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傳來一陣輕笑，沈苧捂著嘴笑的肩膀一顫一顫的。
“孫雪慧，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還有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呢？”
“沈苧！當著皇上皇后的面，你怎么還敢這么對我說話？”
“因為你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
“我說的不對？孫雪慧，有一句話你說對了?；噬匣屎蠖荚谶@里，你最好想清楚，若是敢說錯一個字，那就是欺君之罪，這罪責，你承擔的起嗎？”
孫雪慧微怔，心里閃過一絲恐慌。
沈苧勾唇，接著說道：“那日我同你說了什么，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孫雪慧，你有十足的把握將所有事情都圓過來嗎？”
“我……”
孫雪慧頓住，眸光閃爍，嘴上還強撐著，“沈苧，你少在那危言聳聽了。我說的都是實話，何罪之有？”
沈苧沒忍住嗤笑一聲，“何罪之有？”她眸光泛冷，“那你且說說，我那日是如何罵你的？”
“你那日言語犀利，字字句句都往我心上戳，如今再想起，只覺渾身冰冷，胸口依舊隱隱作痛。”
沈苧“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原來我竟將嫂嫂傷的這么深啊？”
孫雪慧見沈苧語氣軟了下來，以為沈苧是害怕了，說話也囂張了起來?！爱斎涣?，同為南府的兒媳，若是你現(xiàn)在跪下向我賠罪，我便就當這件事從未發(fā)生過?！?p> “要我當眾向你跪下道歉，才肯原諒我？”
孫雪慧似是勝券在握一般，驕傲的揚起頭顱，朝著沈苧點點頭。
沈苧勾唇，笑的妖冶，聲音也染上了懶散，“可是，那日我明明是出于好心，提醒你，讓你好好保養(yǎng)自己的面容。莫要讓外面的女人把大哥的心魂勾了去?！彼ы旧虾疀?，“我說的可對？”
孫雪慧一頓，“胡說八道！我與夫君感情好的很，你休要在這里挑撥離間！”
“我挑撥離間？”她似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我有沒有挑撥離間，你心里應該比我清楚。不然的話，為何那日我附耳說與你聽時，你會那般激動的對我動手？”
“我與夫君如何，何時需要你來置喙？”
“確實不用。”她頓了頓，輕嗤冷笑，“只是，我這有些東西想給你看看?！?p> 沈苧回身喚了句“半弦”，半弦福了禮，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遞給孫雪慧。
孫雪慧看著有些眼熟的玉佩，心里一咯噔，心里卻還抱有著一絲僥幸。
她伸手接過玉佩，原本溫潤而澤的暖玉，此時卻像是千年寒冰，刺的她渾身一顫。
“嫂嫂應該認得這個吧？我聽說這可是大哥費了一番心思才得來的碧璽雙獅佩，大哥可是喜歡的緊呢！我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這玉佩拿到手的?！?p> “何處得來的？”孫雪慧聲音都帶著顫抖。
“一位姑娘手里得來的，那姑娘我瞧著左右不過二十，那白皙又細嫩的小臉兒就連我都瞧著都喜歡的緊，她一撒嬌我便想把所有的稀罕玩意兒都給她奉上，更別說大哥那樣的男子了?！?p> 孫雪慧氣的身子發(fā)顫，但想著眼前的正事，拼命壓制著心里的怒氣，“這是我們夫妻倆之間的事情，與你我那日之事有何干系？”
沈苧挑眉，這次倒是聰明了點。
“自然是有關系了，若非我前些時間湊巧查到了薛薇姑娘，我也不能知曉這些事啊?！?p> 聽到薛薇這個名字，孫雪慧臉色刷的一下慘白，似是壓制了許久的禁忌被人一刀破開，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她手指用力卷曲著，死死扣著手心的皮肉，露出絲絲血跡。
當年若非是云亦柔強硬，如今嫡長媳的位置就是薛薇的。
薛薇是薛家的長女，雖不是嫡出但她在薛家卻是說的上話的。
薛家世代經(jīng)商，雖然無人在朝中任職，但薛家名下的產(chǎn)業(yè)朝中許多官員都有涉獵。
每月薛家都會擺上那么一場貴婦姑娘們的宴會，說是宴會，其實不過是每月分紅。
外頭其他的世家貴婦們由薛薇招待著，那些出錢參與了薛家產(chǎn)業(yè)的則會被帶去里屋獲取每月分紅。
南銘就是在去接云亦柔回府的途中對薛薇一見鐘情。
那時薛薇一身素衣，發(fā)髻也只是最簡單的樣式，跟在薛夫人身后，將云亦柔送出來。
薛夫人身著華麗，與之相比，她就顯得過于素雅了。但薛薇一身清冷溫婉的氣質(zhì)卻只一眼就將南銘的心勾了過去。
南銘身份本就尊貴，人又威風凜凜，在他大膽示愛下，薛薇很快就墜入了愛河，郎才女貌，一段佳話。
