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圖沒有給他們一點(diǎn)反應(yīng)的時間，大手一揮率先沖了上去。

　　尹知秋蹙眉，手中折扇飛快地在指間旋轉(zhuǎn)，被觸碰到的匪寇，猶如被泰山壓頂一般，動憚不得。

　　余光瞥見幾個人影正偷偷摸摸地摸向一旁的毓曦，剛想出手相救，卻見她一個旋身將那些人踢了出去。

　　“小娘子！爺來了！”王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毓曦的身后，肥厚的手掌夾雜著強(qiáng)勁地掌風(fēng)，對著她的天靈蓋拍了下來。

　　尹知秋見狀大驚，這一掌下去，不得出人命！

　　折扇一轉(zhuǎn)，擋住他去路的匪寇瞬間口吐鮮血，筋脈俱斷。而接下來的一幕讓他猛地一震。

　　毓曦一個后仰，整個人倒退了出去，腳尖一點(diǎn)，一個飛躍，未曾出鞘的長劍已抵在了王圖的背上。

　　一個扭身，掌風(fēng)不減，王圖再次拍向毓曦的天靈蓋。

　　一把折扇凌空襲來，挑開了他的手。尹知秋與其對了一掌，拉著毓曦后退了幾步。

　　“好家伙。”王圖扭了扭脖子，看著倒地不起的匪寇們，啐了一口，視線落在毓曦身上，咧開嘴，粗鄙之言宣之于口，“我說先前什么東西這么香，是小娘子的體香啊，看你這身段，爺很是心動?！?p>　　王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目光不善地看向擋在毓曦前面的尹知秋，冷哼一聲，“待我收拾了這小子，便將你綁回家。嘿嘿嘿?！?p>　　“想要與姑娘風(fēng)花雪月，至少不能向你這樣，滿口黃牙，笑容猙獰吧?！币锖仙险凵龋谡浦幸豢?，眸色微冷，人已如獵豹一般沖向了王圖。

　　快速地與其對了兩掌后，看著迎面而來的大手，尹知秋嘴角微揚(yáng)，身體一弓，借著掌風(fēng)一下子騰躍至半空，手中折扇蓄滿內(nèi)力，往王圖的腦袋上扎了下去。

　　王圖也是個聰明人，他深知自己不如這男子一般輕盈，強(qiáng)勁的內(nèi)力壓的他有些動憚不得，但恰好給了他解困的機(jī)會。借著這股力，他整個人往下一沉，身體一扭，瞬間化作一道殘影消失。而折扇則扎入地中，強(qiáng)勁的內(nèi)力將周圍的草木齊齊震斷。

　　“該死?！毙奶鄣貜耐晾锇纬稣凵?，尹知秋小心翼翼地彈了彈其上的沙土，隨即一個后躍，躲過了偷襲。

　　王圖見一擊未中，便故技重施，再度化作殘影消失。與此同時，一旁站立的毓曦行動了，劍柄往后一頂，便將試圖接近她的王圖給打了出來。一個轉(zhuǎn)身，長劍對上呼嘯而來的掌風(fēng)，一時間，內(nèi)力的碰撞使王圖氣血翻涌了起來。

　　心下突突一跳，王圖深知輕敵，正想溜走，卻被毓曦洞察了先機(jī)。手腕一甩，長劍滑出劍鞘，劍柄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胸口，一股腥甜感瞬間彌漫在口中。一條腿掐準(zhǔn)時機(jī)踢了過來，將王圖挑入半空。

　　毓曦手一揚(yáng)，長劍回鞘，掌中聚力將其擲出，尹知秋一躍而起，腳尖點(diǎn)過劍身，身型再度拔高，手中折扇輕揚(yáng)，強(qiáng)勁的內(nèi)力將王圖狠狠地扇向地面。

　　只見那長劍回旋而來，將那自由落體的身軀撞向一旁的巨石?！稗Z”地一聲，巨石碎裂，而王圖則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毓曦接住長劍，將其抱入懷中，踱步到王圖身邊看了看，淡淡道，“廢了?！?p>　　尹知秋輕飄飄地落地，盯著那張被鮮血模糊的臉，左看右看，嫌棄道，“廢了好。太丑了。送去官府吧，給他們漲漲見識，這世間居然有如此丑陋之人?！?p>　　“你把他鼻子扇歪了?！必龟?fù)u了搖頭，后退了兩步，有些嫌惡地皺起眉頭，說道，“你拖他?！?p>　　“是是是?！币镆荒_將王圖翻了個面，揪起他背后的衣襟，往前拖去。

　　回程路上，尹知秋將目光瞥向身旁的毓曦，這一次，帶著些許探究。先前以為她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卻沒想到內(nèi)力竟如此之強(qiáng)。不過...他視線下移，定睛在那把長劍之上。

