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俱往此間而來,貴不可言的寶貝送進皇甫帝宮,聞之都讓人心生羨慕。
可惜,當權(quán)者并不如外人那般心花怒放。
帝家皇甫家,除卻這一任的五陸之君皇甫宗贏外,所有男兒皆沒有可擔大任者,反倒是女兒琳瑯,天賦卓絕人也勤奮。
只是最近,怎么也總不見人影呢?
皇甫宗贏頭疼,四方來朝,兒子不成器,女兒撂挑子,這所有的事兒都得他自己來做。
糟心!
梅雪踏著細細的白雪而來,手里拿著一支小巧的木雕美人。
“下雪了?”見她斗篷上落著的就要融沒了的一縷白,詫異。昨日可還是暖陽傾城,晴空萬里。
盛裝而來的梅雪生氣。
這個男人還是變了啊,若是全心全意對她,必定不會問天氣,而是會因為她手上的木雕小人大發(fā)雷霆,醋意滿滿。
想到此處,心口微涼。口氣自然也不復(fù)往日的柔情蜜意:“嗯!剛落雪沒多久?!边€特意將木雕小人把玩了一下,這下終是讓這個小東西入了皇甫宗贏的眼。
“又是凌霄雕的?!鄙焓帜眠^雕像,雕的還挺細致的?!案愫芟?,一樣美!”
他說的實話,這木雕栩栩如生,和眼前的梅雪別無二樣。
他與凌霄年少相識之時,兩人都是家族定下的繼承人。
凌霄會很多東西,都是凌家從小培養(yǎng)的,讓他很是羨慕。畢竟,皇甫家的繼承人只要活著就好了,才華什么的,并不是很重要。
梅雪心梗,果然是變了吧!哼!
“還我,這是凌大哥送我的?!币话褗Z過木雕,氣沖沖摔門而去。
皇甫宗贏見她走遠,才苦笑!
他實在不想陪她玩這種游戲了,特別是在凌霄妻離子散的況狀下。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會將凌霄害成如今這個樣子。
他卑鄙、無恥、齷齪,簡直就是個混蛋!
他手里攥著凌家送來的凌雪衣,如果他沒有記錯,這一件應(yīng)該是凌家宗祠供奉的那一件了,那件他都沒舍得給自己兒女的傳家之物!
他癱坐在地上,怔然!
門外聽到聲音的小侍微微探頭,見到那樸實無華的凌雪衣,臉色奇怪。
是夜!
收到了密信的凌若空神色莫幻。
兩張傳書并排擺在桌上,桌角的燈火閃閃爍爍,明滅之間襯得桌前的男人很是可怖。
“吶,我這個阿爹到底在想什么呢?一面苦口婆心勸我回家繼承家主,一面又將凌家的寶物通通送進皇甫家。這是準備留個空殼子給我?”凌若空不恨不氣,這種事情見多了也就習慣了。
供奉在宗祠的凌雪衣,那可是從遠古傳承下來的,據(jù)說凌家老祖宗就是穿著它從眾神戰(zhàn)場活下來的,可不是后來精制的兩件可比的。
他還真是舍得!
想到自己查的一些東西,是時候給阿娘看看了,凌家是他為大哥定下的東西,想從他手里薅東西,問過他了嗎?
“小童,把我們查到的那些東西透露給我阿娘?!?p> 小童點頭。
皇甫宗贏這么多年是用怎么樣的心態(tài)來面對凌霄還有他的夫人的。
凌若空驀的嗤笑出聲,怎么面對,與他何干呢。他又不是他,喜歡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
凌若空雖然幾近廢人,但他有個好妹妹,有個好娘親。
其母梅嫵與凌霄解了婚契之后回了梅家。
梅家以女性為尊,原以為唯一的嫡女嫁人生子之后梅家可能會斷了傳承。聽聞梅嫵與凌霄決裂自是喜不勝收,梅家上下一心,其利斷金。很快便助梅嫵坐穩(wěn)了南陸的當權(quán)者之位。
他的妹妹凌若星,是剛生下之時便被定為梅家下一任家主的存在。雖然定了親,但對方會入贅梅家。
他的背后,除了梅家的鼎力支持,還有不滿凌霄寵溺外人忽視血脈的一半凌家人。
雖然大哥近年來杳無音訊,但他年少成名,凌家剩下的一半觀望之人也不在少數(shù)。
雖然他自己不夠看,但是后臺夠硬。
“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彼麄冞@種玩消息的,自然有他們的渠道。
“至于以后凌家的傳書,就不用再接了?!?p> “是?!?p> 明天,就是帝家設(shè)宴之日了,不能到場可真的是很遺憾了呢!
凌家、水家、梅家同屬南陸,皇甫家為其設(shè)置的安置點在皇都的南側(cè)。
與他們一樣,東西北側(cè)都設(shè)有安置點。
同他們一樣,今夜的他們都不會很平靜就是了。
東側(cè)的莊園,迎來的依然是東都的人。他們自然也不是很平靜。
老夫人在世之時,被她壓制的人不在少數(shù)。她一離世,那些人自然開始光明正大的作妖。
挑撥離間,暗中刺殺,應(yīng)有盡有。
而他,最沒有想到的,會是訴音的背叛。或許也算不得背叛,她本就不是姜家人。
姜奕歌背著手,窗外大雪紛飛,地面已是素白一片。
“城主!”來人是江府如今的家主。與他難得投緣的一個同齡之人。
江北揚拎著一只小小的酒壺,看樣子又是來找他小酌并且講述他的思念的之事了。
想到這里,頭疼!