當年人都以為他倆一定會成親，南銘甚至備好了聘禮，但云亦柔說什么也不同意。
雖說薛家在朝中無人，但是朝中官員大部分都與薛家有所關聯(lián)，身份雖然比不上南銘尊貴，但對于南銘來說也是樁不錯的婚事。
可偏偏，云亦柔就是不同意。
南領海一向不會去管這種小事，只要不影響他的仕途，這種事情他不會過問。
南銘為此跟云亦柔大吵了一架，甚至做好了私奔的準備，但在云亦柔的雷霆手段下還是娶了吏部尚書的嫡女孫雪慧。
對于薛薇的事情，孫雪慧是知曉的，也知道南銘的心思在薛薇身上，一個薛薇而已，孫雪慧是瞧不上的。她在南銘面前表現(xiàn)的對于此事也是絲毫不在意，但是私下里孫雪慧身邊親近的人都知道，孫雪慧是不允許旁的人提起薛薇的。
即便木已成舟，城里很多人茶余飯后談起此事還是會為薛薇與南銘這一對才子佳人感到惋惜，每每這些話傳入孫雪慧的耳里都像一根根刺扎進了她的心里，在她心里扎根，刺的她生疼。
那碧璽雙獅佩孫雪慧是親眼見過南銘有多喜愛的，當沈苧拿出那枚玉佩的時候，她心里便隱隱不安，直到沈苧提起“薛薇”的名字，那根插在她心里的刺開始發(fā)作，刺的她心臟揪疼，那疼痛蔓延至全身，若非掌心疼痛讓她強撐著，只怕她現(xiàn)在就腿軟倒下了。
沈苧瞧著孫雪慧的摸樣，見她臉色蒼白，身形搖晃，又添了一把火。
她語氣惋惜，“那薛姑娘可寶貝這玉佩了，說什么都不愿意給，還說是她心愛之人所贈之物……”
“閉嘴！”孫雪慧終是被最后一棵稻草壓垮，她怒目圓睜，胸口因為怒氣一上一下起伏著?！拔业氖虑?，還輪不到你一個卑賤之人來置喙！”
葉子琰面色一沉。
皇后也隨之一變，眼神凌厲的剜了一眼孫雪慧。
蠢貨。
云亦柔離孫雪慧最近，正準備開口攔下她。
孫雪慧卻突然像受了刺激一般發(fā)瘋似的朝沈苧撲過去，抓著她的衣領，嘶吼著：“她還說了什么！告訴我！那賤人還想做什么？！想讓南銘將她娶回府嗎？還是想讓南銘休了我好給她讓位置？！休想！她休想！”
南楚第一時間就上前抓住了孫雪慧的手，用著巧勁不讓孫雪慧傷著沈苧的脖頸。
沈苧眸色晦暗，掃了一眼面目猙獰的孫雪慧，唇邊揚起了一抹弧度。
她用力掐了掐手心，擠出幾滴眼淚，大聲嘶喊著：“放開我！救命啊！葉哥哥……”
葉子琰一拍桌子，“放肆！來人！”
外間立馬來了兩個太監(jiān)跑到孫雪慧身邊，一人一邊將她拉開。
得到解放的沈苧，立刻跪坐在地上，眼睫淚珠大顆大顆的落下，好不委屈。
南楚蹲在她身邊，掃了一眼她的脖頸，見沒有傷到才給葉子琰遞了一個眼神過去。
葉子琰收到南楚眼神，有一瞬間微愣，他有些沒看懂。
南楚對沈苧處處防備，甚至想殺她，卻又容不得她受任何委屈。他才不信南楚看不出來沈苧是故意激孫雪慧的，說不定還對孫雪慧動了手腳。
云亦柔皺著眉頭，冷著眸，抬起手。
啪——
孫雪慧捂著臉往后退了兩步，扶著身旁的婢女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
她眸中漸漸恢復清明，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么。臉上閃過慌亂。
怎么會……
她怎會在圣前如此失態(tài)……？
上次也是如此，不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利用薛薇來尋她的錯處，她雖痛恨薛薇，但她是孫家嫡女，從小便受到教習，她可是被當成主母來培養(yǎng)的，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自毀前程的事？
可眼下……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慌忙的求皇上贖罪。
葉子琰冷哼，“朕倒是要叫孫尚書來看看，他教養(yǎng)出來的女娘是個什么樣子！”
“臣婦有罪！還請皇上恕罪！”云亦柔連忙跪下，雖然她心里怨恨孫雪慧，可若是讓皇上把孫尚書請來，這件事牽扯的就不只是沈家和南家了，整個帝都城的人都會知道孫尚書教女無方，這無疑是把孫尚書的臉面摁在地上踩。
云亦柔微低著頭，讓人看不到臉上的表情，“皇上，臣婦有罪！是臣婦失職，臣婦身為南家主母卻沒有管好府內(nèi)后院之事，擾了皇上皇后娘娘清靜，還請皇上恕罪！”
沈苧眼眸含淚，聲音也帶著泣音，“母親只有如此嗎？母親在府中可是說我如今既嫁到南府了那便與沈家再無關系！還說苧兒即便是找爹爹訴苦也毫無意義，母親言語中可有半分將我爹爹放在眼里?。 鄙蚱r聲音撕心裂肺，“我爹爹常年鎮(zhèn)守邊疆，娘親死的早，我自小便沒見過爹爹幾面，爹爹也因為沒能伴我長大所以格外的疼愛我，舍不得我受一點委屈，也不曾對我有什么管教一切都隨著我性子。苧兒自知比不上其他貴女，但也絕不是那絲毫不知禮數(shù)之人，只是苧兒不明白，苧兒對母親處處尊敬，母親到底為何這般厭棄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