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心意已決
又是一個美好夏日里的中午,坐在餐廳里的葉波心望著窗外這樣想到。
清新,晴朗,充滿了勃勃生機(jī)。
陽光直瀉而下,那些花兒、草坪、樹木仿佛披上了一層更濃烈的色澤,又好像籠罩著一層銀邊。
她想象女孩子們的裙裾在行走時隨風(fēng)飄蕩,鞋子摩擦地面發(fā)出砂紙般的聲音。球場上,少年們?yōu)⑾碌暮顾陉柟庀麻W耀。至于公園里,一定有不少老頭老太們坐在長椅上,瞇著貓眼,清閑地曬太陽。
是的,在這樣的天氣里,可以活潑、愜意、懶散、或倦怠,而諸如嘆息、愁悶、悲傷,這些多愁善感的情緒是無處安放的。
可是偏偏此刻,她處于背著陽光的陰暗地帶。
葉波心兩手托著頭,蜷起身子,額上顯得有些落寞。
就在之前,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推開裴陌寒的辦公室門,把忙碌了一早上準(zhǔn)備的午餐遞給師父,表達(dá)昨晚的謝意和感激。
裴陌寒的回應(yīng)卻頗為冷淡,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淡淡地說了句,“謝謝。”
葉波心呆愣地站在那兒,直到Demon突然徑直走了進(jìn)來,她才回過神來,露出一副窘迫的樣子,逃也似地離開了。
此刻她獨(dú)自坐著,餐盤里的食物一動未動。
她在想著師父,想著裴陌寒那顆捕捉不到的心,為什么對她忽冷忽熱、若即若離,就像一扇門那樣,一會兒打開,又一會兒關(guān)上。
“給裴陌寒做了便當(dāng),自己在這吃快餐?” Demon嘲弄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
剛才的那一幕果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葉波心沒有接這個話茬。
他要嘲笑就盡管嘲笑吧,她只是有點(diǎn)不明白,Demon是閑得沒事嗎?干嘛總來消遣她?
好吧,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的是,Demon的出現(xiàn)打攪了她的安寧,卻也驅(qū)散了她頭頂上一小片慘淡的天空。
周圍的氣氛變得輕松起來。
“這就不是他的錯了,誰讓你不肯放棄呢?”
他又在取笑她了,這次葉波心不甘示弱地反駁道:
“我的詞典里沒有放棄兩個字。”
“這個詞典我給你換掉吧。”
Demon以玻璃般犀利的眼光盯著她,又接著說道:
“只有你記得他,他不記得你了,你還這么執(zhí)著干什么?葉波心,十年的時間,就算裴陌寒沒失憶,也說不定早就忘記你了?!?p> 這句話好像激起了她心底深切的感情,她驀地直挺起身子,用激昂的聲調(diào)回答說:
“一個人能因?yàn)闀r間的流逝,就忘掉曾受到過的恩惠嗎?我現(xiàn)在所做的只是還給他愛的利息,而本金無價,會一直記在我心里……當(dāng)那特別的音樂響起的時候,當(dāng)我雙手觸摸在琴鍵上的時候,我都會想起師父。無論他現(xiàn)在如何對待我,往昔的一切都是不可動搖的?!?p> 她堅決的口氣似乎鎮(zhèn)住了眼前的男人。
Demon沉默了一兩分鐘,然后臉色陰沉下來,葉波心覺得那道深邃的目光越發(fā)犀利了,簡直要穿透到她心里:
“不是恩情,是暗戀吧?!彼会樢娧卣f道,眉頭漸漸皺緊了。
“葉波心,別白費(fèi)力氣了。你的戀情最后只會是一場空?!?p> 在那一剎那,Demon覺得有什么東西堵在了心里,因?yàn)槿~波心聽了后竟然不怒反笑了一下,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
他的話非但沒有削弱她的信念,反而堅定了她的勇氣。
葉波心心想,沒錯,暗戀一個人,永遠(yuǎn)都不會失戀。所以她得采取行動。如果不去嘗試,連后悔的資格都沒有。
在她還沒想好該如何去實(shí)踐的時候,一個機(jī)會就像魔法一樣降臨了。
此刻,張玉凝站在宴會場地上,臉上顯露著毫不掩飾的得意姿態(tài)。
她環(huán)視四周:會場內(nèi)輝煌奪目,一派雍容華貴氣象。
地上鋪著深紅色的地毯,自助餐席上陳列著精致的點(diǎn)心,全部是來自法國烘培大師研發(fā)的新品。
場內(nèi)還有一個諾大的舞臺——她委托策劃公司安排了若干個精彩的節(jié)目,為今晚的宴會助興。
這場宴會是特意為裴陌寒舉辦的,張玉凝親自操手,細(xì)枝末節(jié)都極為考究。
在此之前,她問陌寒對自己的生日宴會有什么建議,他的回答差點(diǎn)掃了她的興:媽,我沒有其他的要求,低調(diào)點(diǎn)就行。
張玉凝一聽,在心里呼喊道,低調(diào),怎么能低調(diào)!
她就是要珠光寶氣地布置這場宴會!
這是兒子35歲的生日宴會,她一定要讓所有人驚嘆、艷羨、癡迷的目光都聚焦在陌寒身上!
張玉凝這樣自豪地想著,一面和兒子低低地私語了幾句,他就靜靜地站在她身側(cè)。
但作為今晚主角的裴陌寒雙手背在身后,神情嚴(yán)峻,若有所思。
事實(shí)上,他并不喜歡這樣杯觥交錯的聲色場面,這不過是為了維持裴氏的體面,或者更確切地說,保全母親的虛榮心罷了。盡管他清楚,她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他。
是的,如果所有人都只看到張玉凝的專橫、跋扈或者焦躁的話,那么還有他,懂得母親細(xì)微深處的溫情。
只是現(xiàn)在,母親的話在他耳際響起,她要利用這次宴會和刁家溝通一下。
他自然明白話里“溝通”的意思,于是不禁覺得可笑,他和刁詩涵甚至都不是戀人關(guān)系,母親已然要撮合他們的婚事了?
裴陌寒在心里嘆了一聲:媽,您何時能明白,您想讓我擁有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究竟什么是他想要的呢?
凝視著遠(yuǎn)處的舞臺,一張失落而倔強(qiáng)的臉龐忽然涌上心頭,他再一次感到心臟的顫栗。
是的,他一直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