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救上來了?”
顧兮點點頭,彎腰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喘粗氣,呼吸之間滿是白色的霧氣。
眼看顧兮累得已經搖搖欲墜了,一旁的林靜趕緊上前幫忙架住。
林子羽則說:“你在這里稍微歇一歇,我去把衣服拿過來?!?p> “不用著急,剛進水的時候冷,現(xiàn)在已經不冷了。就是有點累,休息一會就好了?!鳖欃馍蠚獠唤酉職獾膿]揮手。
如果說剛跳進水里救第一個人的時候感覺很冷,等到救第三個的時候運動開來,已經完全沒有冷的感覺了。
事實上第三個,那個開車的司機大叔因為毫無意識,而安全帶又卡住,她不得不鉆進車里手忙腳亂的解安全帶。
整個過程都潛在水底下,光線昏暗,暗流洶涌,又憋著氣,心里別提多緊張,她甚至急得冒出了一身汗。
只是汗水剛冒出來就被河水沖刷掉,沒多大感覺罷了。
站河岸那兒歇了幾口氣,顧兮才在林靜的攙扶下回到客車里。
林子羽撿了顧兮下河救人前脫的外套走回來,然而顧兮渾身上下都滴著水,披上外套也無濟于事,他于是把車里的圍觀群眾都趕了下去。
就著車廂和林靜的掩護,顧兮換下濕漉漉的上衣,穿上外套。
褲子就沒辦法了。
這一次來縣里參加數(shù)學競賽是當天來當天回,沒有在縣城里留宿的計劃,沒人額外帶在換洗衣物。
顧兮只能把自己的外套當內衣穿,老師同學硬塞過來的外套當外套穿。
雖然如此一來上半身干燥溫暖,下半身黏濕冰冷,但她感覺其實還不錯,換好了之后問林子羽:“老師,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小轎車里的三位似乎是一家三口,她救上來的時候都已經沒有了意識。
“你把她們救上來沒多久剛好有一位醫(yī)生路過,正在幫忙。你救得及時,她們的生命體征都還在,不用擔心,應該會沒事的?!?p> 林子羽說著,看顧兮還是一臉疲態(tài),想起之前她一聲不吭突然跳水救人的場景,不禁有些后怕。
“顧兮同學,你很善良也很勇敢,但是也有點沖動。你要是有什么好歹,我……”
林子羽欲言又止。
畢竟顧兮做的是好事,還是冒著生命危險去做的好事,贊美都還來不及,他根本沒有立場去責怪她。
顧兮倒是有點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她的確是有點沖動了。
倒不是救人太沖動,而是下水太倉促。
水溫低,沒做熱身運動的情況下貿然下水,肌肉組織受到強烈的刺激,容易收縮造成身體局部血液循環(huán)不良,引發(fā)痙攣,也就是抽筋。
她也就是運氣好,沒抽筋,要不然還真會有大麻煩。
不過那個時候也來不及想那么多,人命關天,沒有時間給她去做那么多充分的熱身準備。
這邊說話間,醫(yī)生那邊的搶救結束了。
母親恢復了意識,父親和孩子還在昏迷當中。
由于此地距離縣城太遠遠,與其在這里坐等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趕到的救護車,不如繼續(xù)順著往前走。
前面大約半個小時的車程就是清水鎮(zhèn)。
醫(yī)生與客車司機商量了一下決定把三位傷者帶上,去清水鎮(zhèn)的醫(yī)院接受治療。
清水鎮(zhèn)也是顧兮她們回家的必經之路,自然也跟在車上。
沒多久,客車停在了清水鎮(zhèn)鎮(zhèn)醫(yī)院門口。
傷者自有醫(yī)院的專業(yè)人員照料,沒有荔花一中的師生什么事。
本想就這樣直接回去,但顧兮還是被林子羽叫住,掏一百塊錢讓林靜陪著到清水鎮(zhèn)的農貿市場買了幾件衣服。
倒是總算換掉了那件凍了她小半程的褲子。
之后,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下午的第三節(jié)課還沒下。
考慮到顧兮這些競賽黨“風塵仆仆”了一天,林子羽沒要求大家繼續(xù)回教室上課。
進了校門當即宣布解散。
只是大家習慣了在學校三點一線的生活,上課期間不上課似乎沒有什么事情可做,最后除了顧兮,其他人,一個個又都回到了教室去。
至于顧兮,她太累了。
上午的暈車后遺癥都還沒恢復利索,下午又忙著救人,回來的路上就累得連暈車都不知道了。
人一沾上座椅當即沉沉睡了過去。
此番回到學校自然不可能繼續(xù)跟著上課。
林靜陪著回到宿舍,躺下就睡了個天荒地暗。
等到醒來她發(fā)現(xiàn)宿舍里黑乎乎靜悄悄的,仔細凝聽,只聽到若有若無,靜謐的呼吸聲。
原來大家都在,都睡著了。
手頭上沒有看時間的東西,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顧兮也不著急著起來,就窩在棉被里靜靜的想事情。
只是想了沒一會她就窩不住了。
暈車,疲勞都已成為過去式,她已經滿血復活,問題是肚子餓得厲害。
她猜測自己可能是餓醒的,饑火中燒燒得太猛,燒掉了睡意。
窸窸窣窣,摸索著爬起來,排了毒,正想著到哪里找點吃的,一個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蹭了過來。
習慣了黑乎乎的光線之后,倒不是什么都看不見。
模模糊糊的,顧兮看到的似乎是洛寧的輪廓。
“寧寧?”
“是我。”
聽到是洛寧,顧兮頓時放下心來。
“是不是餓了?”
“有點。”顧兮緊緊抱著肚子。
沒辦法,饑餓在肚子里興風作浪,難受。
然后洛寧似乎在很有先見之明,很不厚道的偷笑。
但洛寧還是那個洛寧:“昨天我媽給我送菜,我給你留了一半,本想等下晚自習給你吃的,沒想到你睡得太沉,沒叫醒。”
顧兮她們在學校讀書,一個月才放一天假。
學校飯?zhí)脹]什么好吃的,有條件的家長便會在家里做了好吃的送到學校來給孩子補補身子。
到了陽臺外面,洛寧反手把陽臺的門關上,免得吵到宿舍里的同學睡覺。
就著不遠處掛在教學樓外墻探照燈斜斜投射過來的光線,她從重重包裹的報紙里取出來一個保溫飯盒。
“我都放飯盒里了,嘻嘻,還暖和。就是飯盒有點小,裝了菜就裝不下飯,你只能吃菜了?!?p> 洛寧絮絮叨叨,聲音甜脆得好像大年三十從地里挖回來的白蘿卜。
“聽班上的男生說,他們經常從家里帶米回校。要是三更半夜餓醒了就把米淘洗干凈,放進暖壺里,倒進開水悶熟了直接吃。兮兮,你說,開水能把生米悶成米飯嗎?”
顧兮此時自然是答不了的,她嘴里鼓鼓囊囊,全是洛媽做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