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端欲要和端木孟姬解釋時,車外傳來了琴女惶恐的呼叫聲:“姊姊快救我那色男又來了……”
魏太子那廝怎么又來了?
趙端聞聽不由一驚,帶上面紗,急忙推開車窗,果見魏增那廝領(lǐng)著一眾浩浩蕩蕩的軍伍士卒,直奔自己的車輿而來,流著口水一臉色相大呼:“小美人,想不到吧,我又來了,你們仨小人兒,今天誰也別想跑!”
魏增再無先前的狼狽,也不知為何,轉(zhuǎn)眼間氣焰變得甚是囂張。
魏增身后傳來一片騷亂只聽腹黑高呼道:“少主快跑,我等皆被魏卒所擒,救不得你!”
趙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看來魏增就是為了復仇而來,自己被抓,自有衛(wèi)君和信陵君搭救,可是若讓魏增那廝發(fā)現(xiàn)車中藏有天雷,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
趙端本能反應(yīng),跳下車去,解開拴馬上的韁繩,催促:“琴女,快上車!”
琴女聞言,跑上來,趙端急忙抽她上車,而后攀上車駕,立于馬車駕駛席位上,抖動三條韁繩,催促駟馬起步。哪知四匹馬,頭也不抬的依舊在嚼食草料。
“哈哈哈……”魏增見此嘩然大笑:“你個乳臭未干的小兒,還想駕車,能死你吧,今日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多半是力氣太小,抖不起來韁繩,馬匹這才沒有反應(yīng)。
逃跑是行不通了,趙端情急之下轉(zhuǎn)入車中,迅速找出火鐮,拼命摩擦鐮刀和火石,還好,在第一時間打著火了。趙端又抓起一只瓷瓶,點燃藥捻,隔著車窗,就向車外趕來的魏增扔了過去。
轟隆一聲巨響傳來,廊廡下停立的馬匹,皆是一片嘶鳴。
所在車輿的駟馬陡然受了驚嚇,一聲嘶鳴之后,四匹馬陡然奔跑起來。
“他們有天雷,快,抓到他們搶過那小子的天雷!”
一聲尖利吼叫,打破了爆炸之后短暫靜寂,接著就傳來了身后士卒齊聲呼喊:“搶奪天雷,莫讓信陵君搶了先!”
趙端聞言頓時有些懵:魏增所帶士卒為何如此威猛,竟敢和信陵君公然做對?
還未容得自己思考其中原由,受驚的四匹馬,躍出廊廡,奔入了衛(wèi)宮之中的一片苑囿,車輿碰上樹木,當當作響,搖晃顛簸的車廂中箱匣四處碰壁。
這不行!如此下去,焉知駟馬會不會將車廂撞個粉碎。
趙端將手中燃燒的火匣子遞給了端木孟姬,說道:“追兵靠近,點燃瓷瓶扔出便是!”
“我怕……”端木孟姬接過火匣子,想要拒絕,趙端就已爬出了車廂,趙端撿起耷拉在地上的三條韁繩,挺身站起,就開始扯拽驂馬,調(diào)解車馬進行的方向。
苑囿之中的花花草草嚴重阻滯了受驚馬匹的速度,身后追擊的士卒,原來越近,趙端回頭說道:“孟姬快放!”
車中隨即傳來了端木孟姬顫音:“我怕呀……”
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趙端擔憂之時,眼角看到有義務(wù)飛出了車窗,接著就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這不是放的挺好嗎?沒什么怕的!”趙端見到追兵隨即恐慌停步,趙端不由贊譽端木孟姬道。
“不是我放的,是琴女放的!”端木孟姬高呼喊道。
這時車馬呼嘯著就要過苑囿之中一座不寬的木橋,若是四馬走偏,那車輿就會栽入池塘之中,趙端使勁拽扯驂馬讓其靠邊走,然而力氣有限,左邊驂馬,依舊沒有一點偏離之象,就在趙端絕望之際,車中琴女鉆了出來,上來搭手齊心合力拉拽韁繩,驂馬立時偏向橋邊。
車馬呼嘯駛過木橋,車轱轆就差那么一點點就會脫離橋面,那樣也就翻車了,真是險之又險。
危機過后,琴女相當沉穩(wěn)的拉住一根韁繩,指著令一根對趙端說道:“你拉左轡,我拉有轡,你聽我號子,咱們就可齊心將車馬駛出宮門,走上宮道!”
趙端不由眼前一亮,未曾想到小小女孩兒,竟然精通御車之藝。
“拉!”妻女沉聲命令:“用力拉!”
