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道青氣直奔楊玉瑤襲去,眾人齊齊震驚,唯獨楊玉瑤泰然不懼。千鈞一發(fā)之際,楊玉瑤玉掌輕抬,輕松化解。望著飛身而至的沈波旬,她似笑非笑道:“魔君,這就是你調(diào)教的徒弟?”
沈波旬惱羞成怒,見徒弟英鳳落敗,氣得拂袖而去。
夜幕降臨,英鳳跪在房外請罪,直跪了半個時辰。沈波旬怒不可遏,突然飄然而出,陰聲道:“本君苦等十五年,眼看就要如愿以償,沒想到竟被你擺了一道。你故意輸了一招半式,還想害死玉瑤,無非想讓我徹底死心,然后任你擺布,對不對?好徒兒,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兒!”
英鳳又驚又怒道:“師父,楊玉瑤早就被人睡爛了,一個半老徐娘,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這么多年,她既不肯跟師父回去,又不斷吊著師父,分明就是想朝秦暮楚,等以后華恒旭死了,再讓師父跪倒在她石榴裙下。這樣蛇蝎心腸,朝三暮四的女人,師父還死心塌地,不是太傻了嗎?”
她一句話戳中了沈波旬的痛處,想起當(dāng)初被拋棄經(jīng)歷,沈波旬怒氣沖冠,五指緊攥,陡然一掌拍中她天靈蓋,立時震死了她。一瞥滿地鮮血,冷冷道:“你欺師滅祖,暗害師母,如今以下犯上,又誹謗玉瑤,我留你不得!”
第二日沈波旬命眾人從東路回教,自己從西路返回,準(zhǔn)備尋覓新徒弟。不料途中看見毒尊獨孤勝踉蹌前行,他悄悄尾隨,竟撞上李鴻基、錢三桂等人圍殺獨孤勝。
原本他并不打算出手摻和圣毒教內(nèi)政,但想到楊玉瑤徒弟武功詭異,似乎融合了《神龍功》,他陡然想到一個主意,自忖定能抱得美人歸。趁獨孤勝被打成重傷之際,他突然出手,嚇退了李鴻基和錢三桂,順勢救走了獨孤勝。獨孤勝寄人籬下,被迫答應(yīng)沈波旬一起教授徒弟,幫他打贏五年后的龍山比武。
兩人徒弟年僅七歲,長得乖巧靈動,名叫玲瓏。獨孤勝負(fù)責(zé)教授她毒術(shù),沈波旬負(fù)責(zé)教授她武術(shù),二人聯(lián)手培養(yǎng),一年不到,玲瓏已經(jīng)躋身地仙之列。三年以后,她已達(dá)地仙巔峰。
十五年前,沈波旬如約率軍前往龍山,聯(lián)手幽冥教南北夾擊。聽聞兩教聯(lián)軍攻來,圣尊華恒啟郁郁而終。見神龍教危在旦夕,逍遙閣和天靜宮忙聯(lián)手相助,逼退了幽冥教。雖然沒有幽冥教合力圍攻,但沈波旬依舊率眾人殺到黃龍宮外。
趁眾人鏖戰(zhàn)之際,他抓起徒弟縱身飛上宮墻,直奔圣龍宮東崖奔去。飛過圣御殿,繞過圣丞殿,來到扶桑閣前。這扶桑閣位于圣御、圣丞和圣使殿后,佇立懸崖附近,是楊玉瑤夫婦的臨時住處。當(dāng)年夫婦二人幾次幫助神龍教解圍,圣尊華恒啟頗為感動,便命人在東崖附近修建了扶桑閣,作為二人臨時住處。
望著扶桑閣前掛幡懸旗,冥紙遍地,沈波旬大喜道:“華恒旭死了?哈哈……華恒旭終于死了!真是死有余辜!跟我爭?有本事你投胎轉(zhuǎn)世再來!”
話音剛落,閣中緩緩走來一個女子,年約二十,容貌尋常,一身孝衣,與五年前楊玉瑤的徒弟十分相像。沒等沈波旬開口,她已經(jīng)躬身道:“魔君,我?guī)煾竿形肄D(zhuǎn)交給您一封信!”
