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香雪海被名門帶走,天賜憂心忡忡,拜托傅玉成出面,盡快出城。
少主傅玉成愁眉不展道:“他們下午就走了,咱們現在去追,恐怕有些晚了。何況咱們不知道名門走哪條道,盲目去追也沒什么用。不如你們暫時歇息一夜,我吩咐他們打探打探,明日必有消息?!?p> “不妥!”天賜急道,“名門必是靈山派,除了王仙婆沒人會為難雪海。靈山派在東南,他們必然往東去了。若等明日,就算打探到了消息,咱們也已經無能為力。”
傅玉成無奈,只好喬裝打扮,趁夜領著眾人出城。
眾人前腳離開,兩盟眾人后腳跟上。東方大帝楊言忠目光如炬道:“傅少主這個時候離開,必有蹊蹺?!?p> 旁邊持國天王凌云思陰笑道:“喬裝易容,明顯心里有鬼!說不定馬車里藏著天尊,你信不信?”
“天王想攔下?”楊言忠疑惑道。
“不!”凌云思目露狡詐道,“憑咱們四人只怕擒不住天尊,何況他還有幾個幫手。硬碰硬沒有勝算,只能智取?!?p> “不謀而合!”楊言忠面色凝重道,“兩位盟主不肯出面,看來是不愿徹底得罪八公山,他們這是把退路都留好了。你我不同,咱們已經得罪了天尊,就算此刻跪地求饒,他也未必會寬恕你我。既如此,咱們就沒必要畏首畏尾了,趁他虎落平陽之際,先拔掉他的虎牙,免得他日后傷人;否則,等他日后東山再起,你我豈有太平日子?”
“不錯,”凌云思也面色陰沉道,“這是最好的機會,若能抓住,咱們就有了牢固的靠山,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若抓不住,山倒水流,兩位盟主豈會輕饒你我?”
二人邊說邊策馬揚鞭,領著眾人悄悄尾隨。
一夜急行,天賜等人已經追到武昌府。
傅玉成瞅了瞅冰兒,見她臉色蒼白,胸口起伏,急忙勒馬詢問。冰兒搖頭道:“沒事,可能跑得太急了?!备涤癯沙蠲嫉溃骸澳愦蟛〕跤诌B日奔波,還沒有休息好,這身子怎么吃得消?”
天賜無奈道:“天意如此!”只好吩咐眾人下馬歇息片刻,接著進城尋了家酒樓,慢慢恢復體力。
待酒足飯飽,天佑邊剔牙邊道:“師兄,我們都吃好了,你怎么不動筷子?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我看不是飯菜的問題,”傅玉成邊飲酒邊漫不經心道,“是心情的問題。小主就快成親了,天賜兄哪有心情吃飯?”
“就你嘴快,”天佑瞪眼道,“喝你的酒,哪兒這么多廢話!”
“行了,”天賜正色道,“雪海師妹的事就拜托傅少主了,請你派人多方打探,如有消息,請立刻通知我?!?p> “好!”傅玉成滿口答應。
天賜若有所思道:“還有一天時間,星夜兼程,應該能到?!?p> 傅玉成心領神會,笑道:“天賜兄放心,我已經沿途安排好,只要你前往,沿途必然車馬無阻!”
“多謝,請傅少主照顧好冰兒和天佑,我先行一步!”天賜陡然起身,作勢要走。
天佑驚恐交加,急忙一把抓住天賜衣袖道:“師兄,要走一起走,反正我也趕著去見晴兒?!?p> “不行!”天賜斬釘截鐵道,“你已經酒足飯飽,不適合長途跋涉,還是留下來照顧冰兒吧!”
“不行不行,”天佑連忙擺手道,“冰兒有傅玉成照顧,根本用不著我。何況,要是被晴兒知道,我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
“解釋不清我替你解釋,”天賜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吃了一肚子飯,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消飽,你跟著我不是拖累我嗎?聽我的,留下來給傅少主搭把手。”沒等天佑搭話,他已經飄然而去,獨自飛馬趕往江都。
途中察覺異樣,勒馬回望,只見塵土飛揚中閃出一匹駿馬,馬上端坐著天佑。天佑揚鞭策馬,一路急奔,又勒馬止步,滿臉堆笑道:“師兄,我已經消飽了!這會我不會拖累你了吧?”
望著他滿臉汗?jié)n,天賜也不好責備,無奈苦笑道:“好,既然你想去,那咱們就一起。不過,我得提前囑咐你,這一路絕不會太平,說不定會兇險重重。若是遇到危險,你記得先跑,我自有辦法脫身。千萬千萬不要逞強,否則不僅會害了你,還會害了我,害了婉瑩和晴兒,你明白嗎?”