駟馬車輿是靠操縱兩邊驂馬控制方向,小孩子力氣不足,拉拽一條韁繩都費了好大力氣,更別說六轡在手。
琴女的出現(xiàn),為自己分擔了一條韁繩,彌補了力氣不足操縱不了韁繩的缺陷,琴女指揮精準,瞬間就控制住了驂馬的行駛方向,出了宮門,駟馬車輿就奔上了廣闊的宮中石板路面。
“追兵又追上來了,孟姬在放一個!”妻女高呼道。
“我不敢??!”端木孟姬高呼。
就在趙端將韁繩遞給琴女駕車,準備進車廂幫助孟姬時,車窗里飛出一物,緊接著車后響起一聲巨響。
“孟姬你這不是很勇敢嗎!”趙端見到了一臉驚恐捂著耳朵的端木孟姬由衷贊譽道。
“還是你來吧!”端木孟姬連忙要將火鐮匣子遞給趙端說道。
趙端接過火鐮匣子,遞上一個瓷瓶,鼓勵端木孟姬道:“別啊!咱們先前不是說好了,讓天下人皆知你懂天雷之術(shù)嗎?現(xiàn)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再點一個,隨手扔出去就是!”
端木孟姬接過瓷瓶,往火鐮匣子上對火,過于緊張,藥捻未著就扔了出去。
端木孟姬自責驚呼:“我好笨!”
接著車后面歘來了歡呼之聲:“我得天雷一只!”
趙端安慰端木孟姬:“無妨,反正是擴散,既然有人和信陵君爭搶,我就放心了!別緊張,沒關(guān)系,藥捻點燃了再出手……”
當當,咚咚,當當,咚咚……
“還有嗎?”孟姬一口氣連放了二十多瓶,似乎不過癮,望著空空如也的箱子問道。
趙端苦笑不得說道:“一響就是一千金,你可是揮霍了兩萬四千金了,追兵早已不見了蹤影,咱們也跑出了衛(wèi)宮,也該歇歇了!”
隨著琴女清脆的吁聲傳來,四匹馬駐步而立,琴女吆喝道:“馬勁已泄,端木姊姊你們下車吧!”
車駕正停濮陽市門前,隨即涌來了無數(shù)好奇的市中百姓。
“這不是端木少主嗎?快告知他們達父,少主找到了!”人群中有人高呼喊道。
不多時,達父領(lǐng)著一群仆役,熱淚盈眶的迎了上來:“少主,你昨夜去哪了?我等家臣皆被釋放,獨獨找不到你,可把老夫人和夫人急壞了!”
端木孟姬感動的說道:“達父,孟姬無恙,讓您老擔心……”
“端木少主,你還可有天雷,若有就賣于我洛陽白氏幾只可好?”人群中昨夜在顓頊宮苦求天雷的洛陽白公,領(lǐng)著一眾仆役擠了過來,懇求道。
“憨子,車上還有天雷嗎?”端木孟姬回頭問道,只見趙端正在現(xiàn)裝天雷。
“好了,兩只先讓白氏拿去!”趙端隨手就將分裝好的天雷遞給了孟姬。
端木孟姬接過瓷瓶,一改先前點燃藥捻的膽怯,老練沉穩(wěn)的隔著車窗對白公問價:“你白氏愿出多少金啊?”
“千金一瓶,不,我兩千金買你一瓶!”白公急切回應(yīng)道。
“來給你兩瓶先收著,待會將銅兌付給我端木成衣肆便是!”
白公激動的接過兩個瓷瓶,連忙揣入懷中,一指市門旁的四輛車馬:“端木少主,車上就有四千斤現(xiàn)金,你收好了……”
白公話未說完,人就已擠出人去,登上一輛猷車絕塵而去。
“我宋氏求購兩瓶!”
“現(xiàn)在只有一瓶!”端木孟姬接過趙端剛裝好火藥的瓷瓶,透過窗口,向宋氏肆令揮了揮手。
明顯天雷缺貨之意,人群中騷動一片。
又有一伙強橫之徒,擠入人群來到端木孟姬的車前喊道:“我邯鄲郭氏愿出三千金求購此瓶天雷!”
“那就賣給你邯鄲郭氏!”端木孟姬隨手就遞了出去。
“不可,我宋氏也要出三千金!”車前的楚國宋氏長者大吼抗議道。
“好!這是你求購的兩瓶,請拿去!”
端木孟姬此話一出,宋氏長者愣,不禁說道:“不是說沒有了嗎?”
