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孟明和謝長峰二人之間劍拔弩張大有當場動手的勢頭,孫杏林連忙說道:“謝幫主不必動怒,既然孟莊主想要知道答案,想必在場諸位英雄心中也皆有同樣的疑問,左右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秘密,老朽說出來便是!”略微停頓了一下后,孫杏林接著說道:“當年李存孝稱霸武林之時,老朽也曾醫(yī)治過少數(shù)從李存孝的手中死里逃生之人,也曾查驗過許多被李存孝所殺之人的尸體。故而對撼天狂刀所造成刀傷有一定的了解。
“須知《太玄神功》中的各種功夫都是以昊天無極功的無上內(nèi)功心法為基礎的,所以撼天狂刀之所以可怕并不是因為刀法,而是因為刀法之中所灌注的昊天無極功的無上內(nèi)力!中刀者即便沒有被一刀砍為兩斷,除了創(chuàng)口處的刀傷以外,與之相對應的內(nèi)臟的位置也會因刀上所灌注的昊天無極功的巨大內(nèi)力而被震碎!
“因此撼天狂刀的刀法雖然可以模仿,但是這內(nèi)功若非同樣修行過昊天無極功的話是斷然模仿不來的。適才我已經(jīng)驗過了云嘯天父子二人尸體上的刀傷,乍看之下似乎是撼天狂刀所為,但是細看之后卻破綻百出!
“第一,云嘯天父子二人所中的刀傷雖重卻皆在體表,體內(nèi)臟器全部完好無損,這與修行過《太玄神功》所使的撼天狂刀有著天壤之別!第二,眾人皆知李存孝的威名,應該也清楚除非是李存孝手下留情,否則諸位何時曾見過或者聽說過李存孝一刀之下殺不死人的事情發(fā)生過?試問修行過《太玄神功》的人殺一個云嘯天至于用了足足二十六刀嗎?第三,云嘯天和云飛揚父子二人皆死于頸部重創(chuàng)而導致的失血過多,既然身負《太玄神功》絕技,兇手又為何要使出如此拙劣的辦法來殺人,這不是欲蓋彌彰、自欺欺人嗎?
“綜上所述,我才斷定云嘯天全家滅門慘案實為別有用心之人意圖嫁禍他人而有意為之!若是遇到他人,此事倒也讓這別有用心之人可以蒙混過關了??墒沁@幕后黑手雖然心機算盡,卻不料天意難遂人愿,湊巧遇到了茍活于世并且對撼天狂刀的刀傷有一定研究的老朽,無意中揭穿了這個企圖嫁禍于人的陰謀!”
聽完德高望重的孫杏林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之后,一眾武林中人皆已信服云家滅門之事確實是另有幕后黑手企圖嫁禍于《太玄神功》的傳人。只有孟明面帶不屑之色冷笑道:“孫老前輩德高望重,既然如此說了我等本該沒有異議才是。只不過,若是僅憑著孫老前輩這一面之詞就想讓一眾武林英雄心服口服的話,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俊?p> 臺上的王彥章笑道:“看來若非鐵證如山擺在面前的話,孟莊主是難以心服口服了是嗎?也罷!那么我們就把當事人請上臺來讓大家見識見識吧!安繼業(yè)安少俠,請上臺來!”
聽到王彥章叫自己,安繼業(yè)一個縱身從臺后躍到臺上,快步來到王彥章身邊站定。王彥章指著安繼業(yè)說道:“此人便是謠言所傳的那個滅了云嘯天滿門的《太玄神功》的傳人安繼業(yè)!這位安少俠一入江湖便一己之力滅了江湖中臭名昭著、惡名遠揚的惡龍嶺,也可謂是一戰(zhàn)成名了!”
聽聞臺上這個不過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便是《太玄神功》的傳人、便是那個傳說中以一人之力滅了惡龍嶺五百匪人的安繼業(yè)后,臺下一眾江湖好漢頓時一片嘩然。
只聽王彥章接著說道:“孟莊主和這位安少俠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只不過這其中的因果關系老夫在此也不便明說。孟莊主,不知這位安繼業(yè)安少俠可是江湖傳言中的那個滅了云家滿門的人嗎?”
聽到王彥章突然提起了安繼業(yè)和自己之間的淵源,孟明心中不由一驚,有心想不作答,又深恐王彥章當眾說出自己曾經(jīng)覬覦《太玄神功》將安繼業(yè)囚禁于紅云山莊的丑事,無奈之下只能咬牙說道:“這小賊便是化成灰我也認識!是又怎樣?!”