“好!”天佑激動答應。
二人沒敢耽誤,策馬揚鞭,一路飛馬前往江都。
逍遙閣內,處處張燈結彩,貼金掛銀,人來人往,抬箱架轎。
望著外面侍女進進出出,婉瑩佇立窗前茫然出神,手中桃花枝只剩一葉殘花。兩指捏著殘花,想起當初在湖心亭與天賜定情的夜晚,忍不住喃喃自語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回憶與天賜相處的點點滴滴,從定情到訂婚,從私奔到別離,從重逢到決別,腦海中不斷浮現天賜哀傷而落寞的眼神,手中殘枝逐漸折為兩斷,眉頭緊皺,暗下決心。
晴兒站在閣前指揮眾人,回頭瞅了瞅婉瑩,也同樣愁眉不展。突然聽到婉瑩呼喚,急忙吩咐眾人幾聲,迅速奔上閣樓。只見婉瑩獨坐梳妝臺前,正扯去喜服,摘了鳳冠,露出玉腿藕臂,宛如冰美人般。
見晴兒進屋,婉瑩邊脫衣邊瞅著銅鏡中的晴兒急道:“快過來幫幫我!”
晴兒又驚又喜道:“小姐,你終于想通了?你早該想通了,何必委屈自己?雖然容貌有些破損,但是小姐容顏依舊,我看恢復得差不多了。若是再找到關師父說得那個什么丹方,小姐的容顏一定能夠完璧歸來!”
“就你話多,你什么都知道還問什么哩?”婉瑩心下暗喜,催促道,“你快點,天黑以前一定要弄好,否則我把你也嫁出去!”
“小姐放心,我哪敢誤了你的終身大事哦?”晴兒一邊為她梳理青絲,一邊笑道,“再說,小姐想把我嫁出去是假,想讓我替你出嫁才是真,對不對嘛?”
“噗,”婉瑩笑道,“那你肯不肯哩?”
“當然……不肯!”晴兒抿嘴笑道,“我已經心有所屬,對裘盟主一點興趣沒有?!?p> “哦,原來是這樣?!蓖瘳撃戆l(fā)笑道,“你這是不打自招了,一點不知羞!”
“呵,”晴兒指了指銅鏡,得意道,“要是現在有個男人闖進來,不知道誰會害羞???”
婉瑩忙扯過喜服遮住高聳酥胸,又將喜服丟給晴兒,扯過床單,急道:“你快點啊,別光顧著說話,行不行咧?”
“好好好,”晴兒無奈笑道。
突然想起一事,婉瑩鄭重其事道:“對了,你記住,無論誰問起,問什么,你都不要回答,明白嗎?”
“好嘞!”晴兒抿嘴笑道,“不過,要是閣主問起,我難道也不回答咩?”
“當然不能,”婉瑩若有所思道,“你就隨便低聲應付幾句,千萬不要說太多,言多必失!”
二人一番忙碌,直忙到燈燭高懸。
不久晴兒疾步下樓,剛要出閣,迎面撞上一個蒙紗女子。定睛望去,女子秀目明眸,正是裘莫言侍女蝴蝶。蝴蝶躬身道:“晴兒姑娘,小女子奉命前來拜見小主,請你通稟一聲。”
晴兒冷眼一瞥,笑而不語,只是回身招了招手,附耳低語幾聲。旁邊侍女頻頻點頭,接著領蝴蝶往閣中走去。
婉瑩在閣中召見蝴蝶,漫不經心道:“裘莫言派你來做什么?”
蝴蝶恭敬道:“裘公子派我來服侍小主,并請我轉告小主,他已經辭去盟主之位,請小主安心出嫁!”
“出嫁?”婉瑩冷冷道,“該安心出嫁的是他,不是我!”
見她不冷不熱,蝴蝶笑道:“妾身先告退,小主有事盡管吩咐?!?p> “等等,”婉瑩凝眸望去,若有所思道,“之前你說為了天賜花光了積蓄,又得了一身病,不管真假,總歸是天賜欠你的。桌上有一盒首飾,價值萬兩,送給姑娘,權當替天賜還債了。”
蝴蝶稍稍驚詫,瞅著桌上首飾盒,卻沒有挪動半步,只是淡定道:“妾身不能要小主的錢,冤有頭債有主,天賜欠的債該他自己還?!?p> “若他還不上呢?”婉瑩冷眼一瞥道。
“妾身可以等,”蝴蝶慢悠悠道,“他什么時候能還起,妾身便什么時候要?!?p> “他要是一輩子還不起,你打算等一輩子?”婉瑩繼續(xù)道。
“當然,”蝴蝶笑道。
婉瑩稍稍詫異,從她漫不經心的口氣中,她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威脅。即便是從前的香雪海、紫琉璃,她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如臨大敵。負手望著窗外,婉瑩幽幽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他現在被兩盟擒住,性命危在旦夕。如果我所料不錯,幾日后他就要被兩盟問斬。欠姑娘的債他這輩子是還不上了,姑娘真愿意等,只能等來生了。”
蝴蝶驚得明眸圓睜,柳眉緊蹙,急道:“怎么會?”
