了。如若可以去走一走，看一看，也就心滿意足了。”余下問道。黃靖馬上答應(yīng)下來：“明日我們走一遭，你們意下如何？”
子午四人喜出望外，心馳神往，黃香也想跟隨而去。當(dāng)夜圍坐一桌，黃靖擺宴為子午四人接風(fēng)洗塵。夜色時分，月光如水。眾人談笑風(fēng)生，更相和睦。
次日清早，黃靖引眾走在隆中，黃香來過許多次，故而熟悉萬分，且走且介紹道：“隆中位于這襄陽西山環(huán)拱之中。據(jù)《輿地志》記載：‘隆中者，空中也。行其上空，空然有聲?！≈幸虼硕妹?。”說話間用手一指，子午四人環(huán)顧四周，但見竹林幽幽，潺潺流水，清幽之際，美不勝收。曲徑通幽，時有飛鶴鳥雀。
“諸葛孔明曾隱居于此，不知他們在何處？”普安問道。黃靖引眾抵達(dá)諸葛亮的隱居之所，眾人放眼看去，雖說早已沒人居住，變成了祠堂，可還是當(dāng)年的清幽境界。翠竹搖曳，水車轉(zhuǎn)動，叮咚作響，魚兒游動。
黃靖介紹道：“隆中，乃是三國諸葛亮和其叔父隱居之地。諸葛亮抱膝高吟躬耕隴畝長達(dá)十年年之久。諸葛亮本是山東瑯琊人，幼年失去了雙親，后隨叔父至荊州，十七歲叔父亡，來到襄陽隆中，躬耕苦讀，留意世事，‘每自比于管仲、樂毅’號稱‘臥龍’。后來劉備三顧茅廬，諸葛亮與之高談闊論，這便是世人皆知的《隆中對》的故事。諸葛亮離開隆中的第二年，襄陽被曹操占領(lǐng)，直到西晉統(tǒng)一全國為止，襄陽一直是曹操的地盤，所以這期間隆中諸葛亮故居一直無人過問。西晉統(tǒng)一全國后，晉武帝司馬炎屢次向臣下詢問有關(guān)諸葛亮其人其事。晉永興年間，鎮(zhèn)南將軍劉弘到隆中憑吊諸葛故宅，并命參軍李興作《諸葛亮故宅銘》成為隆中第一篇紀(jì)念諸葛亮的碑記。東晉升平五年，荊州刺史別駕、史學(xué)家習(xí)鑿齒來到隆中，撰寫了一篇《諸葛亮故宅銘》。此時隆中已有紀(jì)念諸葛之祠堂。南北明劉宋元嘉十四年，盛弘之撰《荊州記》載：‘襄陽西北十許里，名為隆中，有諸葛孔明宅?！州d：‘有井深五丈，廣五尺，曰葛井。堂前有三間屋地，基址極高，云是避暑臺。宅西面山臨水，孔明常登之，鼓瑟為《梁父吟》，因名此為樂山?！T葛亮一家離開隆中后，曾有一戶姓董人家在草廬住過，因‘家殄衰亡，后人不敢復(fù)憩焉’?？梢娺@諸葛亮，實乃奇人。身前是臥龍，身后就成為飛龍在天了?！?p> “斯人已去，魂魄猶存。后人祭奠，豪腸柔情?！蔽溥B噓唏不已?！澳氵€有能耐了，說起駢體文。”黃香喜笑顏開，笑道：“曾鞏在襄州為官時，去隆中，還寫了一首《隆中》詩。我記得這樣幾句?！闭f到這里，馬上吟誦道：
志士固有待，顯默非茍然。
孔明方微時，息駕隆中田。
出身感三顧，魚水相后先。
開跡在庸蜀，欲正九鼎遷。
垂成中興業(yè)，復(fù)漢臨秦川。
平生許與際，獨比管樂賢。
人材品目異，自得豈虛傳。
“蘇東坡在嘉佑五年從湖北荊門去開封，路經(jīng)襄陽游隆中，也寫下了一篇《隆中》詩?！秉S靖吟誦道：
諸葛來西國，千年愛未衰。
今朝游故里，蜀客不勝悲。
誰言襄陽野，生此萬乘師。
“我覺得，有一首詩，最是恰到好處。李唐杜工部的《蜀相》，這首詩可謂是關(guān)于諸葛亮的最為著名的一首了。我感覺咱大宋在這懷古詩上可不如大唐。怪不得世人皆知，李唐乃是詩的李唐?！弊游缫髡b道：
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
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
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jì)老臣心。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余下不服氣道：“還有一首詩，我記得叫做《八陣圖》，也是杜工部的，也不錯。我覺得這首詩最為傳神?！彪S即吟誦道：
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
江流石不轉(zhuǎn)，遺恨失吞吳。
“一派胡言，杜工部還有一首詩，這才是最為出名的?！逼瞻惨髡b道：
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遺像肅清高。