　　“剛才為何不出劍?！?p>　　毓曦微微一愣，過了半響才回答道，“我比較喜歡把人弄?dú)??！?p>　　尹知秋再次被她的話哽住了，他瘋狂地抑制著不斷上揚(yáng)的嘴角，終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姑娘真是有趣味。在下折服?！?p>　　看著那個笑的情難自禁的男子，毓曦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但隨即便恢復(fù)成面無表情的狀態(tài)。

　　兩人就這樣進(jìn)了城，城中之人皆驚訝地看著他們。只見一個拽著不明物體，正咧嘴笑著的俊郎公子，和一個面無表情，懷抱長劍的女子，站在了官府之前。

　　門口的官吏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目光落在了尹知秋的身后，隨后瞇起眼仔細(xì)打量了一番，不禁瞪大雙目后退兩步，留下一句稍等，便急沖沖地跑進(jìn)了府衙之中。

　　不一會，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人走了出來，看向尹知秋時，渾身一震，剛想舉起手，卻好像突然抽筋似地甩了甩。

　　尹知秋撇了那官員一眼，清了清嗓子，掩去笑容，一本正經(jīng)道，“這是王圖。我將他交給你們了，賞金你們準(zhǔn)備好了我差人來取。告辭?！?p>　　“多謝...少俠。慢走不送?！惫賳T板著臉指使著手下將王圖拖了下去，隨后一轉(zhuǎn)身，臉上瞬間堆滿笑容，目送他們離開。

　　“這賞金...”走了一段路后，毓曦忍不住開口問道。

　　“答應(yīng)姑娘的，在下定不會食言?！痹瓉磉€是個小財迷。

　　“何時，何地，怎么交易?！?p>　　“明日，我府上，當(dāng)面交易。”尹知秋暗自撇嘴，怎么整的像做什么不法生意似的。

　　毓曦沉吟了一會，偏頭看了看他，有些猶豫地開口道，“能不能不去你府上?！?p>　　“為何?！?p>　　“不熟?！?p>　　聽到此話，尹知秋心下發(fā)笑，表面卻一片風(fēng)平浪靜地開口道，“備點(diǎn)禮物登門，就熟了?！?p>　　毓曦再次沉吟了起來，時不時地上下打量著他。

　　尹知秋看著她柳眉微蹙，便以為她著實不愿前往，于是便不再為難她，輕笑地開口道，“好了。明日午時，帝都茶樓見。”

　　“好?！必龟貙χ稂c(diǎn)了點(diǎn)頭，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劍，說道，“就此別過，明日再見。告辭?！闭f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尹知秋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腳下一轉(zhuǎn)，走向了另一條街。不一會，他便停在了一座宅邸前，猛地回過頭，嘴角彎起一抹冷笑。

　　有意思。

　　毓曦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不知左拐右拐了多少次后，她站在原點(diǎn)垂眸沉思著。隨后不死心地又往前走去，卻被岔路口攔住了腳步?？粗饾u下沉的太陽，她嘆了口氣，揚(yáng)手打了個響指。

　　“往右...”略帶無奈的聲音從暗處響起，那人抱怨道，“您要幾次才能記住?！?p>　　“快了?！必龟靥_往右邊走去，又一個岔路口出現(xiàn)，她偏頭想了想，決定往左。

　　“錯了，直走！”那聲音再次響起。

　　毓曦收回腳，直走。迎面而來的還是岔路口。

　　“我死了?！闭J(rèn)命般的語氣，一個人影從某處跳了出來，對著毓曦拱了拱手，說道，“主子，您跟著我走吧?！?p>　　兩人接著七拐八拐，終于站在了一座小院前。

　　“要不我們在城中買套房子吧，萬一哪次我和嵐音都不在，您還找得到嗎？”

　　“阿寧，你又在抱怨主子了?！毙≡捍箝T被打開，一個身著淺色長裙的女子對著毓曦拱了拱手道，“主子。”

　　“如何？”毓曦走入院中，找了個凳子坐下，抬眸看向女子。

　　“回主子。匪寨已帶人查過，無果?！?p>　　看來王圖這條線索也是個假的。這兩年，每每得了什么消息，毓曦都會派人前去探查，水月山莊人丁本就稀少，一來二去竟已無人得空前去查探此消息的真假。只得親自上陣。

　　此次出莊，一是為尋引魂書，二是為尋那個破陣人，而第三，則是為了她前陣子收到的消息。

　　安插在江湖四處的內(nèi)應(yīng)有些失去了蹤跡，皇宮之中的線人有幾個也已被治罪誅殺。帝都中的內(nèi)應(yīng)留下了王圖的線索的后便再也聯(lián)系不上了。此事甚是蹊蹺，為尋真相，只得出莊一探了。