“都是拜姑娘所賜,”婉瑩冷眼逼視道,“天賜出事,姑娘應該高興,不是嗎?你費盡心思不就是為了把天賜逼得走投無路?現在他鋃鐺入獄,姑娘可解心頭之恨?”
“我……”蝴蝶氣急道,“我不是……我沒有……怎么會這樣?為什么?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見她方寸大亂,儀態(tài)全失,婉瑩心下感慨,面上不動聲色道:“姑娘何必假惺惺?我與裘莫言即將成親,現在天賜已經與我毫無瓜葛,姑娘不必再演戲了。就算你現在破口大罵,放聲大笑,也沒人會斥責你?!?p> “我沒有想過,”蝴蝶急道,“我真的沒有想過會是這樣!我該怎么做才能救他,求小主告訴我!”
婉瑩搖頭道:“你救不了他,你只會害了他!他現在是八公山掌門,若讓別人知道他與一個青樓女子不清不楚,姑娘覺得他還有翻身的機會嗎?”
這一番說得蝴蝶目瞪口呆,逐漸眼神落寞,凄然不語。
二人正說話間,晴兒去而復返,附耳低語一番。婉瑩欣然點頭,瞅了瞅失魂落魄的蝴蝶,欲言又止,最后轉身朝里間走去。
蝴蝶不知愣了多久,直到被晴兒拍了拍肩膀,她才回過神來,匆忙告退。
望著蝴蝶失魂落魄的模樣,晴兒負手嘆氣,飄然而去。
晴兒前腳出了無名門,夏子龍后腳從門內閃出,急忙喊道:“晴兒!”
晴兒一驚,忙回身望去,面露窘態(tài)。
夏子龍近前幾步,小聲道:“小主真打算下嫁裘莫言?”
晴兒輕輕點頭,無奈嘆氣。
從她的沉默中,夏子龍已經猜出幾分,不禁面露哀傷道:“那天賜公子怎么辦?小主真得甘心嗎?咱們是一起長大的,沒有人比你我更了解小主,她不會甘心的。就這么葬送一生,她真得會開心嗎?”
晴兒嬌軀一顫,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盯著夏子龍瞅了許久,逐漸眼眸濕潤,趕緊扭過身去。
夏子龍察覺異樣,細細回想,苦笑道:“是我想多了,你不要在意。這么晚了小主還吩咐你出園,想必是急事。園外車馬已經備好,你想去哪兒直接說一聲就行。我還要回奏閣主,先走了,你多加小心!”
望著夏子龍遠去的背影,晴兒面露哀傷,轉身翩然而去。
聽聞晴兒出閣,夏妙玄漫不經心道:“晴兒出閣必定是瑩瑩的主意,子龍選擇不報也在情理之中,這些小事你就不必過問了。合德,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已經安排妥當,”常侍牛合德小心翼翼道,“只要閣主一聲令下,他們便會依次出手?!?p> “好!”夏妙玄面露狠厲道,“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本主就讓他付出雙倍代價!”
“那小主怎么辦?”牛合德憂心道,“要不要妾身去看看,先安撫安撫?”
“不必!”夏妙玄目光深邃道,“瑩瑩的事我已經心中有數,不管她做什么決定,本主都會尊重她的選擇。只要她開心幸福,我對夫人就算有個交代了?!?p> “可是……”牛合德遲疑道,“萬一小主不同意咱們這么做,怎么辦?”
“知女莫若父,”夏妙玄捋須笑道,“你這個姨娘對她還是缺少了解??!古人常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我這女兒還未出閣,就已經私奔過一次,足以看出天賜在她心中的分量。這件事不必多問,依計行事就是?!?p> “是,”牛合德恭敬道。
天賜一路急行,來到彭澤,早有天靜宮人等候多時。二人草草用飯,換馬夜行,繼續(xù)朝池州府奔去。
剛行到香口鎮(zhèn)時,天賜逐漸覺察不對勁,勒馬四顧,低聲道:“有人追蹤,你先行,我來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