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明珠廳上受了辱,哭著跑回了院里,把自己關在房里哭個不停!
自打她出世起,便很得父親寵愛。母親也是心疼她的很!她雖是庶出,可是因著母親受寵,在這府里也算是頗有些地位的!自來但凡她想要些什么,父親母親總會想盡辦法給她弄到手!從不教她受一點委屈!
再看那趙折桑,雖是原配嫡出,卻一直被父親厭棄。自她記事起,父親從沒有給過她半個笑臉!自己吃的是山珍海味,她就只配吃粗茶淡飯!自己穿的是綾羅綢緞,她就只配穿粗紗劣鍛!哪里想到今日,自己竟會因為她這個連給自己提鞋都不配的“姐姐”,受那個憨直蠢笨的二娘羞辱!
明珠想起大夫人說的話,想起太后說的“不要”,簡直羞憤欲死!她氣惱地一把把床上的錦被扯到地上,用腳踩了好幾下,尤不解氣。又跑到廳上把桌上的茶壺杯盞統(tǒng)統(tǒng)掃到地上,一應摔碎。又踢翻了凳子,扯壞了暖閣隔間的帳子!把房間里能摔得都摔碎,能扯得都扯爛,仍舊氣惱的不行!最后又伏在桌上痛哭起來!
她隨身的丫鬟云鶯剛才被她甩在了后面,現(xiàn)下剛剛跑到房門口。云鶯推了推房門,發(fā)現(xiàn)房門從里邊鎖了,又聽到房里“乒鈴乓啷”一通響,擔心明珠一時想不開傷了自己,隨即在門外砸門喊道:“小姐,你沒事吧?你把門開開好不好?有什么事情等夫人回來會為小姐做主的!”
明珠哭的傷心,聽云鶯提起母親,當下惱道:“為我做主?她還要怎么為我做主?若不是母親自作主張,到嬤嬤跟前說東道西,最后還被人給拒了,我又怎么會平白被二娘羞辱?誰要她為我做主?做什么勞什子王妃,很稀罕么?”說罷更是哭的傷心!
明珠并不知道詳細情形到底如何,只是聽大夫人說了幾句。當下只以為母親是當面向李嬤嬤提起自己,隨后被李嬤嬤給推拒了。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臉面全給母親丟盡了!
她這廂哭個不住,外邊云鶯又勸道:“夫人自小便疼愛小姐,凡事都是為小姐細心謀算。無論如何,夫人總不會害小姐的,小姐也該聽聽夫人怎么說才是!”
明珠總是哭個不停,無論云鶯怎么勸她,她都不肯把房門打開!
過不多時,三夫人帶了明玉回來。云鶯當即迎了過去,把明珠關在房里的事告訴了,請三夫人過去勸勸!三夫人也怕明珠一時想不開,當下也顧不得收拾自己,忙到明珠住的東廂房過去了!
三夫人到了門上,聽到里面明珠哭的傷心,也心疼的很。她拍拍門,柔聲勸道:“明珠,是娘?。∧惆验T開開,讓娘看看你好不好?”
明珠哭喊道:“娘心里還有我這個女兒嗎?娘不是只惦記著什么勞什子王妃,還來看我做什么?干脆叫人家來做娘的女兒吧!我現(xiàn)在成了沒人要的壞女人,在這世上也只有被人折辱嘲笑的份,我還活著做什么?干脆死了算了!娘只當沒有生過我這個女兒也就罷了!”
明珠并沒有想過要怎樣,只是一時傷心氣憤,故意說給三夫人聽罷了!三夫人人被擋在門外,什么都看不到。當下聽到明珠這么說,真以為女兒想不開,一時間嚇得魂兒也沒了!她慘白著臉教人趕緊把門撞開,她身邊跟著的幾個丫鬟也都慌了,當下齊去撞門。那門栓的并不怎么牢,幾人一起撞得幾下便開了!
三夫人一馬當先地沖進去。明珠正伏在桌上哭著,見三夫人撞開了門沖進來,一時間心一橫,抓起地上地碎瓷片就往手上割去!
三夫人尖叫一聲便撲過去攔下,她唯恐女兒手上一下力真的割了腕,便拿手握緊了明珠手上的碎瓷片,立時便有鮮血流了出來!明珠本來也沒想怎樣,就是一時羞憤沒有臺階下,做做樣子罷了!眼下見三夫人手上流了血,也有些慌了神。
三夫人雖也有心教女兒攀高枝,卻也是真心疼愛兩個女兒的!當下一把抱住明珠,哭著說道:“娘的傻孩子,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你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娘可怎么活??!”
這會子幾個丫鬟也都已經(jīng)進了來,七手八腳的從兩人手中拿走了碎瓷片。三夫人是真被明珠嚇壞了,當下抱著明珠不撒手。明玉雖小,也知道姐姐是受了委屈想不開,也抱著明珠哭起來!明珠被兩人抱著,既覺得心安又覺得心酸,也是回抱著兩人放聲痛哭!
她三個哭成一團,幾個丫鬟在一旁勸著??薜囊粫哼^去了,三夫人才帶著明珠明玉到了自己屋里,叫下人們把明珠屋里的一地狼藉收拾干凈!
三夫人屋里,明珠給三夫人上了藥,又拿紗布裹了。
三夫人仍是心有余悸,只以為自己若晚進門去一時半刻,自己的寶貝女兒真的就沒了!當下又是慶幸又是后怕!她又有些紅了眼,柔聲勸明珠道:“好孩子,你別怕!娘已經(jīng)替你教訓過那個憨貨了!她是不敢再亂說什么的了!若是她不長記性再說個只字片語的,娘再替你教訓她!只一樣,你可千萬不能做什么傻事,拋下娘不管??!”