王彥章笑道:“是就行了!適才孟莊主不是說孫老前輩的一面之詞難以讓你心服口服嗎?既然如此,正好安少俠便在此地,不如讓他一展身負《太玄神功》的撼天狂刀刀法,一試之后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孟明冷哼一聲道:“哼!怎么試?難不成王盟主想要找個人過來讓這姓安的小子試刀不成?”
王彥章?lián)u了搖頭道:“孟莊主這話未免殺氣太重了吧?試刀這種事非得找個人才行嗎?咱們的目的無非是要證明孫老前輩所說屬實罷了,我看……那邊那顆大樹就行。”
眾人順著王彥章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靠近院墻出有一顆一人難以合抱的參天大樹,頓時明白了王彥章的用意。
此時,安繼業(yè)已經(jīng)依言來到了大樹旁邊,左手握著掛在腰間的血河寶刀的刀鞘凝望了大樹片刻之后,緊握著刀柄的右手猝然出刀!只見一道刀光閃過之后,安繼業(yè)已經(jīng)還刀入鞘。大樹卻紋絲未動,只是樹干上多了一道長約數(shù)寸深達數(shù)分的刀痕而已。
看到如此刀法,眾人臉上皆顯出了詫異之色。這就是傳聞中的撼天狂刀?也不過如此而已?。?p> 便在此時,臺上的王彥章說道:“本來接下來的事情老朽就可以做的,但是謠言說老朽和安少俠之間的關系有些不清不白,所以為了避嫌,接下來只能勞煩一下謝幫主了?!?p> 丐幫幫主謝長峰起身說道:“王盟主不要客氣,有什么差遣但說無妨!”
王彥章道:“煩請謝幫主把那顆大樹斜著劈開便是,不要毀壞了適才安少俠所砍過的刀痕?!?p> 謝長峰朗聲笑道:“這有何難,交給老夫便是?!?p> 說罷,謝長峰快步走到樹前,對安繼業(yè)點了點頭說道:“老夫乃是丐幫中人,我丐幫中人行走江湖手里向來都只有一條打狗棍,刀劍什么的從不隨身攜帶,所以只好借小哥兒的寶刀以用了?!?p> 安繼業(yè)從初見謝長峰時,便對謝長峰豪爽的性格頗為中意,此刻見謝長峰借刀,連忙正色說道:“有勞謝幫主了。”說罷,抽出血河寶刀,調(diào)轉(zhuǎn)刀身,刀刃朝著自己把刀柄遞到謝長峰的手中。
謝長峰從安繼業(yè)手中接過血河寶刀之后,只覺得刀身上一股森然的寒氣撲面而來,在這烈日當空的正午時分竟然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噴嚏。謝長峰表情凝重的說道:“好重的殺氣!果然是一把寶刀?。 ?p> 話音未落,手中長刀已然劈出!一道耀眼的刀光閃過之后,面前這顆大樹已被斜斜的劈為兩段!
只聽謝長峰由衷的贊道:“削鐵如泥,真是一把好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老夫功力深厚所致呢,哈哈哈!”一邊贊嘆不已,一邊將血河寶刀還給了安繼業(yè)。
王彥章見狀,接著說道:“接下來煩請孫老前輩、謝幫主、林朝陽林掌門、劉羽禪劉掌門,金陵金刀門的金銘金門主,還有……孟莊主也算一個吧!煩請六位前去查驗一下這顆被砍斷的大樹的內(nèi)部情況。”
孟明聽王彥章提到自己的名字頗為勉強,有心不想過去。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從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都以咄咄逼人之態(tài)質(zhì)疑孫杏林的檢驗結果,此時若是不去倒顯得自己居心叵測了。只好悻悻的跟在其余五人之后,一起來查驗大樹的情況。
一行六人來到大樹近前看到大樹被砍斷的內(nèi)部情況后,除了孫杏林以外,其余五人包括孟明在內(nèi)均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大樹被砍斷的內(nèi)部也就是安繼業(yè)之前所砍的樹身之處,雖然外部刀傷并不起眼,但是樹身內(nèi)所對應的經(jīng)絡文脈正如孫杏林之前所說的那樣早已碎裂不堪!