沈波旬抬手抓住信,仔細(xì)閱覽,不禁驚得瞠目結(jié)舌。
信中道:“波旬,對不起,我食言了。吾愛已逝,妾心已死,皆難復(fù)生。回首往事,我無心欺騙你,卻也間接害了你。十年露水夫妻,你我緣分早盡,是你執(zhí)念太深,也怪我不夠堅決。若是早點說清楚,或許你不用這么痛苦,燕兒也不會舉目無親。如今悔之晚矣,唯有來生再彌補了。今生就此別過,珍重!”
反復(fù)望著信紙,沈波旬渾身顫抖,心寒如冰。突然大叫一聲,撕碎了信紙,拋灑半空,怒目道:“玉瑤到底在哪?在哪兒?”
女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我?guī)煾敢呀?jīng)殉情了?!?p> 聽到“殉情”二字,沈波旬大怒,陡然一掌拍死了女子,怒吼道,“不可能!絕不可能!”望著漫空紛飛的碎紙,他失魂落魄般飛身抓取。這時一陣狂風(fēng)襲來,卷起漫天塵土,吹起最一片碎紙飄向懸崖。沈波旬一驚,忙飛身撲去。
“師父!”玲瓏來不及細(xì)想,邊喊邊縱身撲向沈波旬。不料沈波旬突然止住身形,抬掌起風(fēng),生生將碎紙吸入掌中,接著飄然落在崖邊。而玲瓏來不及收身,竟墜入崖下。
沈波旬茫然望著懸崖,喃喃自語道:“吾愛已逝,我心已死,皆難復(fù)生。玉瑤,我等你了二十年,你為何要這么對我?”他越想越心寒,自己嘔心瀝血二十年,到頭來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楊玉瑤已死,女兒已被別人領(lǐng)養(yǎng),徒兒也不慎落下懸崖,他仰天凄笑,只覺萬念俱灰.。慢慢走向懸崖,緩緩閉上雙目,此刻他已經(jīng)了無牽掛。
如今說起悠悠往事,他端酒苦笑道:“為了玉瑤我嘔心瀝血二十年,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玉瑤說的對,‘吾愛已逝,我心已死,皆難復(fù)生’,是我執(zhí)念太深,才把她逼上絕路。若早知如此,當(dāng)初我絕不會苦苦相逼。”說到這,他撂下酒碗,捧起酒壇狂飲起來。
天賜撂下酒碗,也捧壇暢飲,感慨道:“《尚書》說:‘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袢找姷角拜?,我總算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唉,癡情總被多情誤,深情常為薄幸負(fù)??!”
“哈哈……”沈波旬不以為然道,“此言差矣!多情自古空余恨,深情從不負(fù)良辰!年輕人不能太悲觀,該執(zhí)著的時候千萬不能放棄!”
天賜欣然笑道:“多謝前輩指點!”
二人邊喝邊誦詩唱和,紓解心中苦悶。天賜誦道:“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沈波旬笑道:“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dāng)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二人興致勃勃,直喝得酩酊大醉,睡趴桌上。
望著安詳入睡的沈波旬,天賜暗暗嘆氣道:“情之一字,害人不淺,前輩如此,晚輩也是。就沖這一點,前輩也是值得深交之人??上В瑫r不我待,晚輩不得不先告辭了!前輩情已逝,心已死,晚輩情未了,心不甘,若有緣再見,晚輩必向前輩請罪,陪前輩一醉方休!”
匆匆留下一封信,天賜疾步出了蝶谷?;仡^望著明眸含情的香雪海,天賜笑道:“師妹,幫我找到天佑,護(hù)他周全,拜托了!”