明珠細心的把紗布打好結,聽三夫人如此說,心里也知道三夫人是在擔心她,安慰她。她心里也是感激的。只是心里終究有些別扭著,嘴里說道:“娘能看得住人前,也能看得住人后么?誰知道現(xiàn)下別人嘴里都在說些什么?廳里人這么多,那起子丫鬟婆子們最是長舌嘴碎,指不定現(xiàn)下整個府里都知道了!再過個幾日,指不定全京城的人也都知道了!到時候人人見了都要說一句,女兒是個送上門去人家都不要的,這叫女兒今后還怎么見人吶?還不如叫女兒出家做了姑子去,也省的遭人許多白眼嘲諷強些!”說罷又是委屈的紅了眼。
三夫人忙摟了明珠在懷里,語重心長勸道:“傻孩子,你這樣想可是不對!你記著娘說的話,不管到了何時,都不能想著往后躲!你越是害怕躲著,那麻煩越是纏在你身上。你得想著怎么把麻煩變成助力,才會越來越好!”
明珠靠在三夫人懷里,甕聲甕氣說道:“娘說的輕巧,我現(xiàn)下麻煩甩都甩不掉,還能有什么法子變好?”
三夫人眼睛轉了幾轉,叫了婆子來領了明玉回自己屋里。自己扶正明珠,一臉正色道:“珠兒,娘問你,難道你就真的覺得自己不如趙折桑那丫頭么?”
明珠聞言一下變了臉,氣道:“娘,別人沒見過她不知道也就算了!連娘也要拿她跟我比,這是要存心羞辱女兒嗎?”
三夫人聞言悅心一笑,說道:“好好好!娘不說了!省的惹娘的寶貝女兒生氣!”隨即又說道:“既如此,那你真的愿意眼睜睜看著她嫁進王府做了王妃,一輩子高你一頭嗎?”
明珠心里更氣,揉著帕子說道:“娘還說這些做什么?那是太后定下的事,難不成女兒不愿意,這婚事便能取消了嗎?”說罷起身道:“娘再說這些有的沒的羞辱女兒,女兒便要回去了!”
三夫人忙拉了明珠坐下,安撫道:“你先不要急,安心聽娘跟你說嘛!”明珠雖坐下了,卻賭氣背過身去不理!
三夫人說道:“太后定下折桑那丫頭,是因為太后沒有見過那丫頭,更沒有見過我這寶貝女兒!我原想著教你父親在那李嬤嬤面前提兩句,再引你見過那李嬤嬤,以我女兒的姿容,換掉那病懨懨的趙折桑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明珠覺得自己母親說的在理,雖還賭氣不肯轉過身去,卻也留神仔細聽著!
三夫人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可恨那李嬤嬤,是個沒什么見識的糊涂人。又仗著太后的勢,竟給一口回絕了!你父親也是不上心,那李嬤嬤才說了個不字,他也不想著分說分說,竟也跟著算了!枉費我一門心思為這家里謀劃!他也不想想,那趙折桑就算是做了王妃又能怎么樣?就她那病歪歪的身子,不上兩年就得沒了!到時候這府里的榮華富貴不就跟著沒了么?”
明珠本來留神聽著,卻見母親越說越遠,全不似是在替自己打算!又有些生氣!當下說道:“母親打算母親的,說與我聽做什么?很稀罕么?”說罷又是要走!
三夫人拉住她,說道:“你別急啊!聽我接著說完!”明珠氣道:“當下事已成定局!憑母親再如何也不能改了去!還與我說什么?”
三夫人幽幽一笑,說道:“當下的事改不了,不代表以后的事也改不了啊!”
明珠聽三夫人說的意味深長,又似乎很是有些把握。當下駐了足,又聽三夫人說下去!
三夫人湊近了明珠,低聲說道:“折桑這丫頭不是個有福的,便是做了王妃也不會長久!到時候這王妃的位子還不是要換人坐!你與她好歹是親姐妹,等她嫁進了王府,我便教你父親尋個什么由頭送你到王府去??!到時候近水樓臺,只消你抓住了王爺?shù)男模€怕沒有取她而代之的一天嗎?”
明珠聽罷,心里撲通撲通狂跳不止!她心里一面覺得此法可行,覺得憑自己的資質容貌當然能夠教王爺動心;一面又覺得不妥,這實在是有違她平日里學的禮法,是很不好的事情。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她怕是要被別人的唾沫星子給埋了!思來想去,總是不能定神!只慌得手腳打顫,滿面漲紅!
三夫人也年輕過,她當初也是先有了身孕才進了趙家門的,當下也能猜到明珠現(xiàn)下的心思!她咬咬牙,繼續(xù)說道:“這法子雖然不大光彩,那也是不得已的!若不然,大夫人不把咱們娘幾個放在心里,老爺又不大管后院這些事。以娘的身份地位,也就只能為你尋一個普通人家,草草嫁了!到時候,你就只能在那小宅院里苦苦熬著,眼睜睜看著折桑那丫頭以王妃的身份風光著!你能甘心嗎?”
明珠順著母親的話想了一下,眼前似見折桑穿金戴銀仆婦成群的被擁戴著,自己只能素服粗簪的在一旁看著!當下咬緊了貝齒,一臉的憤恨不甘!
三夫人瞧在眼里,接著說道:“娘知道你心里必是不甘的!要如何做娘不逼你,只要娘的寶貝女兒過得好,娘便不求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