謝長峰大聲說道:“孫老前輩說的沒錯!安少俠這一刀才是真正的修行過《太玄神功》的撼天狂刀!”其余五人除了孟明不置可否之外,也均紛紛點頭稱是。
至此,云家滅門慘案終于有了一個初步的結果,盡管還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為,但是這幕后黑手的目的終于明了,也總算是洗清了安繼業(yè)的嫌疑。
只聽王彥章朗聲說道:“現(xiàn)在真相終于大白于天下!盡管我們暫時還是無法查出究竟是誰導演了這出滅門慘案,但是至少我們已經(jīng)能夠看出導演了這場云家滅門慘案的人的目的無非就是意圖嫁禍這位安少俠和老夫而已。盡管頗費了一番周折,盡管此事目前還是疑云重重,但是至少也證明了此事與安繼業(yè)安少俠無關!由此一來,傳言老夫與安少俠不清不楚、意圖護短的傳聞也就不攻自破了!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洗清了安少俠與老夫身上的嫌疑,那么眼下先把云家五十七口盡數(shù)安葬了才是。至于此事究竟何人所為,究竟包含著怎樣的禍心,他日定能大白于天下!”
孟明聞言,一擺手說道:“且慢!就算是證明了安繼業(yè)與此事無關,如此草草結案又怎能服眾?”
王彥章冷冷的盯著孟明說道:“那么孟莊主意欲何為???”
孟明冷笑道:“好說,只需找出幕后黑手以慰云家滿門的在天之靈就行了!否則如此驚天慘案就這樣草率結案的話,王盟主你這個武林盟主恐怕是……”
孟明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在場的眾人也都聽出了孟明話中的含義,如此草率結案的話,只怕王彥章這個武林盟主是有些不稱職了!
王彥章冷冷的說道:“想要結案倒也不難,只需找出對撼天狂刀的刀法頗有研究的人即可。而這種人在江湖之中倒也并不多見,據(jù)老夫所知,你紅云山莊便是其一!世人皆知當年令尊孟楷被李存孝于亂軍之中所殺之后,你紅云山莊便潛心研究這門撼天狂刀的刀法,意圖從中找出破綻為父報仇!若說嫌疑,你紅云山莊只怕是嫌疑最大!只不過這一切都沒有真憑實據(jù),僅憑著猜測著實也無法坐實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想要調(diào)查清楚還需時日。而且我聽孟莊主適才所言話中有話,恐怕調(diào)查真兇事小,意欲把我這個武林盟主廢了才是你的本意吧?!”
王彥章的一席話,頓時道破了眾人心中的疑問。會場上瞬間變得喧鬧了起來,少數(shù)野心勃勃的幫派之首的臉上頓時也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神色。
而孟明此刻突然聽到王彥章一語道破了紅云山莊的嫌疑最大,心中頓時忐忑不安。心中暗道:“這老匹夫果然有兩下子,竟然懷疑到了我紅云山莊的頭上。此刻若是繼續(xù)談論此事,恐怕自己頓時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既然已經(jīng)把話說破,此時不妨就給他攪個天翻地覆,讓這老賊和一干武林人士再也無暇顧及云家的破事了!”
心念已定,孟明冷笑一聲道:“既然王盟主自己把話挑明了,那么孟某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顧及王盟主的面子了!沒錯!我確有此意!自有江湖一來,武林盟主之位須得有德者居之。試問王盟主執(zhí)掌天下武林二十余載,對江湖武林可曾有過什么建樹?當此大亂時節(jié),王盟主身為武林盟主,二十余年來卻潛心與朝廷勾結,一心只為了自己升官發(fā)財做打算,又何時把江湖武林放在心上了?你這武林盟主早就該換人了!”
孟明這番話算是說出了少數(shù)武林中人的心聲,此言一出頓時引來了部分人的附和。
卻見謝長峰騰身站起,指著孟明怒罵道:“放你娘的臭屁!好一個紅云山莊,好一個孟明!我就說你從一開始就一味地胡攪蠻纏,原來竟然包含著如此的禍心!當今天下大亂,若非王盟主苦心經(jīng)營二十余載,這江湖武林早已和這天下一樣四分五裂、一派腥風血雨了!你紅云山莊有何居心江湖中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只不過老夫卻沒想到你為了一己的野心,竟然如此詆毀王盟主。孟明!你也忒的狠毒了吧?!”
孟明聞言早已勃然大怒,正想說話,卻聽得臺上王彥章哈哈笑道:“哈哈哈!很好!孟莊主總算是把你的心里話說出來了!膿包總得挑破了才舒服,否則一味的遮遮掩掩反而倒讓人渾身不自在了。老夫不才,執(zhí)掌武林二十余載雖然勉力維持了武林不至于攪進這亂世之中,但是也確實沒做出多大的貢獻。只不過老夫這個武林盟主卻也是得到了一眾武林同仁的認可并且得到了當今朝廷冊封的,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順了!既然孟莊主已經(jīng)將此事挑明了,那么我想看看臺下還有誰和孟莊主一樣覺得老夫這個武林盟主不稱職呢?”
