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賓客紛紛散去,大紅的帳簾在紅艷的夕陽下顯得異常的刺眼。
在得知新郎官沒影了以后,宰相夫人氣得暈了過去,人人都在為任若彤抱不平。但同時,難免也有人在暗地里熱潮。好好的宰相一千金,不安安分分找個門當(dāng)戶對過日子,非得和來路不正的江湖人糾纏不清。
現(xiàn)在好了吧!新婚之日,新郎官沒了蹤影。短短幾個時辰之內(nèi),域都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宰相的面子丟了,任若彤的名聲……今后怕沒人敢娶她。
許家?guī)淼馁r禮,不知怎的,竟然被傳位不易之財。
相府,上上下下人都在為任若彤鳴不平,除此之外,唯一慶幸的是,好在小姐還沒嫁過去。
回到屋里的任若彤,再次打開已經(jīng)皺成一團的信。
『鄙人,許流觴,出生貧寒,如今弱冠之年,卻無甚功德,然能得貴府小姐之青睞,實屬三生有幸。如今思前想后,不敢高攀。今攜薄禮,以表歉意?!?p> 她面上無一絲波動,似乎信與她無關(guān)一般。
剛走到門口的任若杉,本想進來安慰任若彤,只是看她這模樣,竟然下一秒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
或許,她現(xiàn)在需要的正是一個人靜靜。傷口需要時間,慢慢愈合。
鳶離,這一天官府突然貼出公告,根據(jù)路人的話中得知,貌似抓到了混進鳶離的北辰奸細(xì),將于三日后問斬。
蘇長譽做事,如游戲般,想一出便是一出。
蘇莉一得知消息,忙跑到前廳去。
蘇長譽在接待客人,正要送出去。從蘇莉的角度自是看不到父親送走的人的整張臉,但那辦張側(cè)臉,她一眼便識出——大理寺的人,只是叫不上名字。
回來的蘇長譽明知故問:“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難以抑制的情緒連同顫抖的聲音“父親,從小到大,我從沒向你求過什么?!编缘碾p膝著地“這一次,我會聽你的,嫁你李臨,明天就嫁出去或者現(xiàn)在也行。”
“只是希望,父親能饒過鐘煜。你知道的,他本不是什么奸細(xì)。”
剛剛還在居高臨下的蘇長譽,這次轉(zhuǎn)身緩緩坐在椅子上“女兒啊,你是覺得我抓錯了人,還是在質(zhì)疑大理寺的審判?”
砰~前一瞬還在蘇長譽手中的茶杯,此刻變成一地的碎片。
突然蘇長譽起身,伸手要扶起跪在地上的蘇莉,語氣溫和了起來“好了,父親知道,你是我的好女兒,準(zhǔn)備準(zhǔn)備明天可就是李家的媳婦了。”
聽到這里,蘇莉身子一軟直接跌坐在地。還是不行嗎?即使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如身前人所愿,嫁給那人,讓他得到他想要的。
終究是她錯了。這個人是什么樣子,這么些年了,她怎么會不清楚?怎么會還不明白?可笑。
北辰的夜,有時候靜的滲人,尤其是皇宮。
歸海妺在南宮辰的寢宮,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南宮辰給她拉好被子后,來到偏殿,林峰跪在冰冷的殿里,即使如此,背依舊挺直著,不敢有絲毫不敬之意。
林峰已查明,南宮辰那一夜遭受暗殺,人是千層閣的人。只是千層閣主人又在鎬京。這就立人不解了。
按理,閣主人在鎬京,又怎么會選擇那個時候動手,成功了就好,萬一沒成功,又置身于危險之地,如何脫身?
這不,南宮辰收到一封來自宮外的信。云熠表明,會查清楚此事,給南宮辰一個交代。
這一舉動,除了不引起誤會外,更多的自然是摸清楚千層閣的狀況。究竟有多少人在陰奉陽違?
何況,這要傳出去,千層閣的名聲也不好,他不接這閣主之位也罷,既然應(yīng)下了,便不會白白任人糟蹋了它的名聲。
“請國主賜死”深深朝殿上磕了個響頭。
殿外還跪著一幫兄弟,無非都在為林峰求情。
上頭的南宮辰,走下階梯,幾個階梯,現(xiàn)在他竟覺得希望永遠(yuǎn)走不完,那曾經(jīng)出生入死的兄弟“林峰,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
“屬下知罪?!绷址遄跃o貼在地面上的頭,從磕下開始,便沒有再抬起。
他深知罪無可恕,透露了消息將國主置于水深火熱之中。差點害得國主丟了性命。
雖然不是他直接泄露出去的,可是他有責(zé)任。記得鐘煜走之前,還沒皮沒臉的說要托他照顧許流觴,許流觴這人沒主見。
消息是許流觴透露出去的,但責(zé)任在他林峰。作為國主的身邊的人不允許犯的,他犯了。
“來人”一聲立下,迅速進來兩人
……
深夜,歸海妺被呼呼寒風(fēng)吵醒,睜開眼,漸漸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南宮辰這睡著了。
帳外微弱的光透進來,歸海妺想著,南宮辰這是還沒有睡下?便也起身,走了過去。
她走過一道道紗簾,一一撩起,光越來越明亮。只見南宮辰坐在上頭處理公務(wù)。
不知怎的,她覺得南宮辰較之前疲憊了許多或者是滄桑更貼切。
在這之前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最近發(fā)生了太多事,一樁未了,一樁又起。
忙得可以說焦頭爛額。南宮辰在忙,她也沒有閑著。
默默走到南宮辰身邊,磨起了墨。歸海妺其實還不知道,兩個時辰之前,在這個地方發(fā)生的事。
“南宮辰,休息會兒吧!”
