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在自家主子的清白上,可謂煞費(fèi)苦心,寡言少語的她也開始了喋喋不休。
“以主子對姑娘的情意,就算直接去問主子也沒什么。主子進(jìn)宮了,晚些時候,姑娘是可以自己問的啊?!?p> 牧九蕭蹙眉,面色緊繃著,澄澈的黑眸里閃過一抹茫然,淡淡地看了紫蘇一眼,她有說什么了嗎?
怎么覺得,觸及到孤北潯時,這丫頭,就有說不完的話,性子也太熱絡(luò)了些,和一開始冷漠沉穩(wěn)的外表偏差的過分。
再說了,孤北潯和誰什么關(guān)系,和自己也不大相干,只要這個人不來招惹她,觸及她的容忍度,也沒什么所謂。
而且,即便孤北潯對她有所不同,也絕非是紫蘇口中的情意。
牧九蕭鳳眸微斂,坐在檀木椅上,隨手倒了杯溫茶,面無表情地遞給了說話說得口干舌燥的紫蘇。
也許,孤北潯數(shù)次救她性命,護(hù)她無虞,不過是為了兒時那一句無足輕重的承諾罷了。
他這人冷漠寒涼,狂佞不羈,絕不容許自己欠別人什么。
兒時,她也算是陰差陽錯救了那時的孤北潯一命。
牧九蕭思及此,鳳眸暗了暗,微不可察地掠過了一抹沉痛與遺憾。
曾經(jīng)的孤北潯,只是記憶中的,如今她再也找不回來了。
紫蘇站得筆挺的身子微微一頓,旋即受寵若驚地接過茶盞,對牧九蕭揚(yáng)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屬下多謝姑娘?!?p> 她爽快地喝了一口茶水,繼續(xù)說道:“姑娘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屬下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牧九蕭想了想,眼底閃過一抹幽光,突然站起了身,跨步走出了閣樓,“紫蘇,我要出去一趟,你家主子若是回來的話,就說我許久不在帝都,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了。”
紫蘇聞言一愣,隨后而跟,皺著眉頭,猶豫道:“姑娘,還是讓屬下跟你……”
不等紫蘇說完,牧九蕭就冷漠地打斷,“你不必一直跟著我,我自己可以?!?p> 孤北潯讓紫蘇來照看自己,怕是為了防止她傷口復(fù)發(fā)罷了。
實(shí)際上,她傷勢未愈,卻也沒有弱到時時刻刻需要人貼身保護(hù)的地步。
她此番回來,最重要的還是回牧家看看。
孤北潯如今限制了她的自由,而此時他被徽文帝召進(jìn)宮了,可不正是出去的大好時機(jī)。
“屬下不敢違抗主子……”紫蘇還想說什么,牧九蕭眼神一厲,紫蘇的話瞬間就卡在了喉嚨里,說不出來了。
牧九蕭性情隨性,不喜束縛,我行我素慣了的她,冷厲起來,與生俱來的威懾力亦是令人心驚。
紫蘇默默地縮了縮脖子,妥協(xié)了。
還是罷了,牧姑娘性情孤傲,怕是主子在此都不能奈何,她有什么好說的。
若是主子事后責(zé)怪起來,她承受著就是了。
紫蘇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牧九蕭離開了墨寒院。
直到那抹清冷的黑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紫蘇才緩過神來,瞳孔微微一縮,心里更是驚愕不已。
她沒能阻攔住牧姑娘,可是想了想,墨寒院中的陣法或許會讓牧姑娘止步,能等到主子回來。
主子的院落有繁瑣的古老陣法加持,沒有主子給的步法是無法短時間內(nèi)破解的。
可是,她沒想到,自己就帶著牧姑娘走了一遍,牧姑娘竟完完全全地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沒有絲毫停頓猶豫地走了出去。
未免太厲害了吧。
只是走了一遍,卻仿佛走了無數(shù)次一般,這個陣法竟然對她沒有任何作用。
主子,你是不是壓根沒打算用陣法困住牧姑娘?
紫蘇暗自搖了搖頭,去練功了。
紅紗漫天,青鸞街道,華燈初上,浮香涌動。
坐落于帝都最繁華的牧氏府邸,此刻卻在繁華喧鬧的夜市之中孤零零,灰蒙蒙地挺立著,與人聲鼎沸的街道顯得格格不入。
不為別的,只因牧府偌大的朱漆大門,此刻不再是整夜的華燈三千縈繞,絢爛明亮。
莊嚴(yán)肅穆的府門緊閉,大大的白色封條附于其上,在黑夜中,醒目而刺眼。
牧九蕭停下了腳步,背影清冷地立于門前,久久無法移動半步。
明明是滿腔思念,如今實(shí)實(shí)在在出現(xiàn)在了這里,卻一步也挪動不了,生出了一股她曾經(jīng)所不齒的近鄉(xiāng)情更怯的情感來。
她眼眶一酸,喉嚨緊了緊,漆黑似深潭般的鳳眸盯著朱漆大門上方的洋洋灑灑的兩個大字“牧府”,一動不動。
身處鬧市,她竟覺得心里空空的,一抹孤寂之感自心底蔓延至全身,刺骨寒涼,似要吞盡她最后的溫?zé)帷?p> 這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如今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人,怎么還能稱之為家。
是了,數(shù)月前,宮宴之上,她就已經(jīng)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