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怎么了!”夭夭看到楊鈺面色不太正常,眼里泛著猩紅。
他爬到了坑的一角,蜷縮在哪兒,將自己抱住,頭埋入臂彎中,讓夭夭看不到他的神色,手指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臂。
“我有些累了,夭夭……先休息一會兒吧!哥哥明天早上就把你送出去!”他埋在手臂里,聲音有些悶悶地,想要試圖安慰夭夭。
但是,那種痛入深骨髓,他的身體不住地顫抖。
“哥哥!你怎么了?很冷嗎?”夭夭慢慢向他那邊趴過去,
腦袋上的花骨朵鮮艷又嬌嫩。
“嗯,冷!我很冷!”
楊鈺聞著坑底濃厚的血腥味混著泥土的味道,身體很痛苦,但是心竟然莫名地平靜了下來。
他聽到樹上歸鳥的呢喃,草間蟲子的叫聲。
還有那個小家伙慢慢挪過來時衣服摩擦的聲音。
似乎那種令他幾度想要自殺的痛苦也沒有那么難熬。
一雙小手扒上了他的衣服,在他身上比劃來比劃去,想要將他圍抱起來,可她也實在太小,只冷勉強(qiáng)將他抱住一半,她腦袋上的樹枝還戳在他的額頭上,隨著她的懷抱,在他額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
她身上的溫度也自衣料那邊傳過來,他手臂上的涼意都被驅(qū)趕走了。鼻尖的是一股淡淡的桃花香,還有一股草木的清新的味道。
“哥哥?!彼е吭谒纳砩希o他取暖,嘴里還若有若無地念叨著他。
“哥哥還冷嗎?”她弱弱地問。
“不冷?!彼M力地壓制那種痛楚,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一陣涼風(fēng)在樹林間吹過,將涼意帶入坑中,寒意爬上楊鈺的脊背,這天氣是真的有點冷。
他將夭夭輕柔地?fù)霊阎?,夭夭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平時他都是這樣抱她的,楊鈺將寬大的袖子搭在她身上,讓她可以更舒服地度過這個夜晚。
至于他的毒,隨它去吧!他要是死了,夭夭是個小樹靈,樹靈也是妖吧!沒那么容易死的,他死了她也正好回歸山林,也不用再在這個塵世和那些骯臟的東西打交道。那些骯臟的東西也不會惦記上她了。
“沙沙沙”
一陣陣的風(fēng)吹來,但是在那個坑底,楊鈺可一點都不感覺到冷。
這也許是他最后的安寧吧!
身體上的痛苦慢慢變淡,楊鈺漸漸睡了過去。
等他睡過去好一會兒,在他懷中的夭夭睜開了水靈靈的大眼睛,那雙眼睛非常堅定,她知道,她的主人兼哥哥中毒了!那個毒太厲害了,她給哥哥傳了好多靈氣也只能暫時壓制毒性,可沒有辦法將那個毒驅(qū)趕出他的身體!要是她能多一千年的修為就好了,那樣她就可以解開哥哥的毒了!
在夭夭給楊鈺輸外靈氣后,她腦袋上又長出了四五個小枝丫,枝丫上長著一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她身上的樹靈的氣息又重了些。
她在楊鈺瀕死的時候和他結(jié)下契約,正因如此,所以她身上樹靈的氣息才能被掩蓋不被修士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她耗費了大量的修為,已經(jīng)不能完全掩蓋自己身上的氣息了,連小女孩的模樣都維持不了!
她將頭向旁邊挪了挪,以免自己頭上的樹枝戳傷了楊鈺。
陽光從樹間透了下來。鳥在耳邊嘰嘰喳喳地叫喚。
楊鈺睜開了眼睛,用手遮了遮照到他臉上的陽光。
他不太確定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眼懷中的夭夭,他還沒死?不是說,一個月不服藥就一定會痛苦又難看地死去嗎?他還在這兒好好地,昨天?昨天好像痛了一陣,然后就不痛了?然后他就睡著了!
難道哪個老家伙的技術(shù)不好,練的毒藥不管用了?
他終于可以擺脫那個惡心的地方了!
他將衣服扒開。
“樹枝怎么多了幾個?夭夭?”他用手輕柔地點著那些樹枝又?jǐn)?shù)了一遍。真的多了幾個?
奇怪。
“夭夭?起床了!我們走了!”他輕輕地拍了拍夭夭,將她叫醒。
“哥哥!你好了!”她欣喜地叫出聲,雖然她知道那些毒只是短暫地被她壓制了。
“是??!”一早上神清氣爽,他看了看這個坑,他將手舉起來剛好可以夠到上面,應(yīng)該可以出去的。
他將夭夭抱了上去,自己有費了些力爬了上去。
“夭夭?”他拍了拍夭夭,要牽起她的手準(zhǔn)備跑路了。
他順著夭夭的目光看了過去。
一個身穿袈裟的僧人在一旁不遠(yuǎn)旁打坐,一根禪杖依靠著他的法力立在他的身前,從其中流動的靈力上看,他正在施法。
楊鈺不動聲色地將袖袍搭在夭夭的頭上,想要將那些樹枝都蓋住。
可那和尚真想搶什么,做些什么,他也是絲毫沒有反抗之力的。
在楊鈺看過去時,他睜開了眼睛,他和他對視了幾眼,但是楊鈺的神情卻是變了幾番。
“施主多保重。”
他尊重他的選擇,也沒有強(qiáng)留,撤了禪杖維持的屏障,穩(wěn)步離開了。
那個和尚與他傳音了。
和尚說夭夭是樹靈,不是妖,但是靈是修士的大補(bǔ)之物,延年益壽,增進(jìn)修為,他不一定保得住她。
和尚還說,他身上的毒只是被夭夭暫時壓制,可夭夭的修為并不能再一次壓制。
他終是要死的,可他很自私,想要再將她多留在身邊片刻。
所以他跟和尚約定,等他死了,和尚就將夭夭帶回寺廟修行。
“夭夭,我們回去吧!”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陪就是六年。
他自己都沒想到,為了他懷里的小姑娘,他居然又生生熬了六年。
在那六年里,他的狂妄被磨平了,他也學(xué)會忍氣吞聲,他只是祈求能多活一個月,能在這個世界多看看他的姑娘。
在多少個骯臟的夜晚后,他都能看到偷偷點盞燈在小閣旁邊等他的那個姑娘,也許,在某一天,他死了,也沒有什么遺憾的吧!
每年那個和尚都會來一趟,來看看他死了沒,來看看小樹靈有沒有被他教歪。
也許是樹靈和人終是不一樣的,六年后,夭夭長成了豆蔻少女,他的那間小院子也許不再適合他了,她也不能每天和他睡在一起,聽他講有趣的故事了。
那天,那個和尚又來了,那年他似乎來的有些早。
和尚什么都沒說,只是將一個荷包遞給了他,便不見了蹤影。
他接下了,盯著荷包有些出神。
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