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伯把秦珍放到床上,面對二郎的哀求,他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后走了。
二郎哭得稀里嘩啦,淚水淌了一臉,他把五郎放在床上,自己蹲在床邊抹淚。
“妹妹,對不起,都是我不好?!?p> 秦珍趴在床上,后背劇痛難忍,心里更是氣惱,嘴上便不留情,“是啊,你確實對不起我,你這哥哥有什么用,看著我跟五郎被打,也不曉得還手,只怕在你心里,堂姐們比我跟五郎重要多了?!?p> 五郎躺在姐姐身邊,小臉紅腫充血,都快看不出原來的樣兒。
他不知哥哥和姐姐為什么吵架,反正他是站姐姐這邊的,姐姐生哥哥的氣,他也不喜歡哥哥,跟著幫腔,“哥哥壞,我討厭哥哥。”
二郎本就自責,見妹妹誤會自己,忙解釋道,“不是的妹妹,不是這樣的,我,我,她們是姑娘家,我,我下不了手。”
“你下不手,所以我跟弟弟只能挨打,最好把我跟五郎都打死,你就滿意了?!?p> 秦珍火死了,有些口不擇言。
五郎抱著秦珍的胳膊,氣勢十足的開口,“不打死,等我長大了,我要打死他們?!?p> 秦珍,“……”
倒不必這么狠。
只是看著弟弟的腫包子臉,秦珍又心疼壞了。
她撫著小家伙瘦弱的背,柔聲輕哄,“五郎真乖,剛才很勇敢,身上痛不痛,姐姐幫你呼呼?!?p> “疼,臉庝?!蔽謇墒种概龅侥?,疼的直吸氣,嘴一癟,哭著告狀,“秋美姐打我,姐姐幫我報仇。”
秦珍忙點頭,“好,姐姐幫你打回去,乖乖的啊,別哭,沾了水,臉又該庝了,睡一覺,明兒就不庝了啊,聽姐姐話,好好睡?!?p> “嗯,明天就不痛的。”五郎嘟囔著閉上眼睛。
小家伙原本今天在山上瘋玩一陣,又在家里被秋美打,受了驚,小孩子的精力有限,早累壞了,沒一會,便發(fā)出輕輕的憨聲。
秦珍把床里側的被子拉到五郎身上。
對弟弟,她是滿心愛憐,他才四歲,就知道維護她,而兄長,她真是惱上了。
她倒不是氣別的,主要是氣兄長不還手,害得五郎白白挨打,她也因為救弟弟挨了李氏的一扁擔。
兄長到底缺了些血性,在秦家,孫子再不受重視也比孫女的地位強。
兄長就是打了堂姐妹,秦老頭和秦老太根本不會說什么,至于叔伯嬸娘們,再惱又怎樣,他們已經夠苛刻薄情了,還能再苛刻到哪里去,兄妹仨的境況不會比現(xiàn)在更差了。
眼下,她躺在床上,如果再也起不來,那才真完了。
本來兄妹三個無父母依仗,叔伯嬸娘們不喜,堂兄弟姐妹們排斥欺負,爺奶任他們自身自滅。
吃不飽穿不暖,每天還有做不完的活,但這都不算事,更艱難的還在后面,秦家就像一頭老黃牛,早已不能背負日漸沉重的負累。
為了小叔和長孫的前程,為了小姑堂姐們的婚事,三房是最有可能被舍棄的。
以前她總擔心秦家把她賣了,現(xiàn)在,反沒了這個顧慮。
只是,她必須好起來,兄妹仨也必須立起來,她跟弟弟都小,這擔子便落在哥哥頭上,她倒不介意躲在后面做個狗頭軍師。
可想到哥哥的性子,秦珍又不免嘆氣,她敢說,這事若發(fā)生在大堂哥秦貴仁身上,他就是打死她,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四年前,她為什么穿過來,僅是因為她沒將秦老三買給自己的頭花讓給大堂姐秦秋玲。
大堂姐哭著跑了,大堂哥為妹妹出氣,直接跑過來搶了她的頭花不說,將六歲的她狠狠推倒在院子里的石磨上,她腦袋撞到石磨,血流如注。
滿地的血,秦家根本沒人管,還是八歲的二郎抱著五郎哭得太厲害,被經過的村民看見,才救了她一命。
