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溫室長大的孩子
知書在家睡了兩天,每天上午十一點磨蹭著起床,下午三點補個午覺,睡到6點,晚上吃完飯蹭會兒電視,十點多又鉆被窩睡覺了。
第二天晚上,蔣爹蔣媽按捺不住了,在飯桌上就對知書進行思想教育。
“學習沒有輕松地,人家考清華北大的每天作息都是不變的,多么自律,你看看你,整天躺在床上,成什么樣子。
“我同事的孩子都趁著假期補課,你自己英語那么差還不努力,誰家孩子像你似的英語考這么點分?”
“昨天覺得你在學校累,讓你睡夠了,你今天還睡一整天,你在家不學習去學校擠那幾分鐘的時間,怎么就算不明白呢?”
“看什么紀錄片?你考試考這個?你屋里那些閑書也別看了,每天晚上聽倆小時英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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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書埋頭吃完飯,便回房間聽英語聽力去了。對她而言,考試成績不僅僅是檢測學習成果,更是她與父母提條件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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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小聰明,被父母給予殷切希望,完全被保護在溫室里長大。沒有社交,沒有游戲,沒有電視,沒有玩樂,唯一能被父母允許的愛好是彈鋼琴和看書。
從四歲能背百首古詩起,她的一生便被“聰明”這倆個字打上烙印,成為別人家的孩子。
為了別人莫須有的稱贊,為了不丟生養(yǎng)她的父母的臉,所以必須要維持住自身的形象。因為只有優(yōu)秀,她才能有玩樂的機會。
5歲時,她練鋼琴,用一年時間考到四級,為一首曲子哭著從天亮練到天黑,最終,拿到證書的那一刻,她向父母提出要一輛小自行車。
6歲時,她用回回都考雙百的成績央求著父母,周末可以看兩小時動畫片。
7歲時,有一次考試考了96分,直到下次考雙百之前,她再也沒有去書店看過故事書。
8歲時,同學家都有電腦,而自己連打字都不會,她用三年級一年都考年級第一的成績換取父母會給她買一臺電腦的承諾。
但父母害怕她沉迷網(wǎng)絡,食言了。微機課上,知書的打字速度是全班最慢的,自卑了很久很久。
9歲時,她想用用鋼琴十級和一整年的年級第一再換有一臺電腦的承諾。可是蔣媽說:你對電腦執(zhí)念太深,親戚家的哥哥沉迷游戲整天去網(wǎng)吧,你太小控制不了自己。于是知書換成了每個周末都允許她有一天的時間去書店看書。
從此,她有了一處天堂。
10歲時,知書想去看哈利波特電影,事先找同學借了書看,被蔣爹發(fā)現(xiàn)后沒收,知書的電影夢碎了,她用第一的成績幫同學贖回了那本書,從此再也沒有提過去看電影的事。
11歲時,她在書店看《茶花女》的時候正好蔣爹來找她,問她都看了過什么書,知書高興得意的指著四排名著書架說:這里的書我都讀過。
蔣爹巡視了一圈,把她帶回家,之后的兩年去書店蔣爹都在旁邊為知書挑選讀物。要把書店里所有名著都讀完的愿望,知書沒有實現(xiàn)。
12歲時,她跟同學約好一起出去吃飯加逛街,爸媽在知道有男生后,臨時決定回老家玩,她不想成為不遵守諾言的人,最終反抗無果,她害怕自己再次背信棄義,所以之后所有的聚會都沒有參加。
13歲時,她喜歡看紀錄片,無論科技、文化、探索發(fā)現(xiàn)、地理、生物她都喜歡看,為了有看紀錄片的權利,她完成與父母的每次考級部前三的約定。
這一年,因知書經(jīng)常需要打獲獎征文,家里添置了臺電腦。知書沒有想碰的欲望,3年沒有在上面打過一次字,都是讓父母代替。
14歲時,她和班里的男生考完試放學討論問題時,被偶爾來接送的蔣爹看見,蔣爹認定倆人交往過密,一直在跟知書強調(diào)男生的危險性,故一直到初中結束,知書跟男生的交流都屈指可數(shù),大多數(shù)都沒說過話。
她學會靜靜的用眼觀察這個世界,卻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15歲時,知書因長期不練習跟人說話導致說話有一點磕巴,英語成績也慢慢下來,父母認為是缺乏膽量跟人溝通,故吃飯時經(jīng)常帶著她一起,讓知書學會敬酒(喝的飲料),知書自己對墻壁說了一天的話,把磕巴糾正過來,不再出門參加飯局。
她開始拒絕父母的安排,找尋自由的路。
16歲,她進入高中,與父母定下盟約:保證年紀前十,穩(wěn)在年級前五,爭取年級第一。這樣她就可以住校,開始有點普通學生身上有的少年氣。
所以她只有把英語趕上去,才能保住自己構筑的安全壁壘、自由世界,那里有紀錄片里的萬千世界,有書籍里的千種人生,有生機的校園生活和通向自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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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榮耀和勛章只不過是用來遮擋一身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