香雪海強顏擠笑,又面色凝重道:“師兄此去兇險重重,一定要保重!若是尋不到小主,記得早日回來,說不定能見到天佑?!?p> 天賜欣慰一笑,趁著夜色,匆匆離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下。
望著天賜遠(yuǎn)去的暗影,香雪海悵然若失,佇立了許久。
直到第二日清晨,她才將信箋呈報獨孤勝。獨孤勝疑惑地瞅著香雪海,打開信箋細(xì)看,不禁驚得面無血色。
信中道:“師父常教導(dǎo)晚輩,人而無信不知其可。其實晚輩并非前輩外孫,前輩真正的外孫另有其人,就是晚輩師弟天佑。他是梅園遺孤,自幼被師父救下,言傳身教,視如己出。雖然他天資有限,但品行端正,仁義無雙,與齊大俠頗為相似。晚輩無心欺瞞,只是為形勢所迫,不得不謊稱是前輩外孫。如今羞愧難當(dāng),只能黯然離開,望前輩恕罪!他日晚輩尋到心愛之人,必親自登門致歉,以贖罪愆!”
望著信紙,獨孤勝眉頭緊鎖,喃喃自語道:“天佑……天佑是外孫?”
“是!”香雪海小心翼翼道,“師父,天賜、天佑的名字都是圣尊賜的,并非他們的本名。二人都是梅園遺孤,也都是被圣尊救下的,所以少主一定在二人之間。徒兒曾在神龍教查了三年,我覺得天佑應(yīng)該是真正的少主。他武功雖然不高,但性情溫和,為人淳樸,樣貌堂堂,頗有齊大俠遺風(fēng)!”
獨孤勝稍稍點頭,喜憂參半道:“好,你把他帶來讓為師看看?!?p> 香雪海趁機急道:“師父,少主在天靜宮,徒兒要不要現(xiàn)在就去?”
“天靜宮?”獨孤勝一驚,幽幽道,“天靜宮不是善茬,你有把握嗎?”
香雪海粲然一笑道:“師父放心,沒問題的!”
想起當(dāng)初與天靜宮恩恩怨怨,獨孤勝始終有些不放心,憂心道:“為師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天靜宮是龍?zhí)痘⒀ā_@樣吧,為師傳你一套醫(yī)毒術(shù),必能助你武功大進(jìn)。等為師的《金匱要訣》寫成,憑你的天資,將來必能夠獨步武林!”
香雪海大喜,耐心修練,細(xì)心鉆研,很快有了眉目。
這時沈波旬飄然而來,聽聞天賜已經(jīng)出谷,嘆氣道:“可惜啊,如此癡情之人竟不是老毒物外孫。要是他能留在谷中,老夫就不寂寞了。此人與老夫脾氣相投,性情相似,可為忘年之交啊!但愿他此去能夠救出所愛之人,不要步老夫后塵!”
艷陽高照,已經(jīng)是晌午時分。天賜策馬飛奔,已經(jīng)趕到蕭山地界。
蕭山城內(nèi),天魔教到處巡視,卻沒有尋到婉瑩蛛絲馬跡。婉瑩躲在二樓房中,透過窗戶縫隙靜靜觀望,回眸笑道:“看來宋軼峰真把這兒當(dāng)成天魔教地盤了!晴兒,咱們得制造點動靜,幫他們引起玄女教注意。等城內(nèi)大亂,你立刻出城,在城南獅子坡等我?!?p> “好嘞!”晴兒抿嘴一笑。
街心圣童宋軼峰正領(lǐng)著眾人沿街暗訪,圣女姜夢雪手中蒲扇輕搖,滿臉不耐煩道:“這么搜下去跟無頭蒼蠅有什么區(qū)別?賤人足智多謀,一眼就能識破。與其遍地搜索,不如守住城外要道,我就不信她能插翅膀飛了!”宋軼峰細(xì)細(xì)思忖,欣然點頭道:“好主意,那咱們兵分兩路,你守住往西的諸暨要道,我守住往南的紹興要道?!?p> 兩人議定,姜夢雪領(lǐng)著神魔丞蕭楚睿、仙魔使史寶釵、侍女冰兒直奔城西而去,宋軼峰領(lǐng)著三位魔御和尊魔使鄧天恩直奔城南而去。
宋軼峰剛到城門附近,突然小巷中閃出一匹快馬,往西奔去。他早瞧出蹊蹺,定睛望去,那女子頭戴帷帽,身穿杏黃紗衣,似乎頗為神秘。宋軼峰心里咯噔一下,急道:“寧可錯抓,不可錯放!拿下那女子!”
