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我猜測可能是已經過了一天或者幾天了,因為外面看起來是夜里,我的胃因為極餓又隱隱疼了起來。旁邊的李嫻兒還昏迷著,而我被捆住的雙臂已經因為長時間血液不流通失去了直覺。我小幅度地活動著自己的手,等到靈活性稍稍恢復了一點,我立刻移動到有石子的墻角,拿了一個還算尖利的開始割背后的繩子。這繩子極粗且堅韌,我努力了很久,只割出來一個小豁口,倒是把自己的手腕和胳膊割出了許多血口子。
這時候李嫻兒也醒過來了,她先是緩緩地扭頭,環(huán)視了一周,沒有發(fā)現(xiàn)唐玉欣的影子,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之后見到我的動作,挪到我的跟前說:“咱們倆互相割繩子比較容易點……等等,那是什么?”
我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地牢的一角蜷縮著一個人,剛才我太緊張了以至于完全沒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那個人,而且由于那人身形瘦小,還昏迷著蜷縮在一起,被草堆遮住還真不容易看到。我一下子看出來這人是個乞丐,因為這樣破爛骯臟的衣服只有街上的乞丐會穿。我看到那人突然抽動了一下,好像是要醒過來了。
然而,那個人還是先醒過來了。他緩緩地站了起來。看清了他的面容后,我心里一驚。
這是街上有名的無賴——張刁。
在街上乞討的我或多或少也聽說了關于這人的傳聞。游手好閑,懶散無比,愛好賭博,輸光了家產之后,仗著自己有那么幾分身手,欺辱弱小,搶那些小乞丐乞討來的食物和錢財不說,聽說他還“欺負”小姑娘。我曾經碰巧經過一個巷子,親眼見過他把一個小姑娘打的鼻青臉腫,對那個小姑娘又親又摸。發(fā)現(xiàn)了我以后,他兇狠地朝我撲過來,如果不是我躲得快,我可能也成為他的盤中之物了。
果然,他看到我們后,又露出色咪咪的目光來,“想不到在這牢中還有這等姿色,以后有的玩兒了!”
我們驚慌失措,此刻他是自由的,我們卻被捆著雙手,又由于服過藥,我們渾身都沒有多少力氣,讓我們面對一個會一點武功成年男子的威脅,就算他身材瘦小,我們兩個一個五歲和一個八歲也不見得可以成功逃脫。李嫻兒也看出了這人不對勁,我能感受到她渾身緊繃著。
他緩緩活動著自己的關節(jié),我聽到發(fā)出“咔咔”的聲音,心中又緩緩升起驚恐的感覺。
他慢慢地走了過來,帶著一臉的淫笑。
李嫻兒突然欣喜地說:“喬默你看,那里有一把短刀!”我看過去,也心中一喜。那刀離我并不遠,我馬上反應過來,朝那把刀撲過去。
但張刁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他更快地走了過去,然后用他自由的手,拿起了那把刀。我和李嫻兒皆大吃一驚。這里只有我知道張刁是多么可怕,他面對幼女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邪念。他拿到了刀,代表著他很有可能把我們兩個……接下來的場面我想都不敢想,尤其是三皇子可能并不會在意我們的死活。
我看到李嫻兒的繩子似乎要比我的細一些,我立馬說:“嫻兒我?guī)湍愀罾K子!”我抓起石頭惡狠狠地割著,好在可能張刁很享受我們此刻在他的影響下產生的的恐懼,速度很慢。
李嫻兒也在用力掙脫著繩子,她的手已經被勒得青紫,可她還是咬著牙往外撐著。終于,繩子似乎要斷了,我用力一扯,她掙脫了。
我們還是裝作被綁的樣子,發(fā)著抖。這時他終于來到了我們面前,像打量案板上的魚似的看我們兩個。
李嫻兒忽然起身趁他不注意要去奪刀。可張刁反應更快,他高高舉起刀,“嘿喲小姑娘,知道這是什么嗎?我勸你最好乖乖呆在那兒等著大爺我好好疼疼你,要不然紅刀子一出來可就不好玩兒了!”
我們已經失去了最好的奪刀的時機。
不管了,說什么也要拼一把!我也站起了身,狠狠地朝他的襠部踹了過去。他估計沒料到,被我踢中,“嗷”地一聲大叫,然后惱羞成怒,我眼前寒光一閃,我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但肩膀還是被刺中了。血汩汩地流了出來,但我咬著牙沒叫出來。李嫻兒趁此機會奪下了刀,朝他的肚子捅了過去,但他躲得太快李嫻兒只劃傷了他。趁他捂著傷口大叫,李嫻兒用刀幫我一下子切開了繩子。張刁此時被惹怒了,他沖了過來。
后來時間仿佛過得很慢。我記得我抬起住李嫻兒的手,用力一下子把刀送進了他的腹部。
因為刺得太用力,血噴濺出來,我們倆臉上都粘上了血跡。我們的小手也全是濃稠的鮮血。我們倆都嚇壞了。
張刁倒了下去,面目還是猙獰的,他在地上抽搐。很快,他的抽搐停止了。
仿佛過了很久,我才過去探了一下鼻息,完全沒有了。
我們殺人了,第一次,驚慌失措中。
但我不知道,這只是一個開端。這一次噴薄的血液,讓之后我每一次殺人時握的刀都更穩(wěn),更無所畏懼。
我的一生,也許注定要與鮮血為伴。
這時,牢門的鐵鏈響了起來,在我耳中,這個聲音很模糊。我才意識到自己失血過多了,胃劇烈地疼著。
三皇子又一次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他走過來,抱住了倒下去的我。李嫻兒也被碧落姐姐扶住了。
“做的很好。是我看中的人?!彼o了我一個溫暖的笑,然后起身抱著我朝外走去。這是我這幾天以來得到的唯一一個溫暖的笑容和懷抱,我差點就忘了這幾天的害怕、驚慌、絕望……都是拜他所賜。我仰著頭看著他,疑惑于他的面孔轉變,無力地說:“你到底……要干什么?”
“默兒,你和李嫻兒通過了我暗衛(wèi)選拔的考驗。恭喜你?!彼砩系暮寐劦奈兜雷屛液冒残?。
什么選拔?什么考驗?為什么要在給了我絕望之后又給我這樣的溫暖和解釋,你知不知道我會貪戀這樣的,溫暖,我會……我閉著眼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大街小巷都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聞——
“聽說一直在這里乞討的那個小乞丐,叫什么,小喬默的,被三皇子救了之后還刺殺三皇子,今天被處死了!”
“活該,刺殺皇子,真是不要命了?!?p> “就是,虧得人家三皇子菩薩心腸,她倒好,恩將仇報,死的好!”
三皇子府里。
“你聽說了嗎?前幾天來的那個刺殺皇子的小乞丐和那個居心不良的小青樓女,今天給處死了!”
“狼心狗肺的東西,處死了好!”
至此,世上再無喬默和李嫻兒。
而隱在暗處觀察著一切的碧落知道,從此有兩個丫頭會秘密接受十年世上最為嚴苛的訓練,成為三皇子隱在暗處的最鋒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