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兒,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嗎?”
這幾個字,如晶瑩水珠,一顆一顆地落在地上,散在空中,讓小華有些迷醉。
什么,師父說的是什么?
一瞬間,自己又仿佛明白了,臉燒的通紅,心跳的如擂鼓,一種甜蜜的感覺,慢慢蔓延,一直到指尖、到發(fā)梢、到熾熱的眼眸。
愿意!當然愿意!小華張開了嘴,這兩字如同迫切等待著出籠的小鳥,馬上便要飛了出來。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蕭懸光的胸前突然穿出了數(shù)刀光刀,鮮血瞬間奔涌,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一時站立不住,向前倒入小華的懷里。小華早已大腦一片空白,只能依著本能抱住蕭懸光的身體,透過他的肩頭向前看去,鸞青充滿恨意的面孔和她身前幾十個鐵甲士兵,沖入了眼簾。
“你?”小華根本不知道如何問出這句話,只能顫抖著嘴唇,咬出了這一個字。
鸞青看向小華時,臉上稍稍泛起了一絲愧疚的樣子,她說:“對不起,小華……”
小華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她真的是那個一直幫助自己、愛護自己的姐姐嗎?看著鸞青有些略帶歉意卻仍不掩寒冷的眸子,小華的心,如同被幾股巨大的力量猛力拉扯撕碎了一般。
原來,她對我這么好只是為了利用我;原來,是我將師父陷于危境之中……
小華的腦中一片空白,如有巨浪滔天的海潮,將自己整個吞噬。一時間,面前的山、林、天、云都不見了,面前那些兵士黑色甲衣上閃過的寒光,鸞青如冰似箭的目光,都不見了,都墜入一片蒼茫白霧之中。
待小華再醒過來時,只見自己在一方湖水的岸邊,想掙扎著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一直緊緊抱著蕭懸光。
此刻的他,冰冷如石,胸前的獻血已經(jīng)凝固,如漆黑的墨,淋在衣襟上,沉淀成可怕的樣子。蕭懸光的臉依然如同以前一樣,眉角如山巒重疊,藏著濃的化不開的心事,他似乎只是沉睡,仿佛依舊活著一樣。
小華就這樣坐在湖邊。天黑了,繁星點點,天亮了,萬里無云,不知這樣一動不動坐了多少個日夜。她聽著自己的心,碎成齏粉的聲音,再也無法重合,一陣風過,便吹散了。
師洺南找到小華時,看到她慘白的面容和凌亂的鬢角,心中一陣發(fā)疼。這個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此刻如同一縷輕煙,隨時隨地會消散。
那日,自己見到身負重傷的鸞青,心中大驚,幾方詢問,才得知,是鸞青設下陷阱將蕭懸光刺死。而那日跟著鸞青去的兵士,只有兩人生還,但與鸞青一樣,都重傷在身,昏迷不醒。
師洺南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一定是小華,她仍然還不能很好的控制昭魂,一時被痛苦迷住心竅,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他屏退了身邊跟著他的隨從,自己獨自一人走近了小華。小華目光空洞著望著遠方,對師洺南的到來,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師洺南嘆了一口氣,明白小華一定以為自己和鸞青勾結,一起謀害了蕭懸光。自己只剛剛認回女兒數(shù)月,讓女兒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不是那樣背信棄義、枉顧前恩的人,確實是艱難?,F(xiàn)在最重要的是,將小華與蕭懸光帶回,不然兩個人真要一并在這里化成灰石了。
想到這里,他輕輕喚了一聲:“華兒……”
小華依舊不作聲響,師洺南說:“跟爹回去吧,在這里一直坐著,也不能救回蕭公子了。”
小華的肩頭微微顫抖,但依舊沒有回頭。
師洺南在她身邊喚了幾聲,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師洺南嘆了口氣,招呼屬下,想要抬動蕭懸光。
這時,小華才猛然抬頭,只一眼望過去,幾個靠近他的屬下,竟然都抽出刀向自己揮去。嚇得師洺南趕忙出手,將他們手中的刀彈掉,用光波將他們打散。這些下屬摔倒在地上后,才恍惚有些恢復神智。
看來華兒的造詣已深了不知多少層次,連自己,也有一些心神恍惚。師洺南緊皺著雙眉,看著小華和她懷中緊抱著的蕭懸光,嘆了口氣,說:“華兒,其實,你若是想救蕭公子,還是有辦法的……”
小華聽到這句話,身子微微一挺,師洺南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如蝴蝶展翅般顫抖的睫毛,早已泄露了她的情緒。
小華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師洺南,問:“怎么救?”因為幾日不說話不進水,小華的聲音早已嘶啞,如被撕碎的錦緞。
“你跟我回去,爹就告訴你?!?p> 小華有些狐疑的看著師洺南,過了許久,才下定決心一般,沖師洺南點了點頭。
回到攬華族城中,師洺南見小華似乎有些放松,便沖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自己則快速閃到小華身后,用繩索縛住她的雙手,將黑布覆上小華的眼睛,并命令下屬,快速將蕭懸光抬離。
本以為如此便能順利將小華與蕭懸光分開,沒想到就在自己吩咐著周圍人抬走蕭懸光時,捆住小華的繩子已經(jīng)被解開了。而為她解開繩子的,是一直跟隨自己多年的隨從。此刻這名隨從目光低垂,無神無光,顯然是早早便被小華操縱了。
小華慢慢脫下眼罩,冷冷地看著師洺南,這目光讓師洺南悔恨莫及,直如被萬千螞蟻將四肢百骸都啃食光了一般。
“華兒,我……”師洺南不知如何辯解。
但是,小華并沒有顯露半點怨恨的樣子,她冷冷的目光橫在那里,但很快便如同熄滅的火焰,沉寂了下去,只余一抹絕望。她苦笑了一聲:“果然騙我,果然沒有辦法……”
說著,便手指一動,幻出一柄冰凌,直直就朝自己的胸前刺去!
師洺南大驚失色,一見她眉宇間的決絕之意,慌忙之間也來不及細想,只好大叫道:“有的!有的!華兒,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