　　“居然又是假消息！”那個被喚做阿寧的女子哀嚎道，“我們何時才能回莊啊?！?p>　　“不急。”毓曦靠上椅背，目光鎖定了一人。

　　阿寧看到主子望向自己，心頭一顫，不好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寧沫?！必龟亻_口，“我需要你幫我查一件事?！?p>　　果然。逃不過啊…

　　深夜，寧沫穿著夜行衣縱躍在帝都之中，她根據(jù)腦海中的記憶，鎖定了一片區(qū)域。壓低身形匍匐在某一處屋檐之上，她將耳朵貼近磚瓦，果不其然聽到了交談聲。

　　“聽聞你今日拿下了那個賊首。不錯嘛?！币粋€爽朗的聲音。

　　“有人相助。容易了許多?！笔煜さ穆曇簟?p>　　寧沫聽到這聲音，不由地暗自咂咂嘴，呵，明明是主子厲害。

　　“沒想到啊，你此次一行，居然還有如此艷遇。怎么說呢…這姑娘之直爽，真是聞所未聞?！?p>　　沒錯沒錯，這句話我無法反駁。寧沫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贊同。一想到今日主子與尹知秋的對話，她便忍不住咧開嘴，身體一抖一抖地。

　　“何事如此高興?！鄙砼詡鱽碚f話聲。

　　寧沫渾身一僵，一偏頭，便見一個男子正蹲在她身邊，咧著一口大白牙，目光冰冷地看著她。

　　糟糕，一時得意忘形，竟然被人近身了都未曾發(fā)現(xiàn)。寧沫蹙眉，一個后躍拉開距離，警惕地看向男子。

　　“說說，偷聽到什么了?！蹦凶邮掌鸺傩φ酒鹕?，手往腰間一拂，一把薄如蟬翼的長劍便出現(xiàn)在手中。月光傾照，此劍沐浴在月色之下，竟微微泛起一絲白光。

　　沉月。真是一把好劍。

　　寧沫目光一暗，她雖不將名劍與持劍者的武功造詣聯(lián)系在一起，畢竟神兵也拯救不了廢柴。但眼前這個男人，顯然不是個善茬。

　　屋內(nèi)的談話聲已經(jīng)消失，顯然今天是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寧沫躲過男人刺來的一劍，腳下一個虛晃，與之拉開距離，幾個縱躍消失在夜色之中。

　　“寒殤。”屋內(nèi)的人開口阻止了想去追趕目標(biāo)的男人，語氣淡淡道，“別追?！?p>　　寒殤收回劍，向下一躍，推開房門。

　　尹知秋轉(zhuǎn)動著手中的酒杯，還未等寒殤開口，便說道，“那人輕功極好，你追不上。”

　　“公子？”寒殤有些驚訝。

　　尹知秋輕笑一聲，端起面前的酒杯將酒一飲而盡，隨后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看到臉了嗎。”

　　“蒙著面，看不清。但看身形，應(yīng)該是個女子?！?p>　　女子…腦海中突然映出一個人影，尹知秋轉(zhuǎn)動酒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后揮了揮手讓寒殤退了下去。

　　“為何不追？”坐在他身旁的一個錦衣公子問道。

　　“那人跟了我一路。我雖感覺得到，卻未曾發(fā)現(xiàn)那人所在何處。”即便是在那寂靜空曠的林子里，他除了聽到一絲絲響聲外，便再無其它，若不是他到宅邸時突然消失的注視感，他也不會發(fā)現(xiàn)那人已經(jīng)離開。

　　“毓曦?！币镂⑽⒋鬼?，不知為何，念著這個名字，腦海中一些模糊的記憶驀地浮了上來，他有些不確定地喃喃道，“欒…毓？”

　　“什么？聽著像姑娘家的名字。都是你的紅顏知己嗎？”一旁的男子興致勃勃地問道。

　　“一個是你口中的直爽姑娘，還有一個…我不知道?！?p>　　“哦喲，不知道你就惦記上啦。嘖嘖嘖嘖?！蹦凶訐u著頭，貧嘴道。

　　“寒殤！送客！”尹知秋笑瞇瞇地放下酒杯，看著男子被自己的護(hù)衛(wèi)“請”出房間。

　　“對了，明天陪我去茶樓?！?p>　　“你小子，你與姑娘風(fēng)花雪月，帶上我做甚！唉唉唉，你別拉我，我自己走！”

　　四周逐漸安靜了下來，看樣子寒殤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

　　尹知秋撐著額頭，突然輕笑出聲。跟蹤他的人是誰，毫無關(guān)系。如今，局已打開，只待請君入甕。

　　“欒毓”。他沉聲喊著這個名字，眉宇見帶著些困惑。這名字，為何如此熟悉？

　　某處小院

　　寧沫因辦事不利，正一臉惆悵地頂著裝滿水的浴桶在主子門前罰站。

　　呵，該死的尹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