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沈允吾就將收服鏡花坊一事告知了賢王。
隔日晨間,賢王便入宮請北赤帝以兩國同盟十年為由,向南旭請求聯(lián)姻,在得到南旭皇上的回應后,下旨冊封花一荻為護親將軍,護送沈允吾前往南旭,送親隊伍在半月后到達了南旭京城。
此時北赤第一美人聯(lián)姻南旭之事早已傳遍街頭巷尾,百姓們紛紛圍聚在城門兩側,想一睹北赤第一美人的風采。
送親隊伍浩浩蕩蕩地進入了城門,前頭花一荻一身戎裝策馬引路,其后數(shù)百名鐵騎護送著寶馬雕車,和延綿數(shù)里的嫁妝與珍寶緩緩前進,聲勢極其浩大。
百姓們皆被送親隊伍的聲勢所震,摩肩擦踵的向雕車張望,想看清里頭的人影,但雕車花紋間的縫隙太小,只能約莫看出車內坐著一名紅衣女子,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只好失落地看著送親隊伍越走越遠。
這時正在宰相被埋街道中,調查蛛絲馬跡的溫少喧,聽不遠處長街中傳來吵鬧聲,溫聲詢問:“前頭出什么事了?”
貼身小廝康子看了看長街的方向,“三少爺您最近光顧著調查了,北赤說為慶與我們交好十年,特派郡主前來聯(lián)姻,百姓們都去看熱鬧了?!?p> 溫少喧疑道:“北赤此時忽然聯(lián)姻,真的只是為了兩國之好?”
康子面露無奈,“三少爺,依奴才看吶,哪有什么別的意思,不就是北赤為了討好我們南旭,宰相昏迷之事也是,大理寺都認為是場意外,您偏覺得其中有問題,拉著府中人暗中查了半月。”
溫少喧面色凝重,“恩師在新律即將上報皇上時突遭意外,新律因此暫緩,此事絕沒有表面那么簡單?!?p> 康子看怎么也無法改變溫少喧的想法,只好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就算不如表面那么簡單,您也明日再查吧,天都快黑了,北赤郡主也入了城,您今夜還要入宮赴宴呢?!?p> 溫少喧深深地望了一眼已經被清理干凈,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街道,沉思片刻,緩緩點頭,回到鎮(zhèn)國大將軍府,換過朝服后,動身入宮。
萬和宮此時已是燈火通明,大殿內地鋪紅氈,中央的寶鼎中燃燒著檀香,左右兩側設有兩排桌案,案上擺列著珍饈百味,美酒佳釀,百官們依次而入,按照品級坐于左右兩側。
溫少喧跟著中書省官員們一起進入了殿內,對一旁顯然不太友好的另一名中書省侍郎唐韋禮節(jié)性地拱手后,與唐韋同案而坐。
這時,一道尖細的聲音在殿外響起,“皇上,皇后駕到!”
百官們齊齊向殿外望去,皇上,皇后在一眾太監(jiān)宮女的簇擁下走入了殿內。
為首的皇上年約四十,身著繡金龍騰朝服,頭戴紫金流蘇王冠,雖是一國皇帝,但氣質溫文儒雅,更似一位教書育人的學者。
站在皇上身后的皇后沈韶華保養(yǎng)得宜,看上去約莫三十來歲,也穿著與皇上同色百鳥朝鳳朝服,頭梳牡丹髻,髻上斜插著兩排孔雀金簪,整個人雍容華貴,端莊大氣。
百官們連忙起身叩拜。
溫少喧因不良于行被皇上免了叩拜之禮,但也低著頭,隨著百官們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上與皇后在這震耳欲聾的呼聲中,緩緩走過殿內的紅氈,坐上了九階之上的龍鳳椅。
皇上俯視著殿下的百官們,“眾卿免禮?!?p> 百官們齊聲道:“謝主隆恩,”便紛紛入座。
九階之下的太監(jiān)總管見人已齊,揚了揚手中的拂塵,高聲道:“宣北赤使臣覲見!”
此話一出,殿外響起了傳者一人接一人的回音,奏喜樂,擊圓鼓。
花一荻帶著數(shù)名北赤使臣走入殿內,單膝跪地抱拳,“北赤護親將軍花一荻,攜眾臣參見南旭國皇上?!?p> 皇上打量著花一荻等人,發(fā)現(xiàn)來人皆是男性,不見沈允吾的身影,下意識地皺了眉。
花一荻忙道:“我國紅芙郡主為賀兩國交好十年,特備禮來見?!?p> 他對身后的兩名仆人遞了個眼色,兩名仆人立刻合力拉開了一人高的畫軸,但畫卷上一片空白,什么也沒有。
百官們頓時嘩然,皇上亦隱隱露出不悅,正想出聲詢問,殿外激昂的樂聲忽然變得悠揚婉轉。
沈允吾一身紅衣從外飛身而入,輕盈地落在殿內的紅氈上,翩翩起舞,舞至燈架前,以指尖取下蠟燭上的燈芯,靈巧的轉動手腕,燈芯的亮光就宛如一條彩帶,隨著她的舞姿旋轉跳躍,她隨意的將燈芯在畫卷前掃過,燈芯的煙氣便熏染了畫卷,形成了一副墨色的山中猛虎圖。
百官們皆被沈允吾精湛的舞姿和新奇的手法驚嘆,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了贊嘆之聲,連一向處變不驚的溫少喧也緊盯著沈允吾,那神情,似驚嘆,似狂喜,又似震驚無措。
皇上拍手贊道:“好舞,好畫!”
沈允吾掐滅燈芯,被燈芯燒傷的指尖,并沒有如花一荻刺傷她時立刻愈合,她用另一手蓋住受傷的手,恭敬有禮地俯身,“北赤郡主紅芙參見南旭國皇上,特獻上一副猛虎圖,愿兩國結永久之好?!?p> 皇上龍顏大悅,笑道:“起來吧?!?p> 沈允吾起身,“皇上威武不凡,治國有道,紅芙久仰已久,今日得見龍顏,是紅芙之幸?!?p> 皇上心中更悅,剛想賜些賞賜。
沈允吾接著道:“所以紅芙不敢高攀皇上,但身負兩國友交之責,特請皇上賜紅芙與中書省侍郎秦少喧為妻?!?p> 皇上臉色頓時一僵,“什么?”
沈允吾將目光轉向殿內唯一坐著輪椅的溫少喧,語氣堅定的重復,“紅芙愿嫁秦少喧為妻。”
兩人就這么四目相對,溫少喧的瞳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盡管過了十年,盡管眼前的女子容貌大變,但他豈會認不出溫安柔的眼睛,自女子一入殿,他便心魂一震,這再一望,更確信與他遙遙相望的,就是他遍尋不見的沈允吾!
他原還疑惑北赤為何突然提出聯(lián)姻,現(xiàn)在他明白了,是沈允吾回來了,回來復他那滅門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