“來來來,城主你反正也睡不著,喝兩口??!”江北揚不比其他幾個小家族的子弟,不僅一點眼力見沒有還自以為是,成天撈著姜家人力單薄大作文章,然后被削的很慘。
他雖然紈绔,但是眼界夠高,心夠傲,最重要的是他看人很準。所以在站隊的時候,他果斷的站了姜家。至于家族里那些不同意的,咳咳,他老爹武力值還不錯。
姜奕歌欣然接受,兩人乘著夜色,就著雪景,在這異鄉(xiāng),暢聊人生。
“你最近還有失控嗎?”不知道為什么,城主失控的時候他總在場,他們江府的幾位長老還以為自己明面上誠服于姜奕歌,背地里下暗手呢。
他江北揚是這樣的人嗎?
姜奕歌搖頭,兩次失控皆因力量暴走所致。至于這力量的來源,近些日子來腦海中出現(xiàn)的點點畫面為他解了惑。
怕是那神意帶來的。
他查閱了姜家的古籍,知道了眾神戰(zhàn),知道了神意。同時也知道關(guān)于神意的一些東西。
古籍上說,神意可以被人所吸收。但能被人體吸收并且轉(zhuǎn)化為自身力量的神意,是純凈無暇的。而純凈無瑕的神意,則是永神境強者心甘情愿的散去神魂遺留下來的,目的在于讓血親后輩中出現(xiàn)強者以庇佑子孫。這種神意,鳳毛麟角。
他清楚的記得,當日的那縷神意,雖為白色,卻非純凈如水。
古籍上說,不是純凈無暇的神意,被人吸收,輕則走火入魔,重則墮落成魔。
他的兩次失控,太像走火入魔了。
“城主...!城主!”見姜奕歌在自己的呼喚下回神,江北揚松了口氣?!拔乙詾槟阌忠Э亓恕N腋阏f,你這一失控,我們家那幾個老頭子絕對會以為我又要謀權(quán)篡位了。”
“我倒希望你謀權(quán)篡位呢。”若北揚坐在他這個位置,必不會如他一般,一個人撐著這一切。
“可別??吹侥氵@么累,我就知道這不是個好差事?!比舨皇且驗榧依镆驗橹С诌€是反對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年輕人做城主分成了兩派,還吵個不休停,他連家主都不想做。做個紈绔多好!
執(zhí)壺為他滿上,又給自己滿上一杯。姜奕歌道:“我這么辛苦不過是因為偌大的姜家,只剩了我這么一個主外的人。家里頭那些大佬,我去請過,他們非姜家生死存亡之際不會出手。你不一樣,”他小酌一口,接著說:“你家里雖分了兩派,但都疼你,你若是這姜都城的城主,他們必然會擰成一股繩,鼎力支持你?!?p> 江北揚想想也是,自家人雖然分了兩派,經(jīng)常打打鬧鬧,但對于自己還是挺好的。不過……唉,不對!
“我怎么覺得你在慫恿我造反???”江北揚反應(yīng)過來,他這是在陷他于不義啊。
“被你發(fā)現(xiàn)了?”
“有你這么當兄弟的嗎?”江北揚很恨的搶過酒壺,“我的酒,不給你喝了?!闭f罷,直接一口悶,結(jié)果,嗆著了。
姜奕歌幫他拍著背心,助他順氣?!昂饶敲醇弊鍪裁?,你不給我喝我莫非還會去跟你搶?”
不??人缘慕睋P,沒空反駁這個人,只能翻了個白眼以示自己的不滿。
“終于順過氣來了。”這酒喝著不錯,怎么嗆了就這么難受呢。“我說你,不是我們幾個幫著你嗎?干嘛這么自怨自艾的。而且,你做的很好啊,沒看到城里那幾個一直觀望的小家族都在維護你了嗎?我跟你說啊,你再這么喪氣,我就聯(lián)合長老揍你?!?p> 姜奕歌朗然一笑:“我是真覺得你合適,但沒讓你造反。畢竟,城主這個位置又不是我們能決定的?!?p> “那倒是,但你以后也別這么說了。話說回來,你搞清楚你為什么會失控了嗎?我家老醫(yī)師也沒給你診出個好歹,你自己就沒點數(shù)?”江北揚又把話題扯回來,他害怕他失控的時候萬一又只有他在場,那就好笑了。
姜奕歌也不知道該不該說,猶豫了半晌,只是模棱兩可的說了句:“大概吧!”
大概就大概吧,有由頭就行,有原因就能解決,那就都不是事兒了?!澳阕约汉煤孟胂氚。纯茨懿荒芙鉀Q,有什么搞不定的就說出來。水上江府是永遠站在你這邊的?!苯睋P很認真的說,“只要我江北揚執(zhí)掌江府,就永遠不會棄你而去?!?p> 姜奕歌被這立誓般的說詞驚了下,隨即而來的是滿滿的感動。
“多謝!”
“說好了啊,想明白了就不要再沉著個臉了。今天好好睡一覺,明天的帝席只能你一人前去,萬事要小心?!苯睋P拍拍他的肩膀,他今日前來,最重要的就是這最后一句話。
“我會的?!?p> “那就好,那我就先回了。今日還沒有好好想我的女神,我要回去多看兩眼?!闭f到女神,因為剛剛嗆到之時咳得紅暈滿面的臉又染上了點點熱度。
……
還能說什么呢,姜奕歌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