眾人馬不停蹄一路狂奔,直追了八條街,依舊沒能追上白衣女子。眼見女子策馬急奔,已經(jīng)漸行漸遠(yuǎn),宋軼峰大怒,急呼道:“傳信圣女,速來增援!”隨著一道信炮升天,前面白衣女子已經(jīng)拐入小巷,很快不見了蹤跡。
白衣女子策馬急奔,又從小巷另一端閃出,拐入正街。突然前面一隊人馬攔住了去路,為首的正是姜夢雪。女子早覺察不妙,忙勒馬回身,揚鞭策馬而去。姜夢雪也早瞧出端倪,抬手急呼道:“追!”眾人追了六條街,同樣沒能追上白衣女子。眼看白衣女子又拐入小巷,姜夢雪怒眉道:“拿下賤人!”
話音剛落,前面閃出一隊人馬截住了白衣女子去路。姜夢雪定睛望去,對面眾人正是宋軼峰一行。她喜不自勝,揚聲笑道:“賤人,看你往哪兒跑!”
白衣女子不屑一笑,手握馬鞭,一言不發(fā),既沒有出手,也沒有逃跑的打算。
宋軼峰兩眼死死盯著白衣女子,蕩笑道:“小主國色天香,氣質(zhì)脫俗,豈是區(qū)區(qū)帷帽能遮住的?束手就擒吧,我宋軼峰一定好好伺候你,讓你享盡人間極樂!”
“閹不干凈的陰陽人!”白衣女子冷冷道,“就憑你?”話剛說完,突然凌空而起,飛身而去。
眾人大驚失色,齊齊舍馬狂追,直追了半個城,不僅沒有追上女子,反倒鬧得蕭山雞犬不寧。
姜夢雪逐漸覺察不妙,急呼道:“不必追了!賤人狡詐,咱們中計了!”宋軼峰怒目道:“什么意思?什么中計了?”姜夢雪愁眉道:“我早該想到了,賤人武功這么高,怎么可能被咱們追了這么久?她這么做必定是想聲東擊西,趁機讓夏常侍出城!”宋軼峰跺腳怒道:“去城外!”姜夢雪冷冷道:“不必了,去也白去,賤人擅長易容術(shù),說不定早就出城了?!彼屋W峰充耳不聞,揚鞭策馬,直奔城外奔去。
眾人剛到城墻附近,突然一隊人馬攔住了去路。只見為首的女子年近三十,細(xì)眉杏目,櫻桃小嘴,一身紫色束腰緊衣,滿臉英氣。她身后八個女子清一色藍(lán)帶束腰,白紗蒙面,怒眉倒豎。為首的女子雙手抱胸,冷冷道:“閣下就是圣童吧?為何在玄女教地界放肆?”
宋軼峰冷笑道:“你是何人?本圣童來去自如,就憑你也敢管本圣童閑事?”
女子面色一寒,鏗鏘道:“是嗎?小女子右侍女沐寒月,奉公主之命,令你等速速離開,否則休怪玄女教不客氣!”
“原來是玄女教公主侍女!”宋軼峰不屑一笑道,“回去告訴公主,本圣童仰慕已久,早就想與她把酒言歡。待我擒了賊人,再登門拜訪!”
見沐寒月怒眉倒豎,姜夢雪不愿節(jié)外生枝,揚聲道:“侍女,請回復(fù)公主,我們無心打擾,很快就會離開。”
沐寒月面色稍稍和緩,抬手道:“還是圣女說話中聽!既然圣女開了金口,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最近蕭山很亂,為防圣童、圣女出事,公主已經(jīng)下令命我們?nèi)套o(hù)送。請吧!”
宋軼峰氣得面色鐵青,正待發(fā)火,沒想到姜夢雪已經(jīng)縱馬前行,領(lǐng)著眾人奔去。他恨得咬牙切齒,宛如受了奇恥大辱。見沐寒月等人虎視眈眈,不得不縱馬離去。
眾人剛出了西門,迎面飛奔而來一人,樣貌清俊,劍眉橫挑,一襲黑衣,玉冠閃閃,正是天賜。宋軼峰大喜,揚鞭急呼道:“拿下狗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