有眼尖的圍觀群眾吆喝道:“都是先裝的,剛才你求購時,那蒙面小童也就裝出一瓶,現(xiàn)在他裝出了兩瓶!”
宋氏長者聞聽立時一臉黑線,臉露猶豫之色。
“不論還剩幾瓶,我呂氏商肆悉數(shù)要了!”突然從市中涌出了無數(shù)懷抱竹簡的精干壯士,為首之人一臉猥瑣之態(tài)高呼道。
聲音如此熟悉,正在分裝火藥的趙端不由向外看去,只見此人不是旁人,而是秦國相邦呂不韋。
看到呂不韋的一眾門客每人懷抱一卷一卷的竹簡,趙端不由會心一笑,看來呂不韋前來濮陽市來做危機公關(guān)了。大概史襄后悔死了沒能將《換妾風云》抄錄上萬卷。
“你有現(xiàn)金嗎?”端木孟姬冷冷說道。
呂不韋不無霸氣的喊道:“大河之上,我有數(shù)艘滿載銅礦海船!”
趙端也裝填累,直接抱起陶罍遞給端木孟姬說道:“一口價,用此換他十條船上以及船上的銅礦!”
端木孟姬清脆的高呼一聲:“所有瓷瓶天雷皆是我分裝,還剩半罍天雷粉末,你若想得,就拿十條海船以及船上的銅礦和我交換!”
呂不韋爽快答道:“一言為定!咱們這就簽下交易劵書,你端木氏即刻就可派人前往大河津口接收海船以及銅礦!”
呂不韋如此痛快,自己反倒不安了起來。
呂不韋隨即有令身后門客起草了交易劵書,當著濮陽市門前所有人,就著丹砂按下了紅手印。
端木孟姬接過桉有呂不韋紅手印的絹帛遞給了趙端,便將天雷遞給了出去。
突然一排馬肥人壯的戰(zhàn)車從駛了過來,為首一員虎虎生威的老將軍大喊道:“你可是端木氏女?奉我魏王之令,邀你回宮敘話!”
魏王已進了衛(wèi)宮?趙端倍覺詫異。
“小君呂不韋見過成陽君魏牟兄!”呂不韋高高拱手道。
“哦?大偉賢弟,不再秦國為相,如何在此?”馬上老將軍看到人群中的呂不韋不由一臉的驚詫。
“在下奉秦王令出使衛(wèi)國,就是要為秦王公子正聘娶端木氏女!”呂不韋微微笑言道。
車中趙端聞聽,不禁詫然,實在不敢相信,公子正要和端木氏締結(jié)婚姻。
“我端木氏的婚姻大事,豈容你個外人置喙?”端木孟姬火氣上涌質(zhì)問道。
呂不韋不慌忙的從懷中掏出一卷帛書,遞給了端木孟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手中就有你父的婚書!若是不信,我出示給你看就是!”
端木孟姬展開一看不由神情一黯。
趙端瞥去果然看到婚書寫手端木勝的大名,而且證婚之人竟然是秦國太后華陽夫人。
趙端倒吸一口涼氣,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未來秦始皇大老婆就是眼前的小女子——端木孟姬?
呂不韋微笑道:“孟姬,我和你父是八拜之交,特地聘娶你為秦國公子妃,你父已欣喜同意,隨我前往咸陽,就可與你父相見!”
端木孟姬聞聽不由心動。
同然又從濮陽市中的擁擠的人群中擠出一伙高冠錦衣的威武漢子,為首之人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呂公,你那婚書騙誰呢?整個濮陽城都曉得,五年前我韓王宗室就和端木氏締結(jié)了婚姻!”
為首這人是誰呢?氣度不凡,非是油膩商賈。
趙端也看傻眼了,萬萬沒有想到,濮陽市門前,好戲一出接著一出。
聽端木氏女說過,婚期已至,可是父親被擄去了秦國,和韓王宗室的婚姻也就不了了之了。
眾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呂不韋,
呂不韋高拱手道:“原來是韓熙公子,你可能不知韓非公子與端木氏女的婚約也已解除吧!”
果然此人來頭不小,竟是韓國的公子。
韓熙聞言一怔,立時拱手向呂不韋回禮道:“是嗎?何時解除的婚姻,我如何不曉得?”
呂不韋穩(wěn)穩(wěn)答道:“兩日前!”
韓熙眼中掠過一絲怒意。
成陽君魏牟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都是稀客,還請諸位移駕衛(wèi)宮之中詳敘!我王駕臨濮陽,衛(wèi)主也已備下盛宴,來人,恭請端木氏女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