在王彥章凌厲的目光的注視下,臺下眾人紛紛低下了頭不敢與王彥章對視。
就在此時,只見九門之中排名第二位的蜀中唐門掌門人唐嫣輕撫著胸口咯咯笑道:“王盟主這么兇巴巴的著實嚇人呢,奴家這顆心現(xiàn)在還撲騰撲騰的跳個不停。孟莊主你也真是的,人家王盟主執(zhí)掌武林二十余載,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孟莊主怎能一句話就把王盟主說的如此不堪呢?”
這唐嫣執(zhí)掌蜀中唐門已近二十余年,雖為女人行事作風卻不讓須眉,加之攀上了蜀國皇帝王衍這棵高枝兒。在她的帶領下,本已沒落的蜀中唐門不僅逐漸的恢復了生機,在江湖上更是名聲鵲起,甚至超過了往日的輝煌。此時的唐嫣盡管已經(jīng)年近五十,卻保養(yǎng)得極其到位,乍看之下宛如三十多歲的少婦一般風韻猶存。
眾人聽到唐嫣不斷指責孟明,皆道唐嫣是站在王彥章一方了。卻不料唐嫣突然口風一轉(zhuǎn)接著說道:“不過王盟主適才所說您這武林盟主乃是朝廷冊封,卻不知您說的這個朝廷是哪個朝廷呢?當今天下四分五裂,稱王稱帝者多如牛毛。您說的這個朝廷和我們心中的那個朝廷是不是一回事兒呢?”
唐嫣開口之時,王彥章便心知此女絕對另有所圖。聽到唐嫣說出這種話來,倒也并不覺得意外。正想答話,卻聽孟明哈哈笑道:“哈哈哈,唐門主這話說的對啊。我紅云山莊此刻早已舉莊搬至江南的吳國,在我看來吳王楊溥雖然年輕,卻是一代明主,因此我心中的朝廷只有吳國而已。卻不知王盟主所說的朝廷又是哪個朝廷???!”
“放肆!”孟明話音剛落,便見王彥章勃然大怒,厲聲說道:“在我大梁的國土之上爾等竟然膽敢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們道我王彥章是吃素的嗎?!”
“呦~王盟主何必如此動怒呢?”說話間,只見臺下座中站起來一個四十來歲、面若涂脂有些陰柔的中年男人笑著說道:“我覺得孟莊主和唐門主說的沒錯??!當今天下大亂,武林雖然還勉強算是一個整體,但是武林中人人人心中卻都有一個自己認定的朝廷,此事卻也是不爭的事實。更何況孟莊主所言非虛,我吳王楊溥確實天資聰穎,心懷天下,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明主呢!”
此人便是江南鐵指御劍門的門主,人稱江南小諸葛的司馬策。眼見著司馬策也說出了心聲,同樣抱著吳國大腿的金陵金刀門的門主金銘也急忙隨聲附和道:“司馬策這話說得沒錯!我金陵金刀門一向以吳國為心中之主,我所承認的朝廷也只有吳國一國而已!”
王彥章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你們一個個說老夫與朝廷勾結不配做這武林盟主之位,卻沒想到爾等卻口是心非,言語之中紛紛暴露了你等也與各國偽帝相互勾結的不爭事實!如此自相矛盾的言辭豈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孟明笑道:“便是打臉又能如何?難道只許你王盟主依仗梁國勢力,卻不許我輩中人有自己所依靠的勢力不成?此等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為,王盟主不覺得太過于霸道了嗎?”
王彥章笑道:“所謂人各有志強求不得,若是你等已然認定你們心中之主便是匡扶天下之主的話,老夫倒也不方便再說什么了。只不過,你們口中的諸如蜀中王衍和吳國楊溥之流的‘明主’,在老夫看來屬實不值一提!王衍胸無大志盤踞四川,橫征暴斂只圖自己安逸享受,蜀中百姓苦不堪言!江南吳國,自楊行密死后便大權旁落,朝中徐氏專權,早已是一副任人擺布的傀儡!此等碌碌無為之輩竟然成了你等口中的明主?真是讓老夫無言以對了!
“老夫召集武林英雄召開此次武林大會,原本也想到了會有這樣一個局面!只不過一個武林大會竟然讓你等開成了一個在討論誰能奪得天下的大會,倒也著實超出了老夫的預料!也罷,事已至此那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說說吧,你們到底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