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生的那天起,莫憶昨從未離開過這個小院,突然間就要她搬離,她是真的難以接受,何況,她要在家里等‘爸爸’。
但是把她一人留在這個小院,東方少真的不放心,再有既然有了‘租約’,離開小院也是早一刻晚一刻的事情,為了安全起見,只是把時間稍稍提前了一點。
這又是命令嗎,退去膽怯,徑直走過去,厲聲質(zhì)問;‘‘夠啦,我們只是互利簽約,并不是人身自由契約,你的擅作主張無效,我要在這里等我爸爸回家’’,雖很蠻橫,眼里飄起淚花。
自己什么都可以失去,唯有父親不可以,這里是她們共同維護(hù)的家,所有的喜怒哀樂回憶,都在這里,況且,父親現(xiàn)在正與病魔挑戰(zhàn),凱旋而歸那天,她要在家里擁抱他,倔強(qiáng)著不要離開。
莫憶昨還真是粗心大意,她沒有明白‘租約’中一項有詳細(xì)的注解,就是乙方在履行租約時,有必要出入甲方應(yīng)在的地方,很明確,就是需要時要時刻陪伴在左右,無論何時何地。
‘租約’在莫里坐上飛機(jī)那一刻就已經(jīng)是印證落實了,可是不知為什么,莫憶昨竟然沒有一點印象,她的記憶力雖不能夸張到過目不忘,只要是發(fā)生過的哪怕是很小很細(xì)微的事情,她都會記憶猶新,這次...,著實令人費解。
就是她自己都很懷疑,為什么會出現(xiàn)選擇性的遺忘。
‘‘還是那句話,有沒有效不是你做主’’,東方少心里微震,冷峻的臉上似有不悅。
也許是那句‘互利簽約’讓他很反感,自己在慪什么,為什么很在意?難道不是嗎?自問過不由自諷取笑。
‘‘這是命令還是威脅,你到底想怎樣???我不是什么都順你要求做的嘛,為什么這次一定要如此為難我,如果我就不呢’’。
莫憶昨忍著淚,千萬委屈的為自己爭辯,自己已經(jīng)處處在讓步了,但是在守護(hù)小院等爸爸回來的事情上,自己絕不妥協(xié)。
東方少沒有強(qiáng)硬的堅持,看那頑固的眼神就知,如果沒有鎮(zhèn)壓的理由,她是不會輕易搬離,轉(zhuǎn)身很清冷回道;‘‘隨你怎么想,至于為何不需要你明白原因,不想我毀約,你就履行婚約’’。
就算是一個昧著良心的善意威脅吧,痛上加痛應(yīng)該就會順從的放棄執(zhí)念,只有讓她看清這厲害關(guān)系,她才會甘愿跟自己走,氣也好怨也好,她的安全才最重要。
東方少看著那氣得無語又憂憐的模樣,心里真的不忍,但是沒辦法,只能先狠下心來,保護(hù)她是其一,回應(yīng)念愛的期限也不能再拖,慢慢她會理解吧。
顧小南聽懵了,支著脖子怎么就沒聽出是哪個國的語言,這說的是什么?搓著手不敢問也找不到縫隙問。
不但沒人性,還很魔性,血都是黑色的,莫憶昨敢怒卻不敢言。
無論怎樣,自己都不能拿爸爸的‘機(jī)會’做賭注,她明白自己不可再任性胡鬧,昨日麥助刻意來過醫(yī)院,告訴她莫里的檢查陸續(xù)出來了,還有幾個大項結(jié)果出來后就可以定論治療方案。
這就是一個非常時期,莫憶昨調(diào)緩一下情緒,沒有在執(zhí)拗,安靜許多平淡回道;‘‘我不想要也不需要明白原因,只要你不毀約,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再無怨言和半點拒絕,都依你’’。
說完轉(zhuǎn)過身,淚已流下,頭也未回沖進(jìn)家門。
這點委屈算什么,求得爸爸平安回家,比這在難咽的苦與淚自己也絕不皺下眉。
莫憶昨心里又苦又澀,胡亂擦去淚,卻現(xiàn)出異常的冷靜,既然做了決定,租約已簽,墨痕做到了承諾,自己還在猶豫什么,是該履行這個荒唐又珍貴的‘婚約’。
沒有這個‘婚約’,爸爸就沒有機(jī)會踏上新生的開始,履行承諾也是良心上的職責(zé),做人不可言而無信,這是爸爸的教誨。
她伸出的手停在了莫里的門外,注視一番慢慢抽回來,沒有進(jìn)去,滿滿的熟悉味道,她不想沾染被風(fēng)吹過的痕跡。
‘‘爸爸,等您回來時我們一起打開這扇門,這里面永遠(yuǎn)只會留有爸爸的味道’’,莫憶昨在心里輕聲說著,忽聽顧小南喊;‘‘憶昨你在干嗎’’,急忙擦去淚,轉(zhuǎn)回身淺笑著,搖搖頭。
她也沒什么可帶的,簡單裝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開學(xué)所需的課本,一個小行李箱都未塞滿,站定四周看了一遍,慢慢走出房間。
看著空空的竹椅,聞著熟悉的味道,她再也忍不住蹲下失聲縱哭,不是因為自己的委屈,而是撕心的想念。
她就是無法接受,一家人就這樣離開小院,離開屬于自己的家,她的心又疼又害怕,雖然短暫的分離不是想念的距離,可是回家的距離會很近嗎?