三分割據(jù)紆籌策，萬古云霄一羽毛。
伯仲之間見伊呂，指揮若定失蕭曹。
運(yùn)移漢祚終難復(fù)，志決身殲軍務(wù)勞。
武連笑道：“你們不必爭強(qiáng)好勝，這好不好，自有公論。你們也不害臊，人家杜工部可是三國的迷，尤其是諸葛亮的崇拜者。自然會把諸葛亮寫的要多好，有多好了。當(dāng)年杜工部離開長安到成都避禍，自然而然就想起諸葛亮，懷念諸葛亮了，這也不奇怪。聽說岳飛將軍也是諸葛亮的崇拜者，是也不是？可我對他卻說了解又不了解。對他家世很是模糊！”
“諸葛亮于漢靈帝光和四年出生在瑯琊郡陽都縣的一個官宦之家。諸葛氏是瑯琊的望族，先祖諸葛豐曾在西漢元帝時做過司隸校尉，諸葛亮的家父諸葛珪在東漢末年做過泰山郡丞。諸葛亮三歲時母親章氏病逝，八歲時喪父，與弟弟諸葛均一起跟隨由袁術(shù)任命為豫章太守的叔父諸葛玄到豫章（今江西南昌）赴任，東漢朝廷派朱皓取代了諸葛玄職務(wù)，諸葛玄就去投奔荊州劉表。建安二年諸葛玄去世，家道敗落，迫不得已，諸葛亮就在隆中隱居，平日喜歡吟誦《梁甫吟》，又常以管仲、樂毅自比，時人對他都是不屑一顧，只有好友徐庶、崔州平等人相信他的才干?！秉S靖介紹道。
黃香挑了挑眉毛，瞪大眼睛，樂道：“后來的事，世人皆知。這出師北伐好比今日岳元帥出師北伐一般，岳元帥臨行前告訴我，他要效仿諸葛孔明出師北伐，我還偷著樂，眼下他還真這樣做了，很佩服他了?！?p> “岳飛將軍眼下在郾城駐軍，襄陽作為糧草所在之根本。你們歇息幾日，可去郾城拜見岳元帥?！秉S靖拱手道。
余下自思：“黃靖老將軍眼下比岳飛年齡大，如何就對岳飛畢恭畢敬了，這可真有意思?！弊游缧Φ溃骸斑@英雄人物不乏崇拜者，諸葛亮便是如此?？芍T葛亮也是管仲、樂毅的崇拜者，他哪里知道，自己半年之后也會被后人作為崇拜者。諸葛亮哪里知道，李唐有個杜工部，而我大宋有個岳鵬舉。可謂惺惺相惜，情投意合。實乃心有靈犀一點通了?！北娙艘猹q未盡，走在竹林幽幽之間，潺潺流水，鳥語花香，心曠神怡。
“想當(dāng)年，諸葛亮離開隆中出山，為劉玄德奔走效勞，他臨行前想必也是依依不舍?！逼瞻残Φ?。武連道：“雖說依依不舍，可也是期盼久矣。你也不想想看一個懷才不遇之人，如若抱憾終身，豈不可惜？”“諸葛亮當(dāng)年離開時，恐怕還想回來歸隱。他素知范蠡故事，自然也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之理！雖說劉玄德當(dāng)年慈眉善目，好說話?？蓜⑿伦隽嘶实劬筒宦犞T葛亮的話了。故而有了夷陵之戰(zhàn)的慘敗，白帝托孤的悔恨?！秉S靖捋了捋胡須，環(huán)顧四周，眼里含淚。
離開隆中，眾人趕往襄陽城，一路上，漢水滔滔，天高地闊。
黃香走到城門口，下了騾子，拽著韁繩，慢慢往里走，回過頭，叫道：“你們還不快跟上，想什么呢？”只見子午四人噓唏不已，對隆中念念不忘?！跋尻柍桥c隆中，真是天壤之別，一個熱鬧非凡，一個清靜悠閑。要我說還是隱居的好，就怕人打擾。”余下緩過神來，緊隨其后。
黃香瞥了一眼，不以為然：“你別口是心非，你也不是七老八十。就是七老八十也不一定非要到深山老林隱居。劉豫的狗腿子在時，這話尚且可以，可劉豫都下臺了，我看就不必了。岳飛將軍一來，襄陽就是風(fēng)光無限。等到我大宋出師北伐，還于舊都后。想必襄陽又是熱鬧非凡。你看眼下也是熱鬧非凡！”“所言極是，其實熱鬧非凡也不錯，這柴米油鹽醬醋茶就方便多了，如若隱居起來，倒是清凈了，可就是不大方便。這‘人以類聚’也是很有道理?！庇嘞碌馈！斑@詞別亂用，你可知道，何謂‘人以類聚’？那便是分門別類。可我所說便是人要群居，你可知人為何要群居的好？”黃香笑出聲來。
“還望賜教？”余下?lián)狭藫虾竽X勺?！叭壕恿?，自然就好，互幫互助，熱鬧非凡?！弊游绲?。武連笑道：“人啊，和猴子沒什么兩樣。豈不聞，峨眉山的猴子，那可都是成群結(jié)隊?！薄斑@人獨居也未嘗不可，諸葛亮隱居便是如此?？芍T葛亮再隱居，人家也有知己好友，什么司馬徽、龐士元、龐德公、徐元直、崔州平、石廣元、孟公威。”普安道。黃靖道：“老夫看來，這人隨遇而安就好。如若是雞犬相聞，深山老林，隱居處世，也難上加難。衣食住行就讓人不可獨處，何況人生在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