秦珍再次加油添火,“秦貴章,你繼續(xù)當包子吧,繼續(xù)和你的親親堂姐妹們做好兄妹,等哪天我和五郎都沒了,你也稱心如意。”
二郎聞言,臉色慘白,他知道妹妹定是氣極了,連哥哥也不肯叫,心里的難過讓他身體都在發(fā)抖。
秦二郎其實很聰明,只不善于表達,妹妹和弟弟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心里分得清楚。
嚇壞了的二郎,緊緊抓住妹妹的手,泣不成聲。
“妹妹,你別生氣,我不對,以后不會了,以后誰打你我打誰,絕對不讓你被欺負的,你要相信我?!?p> 秦珍挪動了下身子,一下牽動后背,痛得她直抽冷氣,太痛了,那個肥婆娘,真下得了手。
十歲的孩童身子骨多脆弱,一扁擔砸下來,她的脊椎沒斷,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場架,本來她吃不了虧,在末世混了幾年,手上功夫也不弱,只是到底不敢和李氏鬧得太過,她還想在秦家討幾年飯吃,混到兄長十五歲能單獨立戶。
那時,三房有長兄作主,她憑手上功夫,靠著梧桐山,養(yǎng)家不成問題,秦家長輩也不能隨意決定他們三房的命運。
眼下,計劃得提前了,她從沒想到李氏這么狠,秦家人更是涼薄透頂,他們兄妹三個不能再留在秦家。
然而十二歲的兄長,根本沒有意識到兄妹三人的危機。
秦珍冷眼瞪著二郎,“相信,怎么相信,四年前那幕你還記得吧,我在鬼門關撿回一條命,四年后的今天,我不知自己還有沒有運氣再撿一次?!?p> “不會的,妹妹,你不會死的,我不讓你死,我求爺爺去,我跪在他門前求他?!闭f完他起身,準備去正房。
秦珍冷笑,“求爺爺?我勸你別費這個勁,爺奶有銀錢,但他們寧愿給小叔買肉吃,也不會舍得拿出來給我請大夫的?!?p> 二郎背對著妹妹,目光暗淡,其實他心里隱約明白,爺爺不會管妹妹的死活,白天爺爺?shù)膽B(tài)度已經很明顯,只是他還抱著一絲希望。
秦珍見他不到黃河心不死,索性讓他去碰一次壁,最好碰得頭破血流,叫他徹底清醒。
在此之前,她還有件事要他去做,“回來,先別忙著去。”
“妹妹,你的傷不能耽擱的,”秦二郎抬腳就要出門。
“沒事,一時半會死不了,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辦完了事,你再去求他?!?p> 秦珍朝他抬招手,二郎遲疑著,秦珍不耐煩,加重了語氣,“過來,別讓我再重復?!?p> 二郎縮了下身子,怕妹妹再生氣,快速回到床邊。
“蹲下來,頭抬著難受?!?p> “哦?!倍晒怨缘囟自诖睬?。
“你去……”秦珍對二郎耳語一番,又鄭重警告他,“千萬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你送食水之時,偷偷觀察一下他,看著像壞人,立馬撤。”
二郎有些為難,猶豫著說,“妹妹,我咋分辨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秦珍也知道這確實為難了自家兄長,就他那個蠢樣,被人賣了指不定還幫人數(shù)錢。
奈何她也沒有法子,左思右想沒轍,她心一橫,“算了,如今我們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已經救過他一次,能不能活命看天意,死了也賴不得我們,你別去了?!?p> 秦二郎若有所思,妹妹傷成這樣,心里還惦記那個人,看來妹妹很看重他,他惹了妹妹生氣,正想找想機會彌補自己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