莫憶昨哭得心碎,哭得痛楚,哭得千里萬里,她就是讓自己放縱哭一回,今日出了小院自己的生活將會另有新景象,又會上演怎樣的生活,她一片茫然...
自己該怎么走下去,又要走去哪里,又要多久走回來,她自哭自問,回答她的只有沉寂的空間...
‘‘好啦,憶昨不要再哭啦,還有,你一個人住在這里真的不安全,不知總裁會帶你去哪里,有不開心時我和外婆隨時等著你’’。
顧小南眼含淚勸慰著,慢慢攙扶起漸漸斂住哭聲的莫憶昨,并接過行李箱,既關(guān)心又心疼,將心比心,換作自己也許都不會如此堅強(qiáng)。
不知原因的顧小南這幾日已經(jīng)和外婆商量好,等到莫憶昨出院就帶回家與她們同住,相互也好有個照應(yīng),直到莫里回來。
走出醫(yī)院時,顧小南便給外婆打了電話,外婆急忙收拾出房間,又換了嶄新的床單和被罩,興沖沖的燒了一桌子的菜,只等兩個孩子回來。
左等右等怎么還是不見影子,外婆打過來電話;‘‘小南你們到哪里啦,不是都出院了嗎?菜都涼啦,快一點回來吧’’。
‘‘外婆我們在憶昨家里,那個有點小意外,回去我在解釋’’,顧小南放下行李箱急忙接了電話。
‘‘什么事情啊,告訴憶昨不要有負(fù)擔(dān),外婆都為她準(zhǔn)備好啦,她絕不可以一人住,我做了你們喜歡吃的菜,快回來吧’’。
聲音有焦急,有慈祥,有關(guān)愛。
‘‘嗯嗯,知道啦外婆,我們很快就回去’’,怕外婆惦記,顧小南暫時沒有據(jù)實告知,回去在解釋也不遲。
莫憶昨聽得真切,露出感激的淡笑,心很暖,回道;‘‘替我謝謝外婆,讓她老人家擔(dān)心啦,你放心,我若不好,一定會去找你和外婆’’。
出了這個小院去哪里,她都不知道,真的會好或者不好,她更不知道,眼神里雖沒有恐慌,卻有點聽天由命的隨意。
‘‘小南,我們走吧’’,莫憶昨一抿干枯的雙唇很輕說著,怎么都要離開,她沒有在回頭,咬著牙硬撐著慢慢走出來。
剛剛那一幕,站在門外的東方看的一清二楚,他似乎理解這種被拋棄的感受,雖說與自己的境遇不相同,但是親情的離別猶如生生割肉,針針刺心,為了她的安全,別無選擇,不需她理解,只要她平安。
‘‘哭過應(yīng)該舒服多啦,把你一人留在這里真的不可以,我不希望你的意外因我而接連不斷,只要不受傷害,我許你任性’’。
東方少先行轉(zhuǎn)身時心中默許。
‘‘憶昨聽說你爸爸去國外治療了,好事多磨啊,這突然就去治療,弄得左鄰右舍的都很震驚的,這幾年也把你爸爸折磨的很苦啊,這下好啦,很快就會健康的回來了,高興吧’’。
莫憶昨鎖好門回過身,迎面走來鄰居雖有點大喇叭卻一副很關(guān)心的興奮,聲音很高,好像怕別人聽不到她的真誠,這個趙阿姨人很好,就是做了好事非要留名的那種,好事沒少做往往都虧在那張嘴上了。
這幾日莫家小院的門一直緊鎖著,她確實很擔(dān)心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差點就翻墻進(jìn)去,被就近的知情人給攔下,大致說了莫里去治病,詳細(xì)的誰也不知道。
冷不防就來了救護(hù)車,莫里被送去了醫(yī)院,沒幾天便有消息傳出,莫里去了國外醫(yī)治,趙阿姨最多的還是好奇,怎么說出國就出國了,有時間就會來莫家小院附近轉(zhuǎn),想探個究竟。
她沒有看到東方少,不偏不巧出現(xiàn)在莫憶昨轉(zhuǎn)身之際,本以為會知道些什么,卻被顧小南催促著;‘‘憶昨我們快點吧’’,拉著便走。
出于禮貌莫憶昨邊走邊回道;‘‘嗯,謝謝趙阿姨,借您吉言我爸爸很快就會回來’’,雖不是很喜歡,鄰里鄰居好多年了,也沒有發(fā)生過口角,還不至于厭惡,怎么也不能卷人臉,尷尬也沒面子。
‘‘快點啦,她很閑是不是啊,怎么就是喜歡湊別人家的熱鬧啊,我每次看她的眼神都不舒服,她好像總是在琢磨什么,累不累啊’’。
顧小南回頭看一眼趙阿姨很失望的眼神,心里說不出什么感覺,小小的嘮叨一下,她就是不明白,莫憶昨夠難受的了,怎么就看不出眉眼高低,還要添亂。
‘‘趙阿姨人不壞,愛好特別些,就是喜歡八卦,我自己拿包吧’’,莫憶昨已經(jīng)習(xí)慣的淡定,她接過背包緩了一下腳步,神情掠過一抹傷觸,選擇了不回頭。
看過又怎樣?還是要離開,莫憶昨強(qiáng)忍著淚,心卻無法在淡定,百感交集,一聲車門卻震得她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