直到她出聲,南宮辰才意識到身旁的人“你怎么起來了?還可以再睡一個時辰呢?!?p> “你也知道再過一個時辰就天亮了。那怎么還不去休息,別忘了,你身上的傷還沒好?!?p> 南宮辰聽到這里,自然知道她在擔(dān)心自己。
“好”
這么說著的同時,雙手環(huán)住了右手邊的人,恰好入了她懷里。
不等歸海妺說什么,便傳來“別動,就這樣一會兒就好”
她……此刻覺得,南宮辰怎么有點,怎么說呢?脆弱,對就是脆弱,像是受傷的孩子。
她便也收回了要掙脫的力道。
幾天后,據(jù)說,林峰死了,在牢里。死因服毒。
也是,按律,論罪當(dāng)誅其九族,而最終治的只是他的罪,已是極大的寬容。死得也算體面,至少沒有身首異處。
此后,北辰便無林峰這個人,同時也沒有人再提起他,就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只是有些傷,不經(jīng)歷的人,永遠(yuǎn)是看不見的。
歸海妺與神醫(yī)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而這邊要處理的事,沒有處理完,若到時候,也只能放一放了,她最關(guān)心的是南宮辰的傷,好在,在太醫(yī)的調(diào)理下,漸漸好轉(zhuǎn)了。
只是,林峰的死,她已經(jīng)幾天沒有看見南宮辰了。南宮辰每天不是在批奏章就是在軍營里。
蘇莉的婚期,如期而至。新娘卻沒有出現(xiàn),這一次,連一封信都沒有留下。
似造化弄人一般,這一天下起了這一年以來,最大的一場雨。狂風(fēng)肆虐,刑場上人卻并不少。從上俯瞰下面,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傘,參差不齊的排列著,在風(fēng)雨中左搖右擺。
所以人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偌大的刑場。而城門處,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卻不急不緩的出了城。
據(jù)可靠消息,北辰來了不少人,還有他期待的那個姓徐的也來了。那么,今時今日,他便讓他們有去無回。
時間一點點過去,距離行刑的時辰也在逼近。這次或許是蘇長譽最信守承諾的一次。因為向來辦事不按常規(guī)的他,居然耐心的等到了行刑時辰才發(fā)立行刑。
立初下,場上瞬間失控,一群黑衣人在人群中涌出。圍觀的人們紛紛逃走,慌慌張張中傘都來不及帶走丟在了現(xiàn)場。
蘇長譽狂笑“哈哈,果然,來了?!?p> 這倒是讓隨行的人生起一陣陣寒意。也不知是這天氣還是那滲人的笑聲。
蘇長譽早已在四周墻上設(shè)下埋伏,他自是不慌不忙。倒是像看戲一樣,看著撕殺的人。
好戲還在后頭。來得人自然也不傻,早猜到了。而他們的目的自不只是救人。殺了蘇長譽也在任務(wù)之內(nèi)。
這場名為“拯救鐘煜”的劫囚,損失慘重,劫囚的那幫人,幾乎僅有幾個人活著出了鳶離。而鳶離大大小小士兵,官員也有上百人,其中這些人里包括蘇長譽。
到死蘇長譽都不知道,自己實際要斬殺的那個人其實是蘇莉,他自己的女兒。
蘇長譽肯定想不到,有人會為了救一個人,而拿自己的命去換吧!
而鐘煜則早已被許流觴帶出了城門。
一年后,蘇莉出了家,出家?guī)啄旰?,她無意中得知,自己非蘇長譽的親生女兒。只是蘇長譽心愛的人生的女兒而已。
只是那個時候,什么都釋然了。已不在乎誰是誰了。
而最先出城的許流觴和鐘煜,看似平平安安度過了一劫。實則才是惡夢的開始。
寒風(fēng)凜冽,驟雨不止,出了鳶離不久,馬車陷入泥潭,無法繼續(xù)行駛。鐘煜被折磨得不成樣子。要是平時,許流觴真想調(diào)侃一句:都不成人樣了。
鐘煜的傷需要及時處理,耽擱不得,他必須出去尋找附近有沒有人家戶。
這樣的夜里,即使有人家戶,恐怕也早已熄燈,睡了。而要說他運氣好還是不好。
恰巧一茅草屋里,還亮著燈。許流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加快朝燈亮處的速度。
到門口時,門禁閉著,許流觴卻聽不到里面?zhèn)鱽砣魏温曇?,按理說不應(yīng)該,卻也不在意。
連敲了三下門,門才從里面打開。
隨著門打開許流觴才看到,里頭是三個男人。初來給他開門的人外,其余兩人皆直盯著他,許久,目光都沒有移開。
許流觴敏銳地覺得不對勁??墒且呀?jīng)來不及。
許流觴只記得他們少許的言語,是對他說得,可是意識已經(jīng)模糊。
……“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放心吧!不會要了你的命”
“不得不說,蘇長譽就是一人渣子,但這預(yù)測的本事還不一般?!?p> 蘇長譽??許流觴不明所以
直到翌日,渾身針椎般的疼,一陣連同一陣。
此刻他已躺在床上。疼痛中,他還是想要起來,鐘煜還在馬車上。可是力不從心,再怎么使勁也坐不起來。
隨著他的動作,身上痛感更甚。身下卻無任何感覺。
腳筋已經(jīng)被抽了的人,也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