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裴大人
晃動左手臂她的鐲子就是輕了很多,卻聽見軒轅無痕對鸚鵡說:“你現(xiàn)在就是鸚鵡,鸚鵡就是你的靈體,你們合二為一了。”
“至于你,你當然就是寶貝的娘親了,從今往后好生相待我們的寶貝!”男人語調(diào)永遠柔和動聽。
我們?難道我是他的娘親,那你就是他的爹爹?
少女心頭一個疑問暫時消散,炒葵花子她暫時不吃了。記得在白樓,歸三親自喂這白毛鸚鵡吃煮熟的玉米,生雞蛋攪拌過的黃黍米。
記得,幾個曾經(jīng)到品香樓看戲的貴婦人也用架子提著她們的鸚鵡,還專門有個奴婢帶著食具籃子,鳥吃的很精細。白銀手鐲里這個寶貝憨厚靈巧,怕也是不好伺候的主兒。
只用那張面具臉瞟了她一眼:“你看起來懂事了?!蹦腥艘挥锌站驼疹櫮侵畸W鵡,那鳥兒這兩天也沒怎么好好吃了。
白羽毛絲綢一樣滑,圓鼓鼓的肚子這鸚鵡的嘴巴也像個飽滿的葵花籽,鳥嘴彎彎伸出細巧的舌頭吐皮,吃瓜子仁。樣子嬌憨惹人愛,性子也安靜乖順不吵鬧。
瓜子很香,白鸚鵡吃著瓜子半瞇著圓溜溜的鳥眼,飛上窗邊掛著的黃銅架子上。
少女看著鸚鵡靜靜呆萌的樣子。
她記得軒轅無痕說過要為寶貝找個靈體,寶貝現(xiàn)在很虛弱,需要他和她做好任務(wù)吸收愿力供給他恢復(fù)靈力。
不過,她知道這白鳥的護衛(wèi)責(zé)任就在她肩膀上了。誰讓人家呼喚她一聲‘娘親’來著,如果讓人知道一只鳥是她兒子,那這笑話就太可笑了。嬌貴,尊崇才會珍惜愛護吧。
她只要一想起來和這寶貝之間,她的左手小手臂就會漸漸發(fā)燙。
她走過去窗邊,伸手在黃銅架子上想捧住鸚鵡,可這鸚鵡呆萌萌賴在那里不讓她捧,她只好摸了摸那絲綢般滑亮的羽毛。
鳥尾巴翹起來翅膀打開撓了撓鳥身子,兩只鳥眼睛圓溜溜地盯住她,顯得很接受她,還把鳥嘴朝她平伸的手掌中輕輕地啄了一下。
少女感覺癢癢的手心,一時間童心泛濫‘咯咯’笑起來。
白鸚鵡干脆站到她柔軟的掌心里轉(zhuǎn)著圈圈看她,少女用一只手摸著鳥的羽毛感受那絲般順滑,鳥兒乖乖讓她貼近羽毛在她臉上。
“那么喜愛?還真看不出來!”男人熄滅燈盞對她說了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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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夜里子時,冷風(fēng)徐徐吹過客棧外的楊樹。
客棧內(nèi)來投宿的人比之前多了些,那都是躲避盤查的人。
少女戴上一頂防風(fēng)的氈帽大方走下樓,出了門。
太子府郡守衙門的人專挑十一歲的女童嚴厲盤問,因為死牢里丟失了太子的寶貝,外地來樂城的人也同樣遭受嚴格的搜身,特別是夜里。
有些人身上帶著防身的刀具即可被巡弋的衛(wèi)兵沒收走,入夜后城門一閉,所有行人有家的歸家沒家的就必須住店了。
晚間輪流巡弋的衛(wèi)兵人數(shù)不減,手持長勾矛三人一組不時穿行在街巷。
樂城因為富庶再加上外城防御工事堅固,易守難攻破,除了內(nèi)亂,絕無外敵入侵。品香閣一下焚燒死去那么多人命,太子祁力暮將偵破包袱甩給新郡守,人命多,總要找出來個有力的墊背者把這事情公開了,才能讓樂城百姓心服口服。
內(nèi)街酒肆,少女又來吃飯,這次是為了軒轅無痕,他餓了。
“我看那郡守裴大人就是個虛名,太子殿下給了他期限的,如果驚動了王上事兒小,可要是惹惱了夏國使臣就不妙了?!?p> “你們說,那個先王的遺孀她那么嬌小柔弱的女人,她有那能耐一把火燒毀三百口子人嗎?”
掌柜的雖然樣糙,可他說話還是夠謹慎的,一嘆氣:“先王后聽說下落不明,但咱們喝酒不能胡說話。不過我聽說,是一個逃出來的小奴婢造的孽,劫寶又焚燒品香閣那么大的地方,本事不小!”
“奴婢?”
“對啊,咱們太子妃娘娘派的人晝夜不停地盤查,三四天過去了也沒有看到什么小奴婢。”掌柜的換了個姿勢蹲在板凳上靠近人低聲:“今天午時行刑臺沒死那小戲子就是從品香閣白樓跑出來的,聽說他被嚇瘋了,過了會兒就跑到流金河邊跳下去死了。”
“那他都知道些啥?”
“不清楚,反正就是一個小戲子?!边@事兒問到最后就是沒有結(jié)果的。
鄰座少女頭戴氈帽瞟了眼掌柜的和那些人,然后迅速恢復(fù)吃相,她的吃相豪邁粗曠,食量也大的驚人,肉餅一個四兩大的她吃了三個還有一碟子炒茄子一碗肉湯。
“小哥,這另外一份也要給你打包嗎?”一個伙計走上前問她。
少女點點頭繼續(xù)把頭埋到湯碗前,吃的還不算難看。
掌柜的微笑:“我要有這么大的兒子就好了,我這里又不愁吃不飽他,長身子時候就該好好吃?!?p> 開酒肆的就喜歡看見吃相豪邁的,伙計用木盒裝好了吃食遞給少女,掌柜的又塞給她一包酸杏干。
“多謝!”少女用反復(fù)斟酌的陽剛氣息很濃的嗓音致謝。
“是和家人走散了?要不要我請朋友幫你找找呢?”掌柜的移步到她正面。
“沒有,謝謝!”少女平和的目光迎上對方探究的眼神。
酒肆墻上木牌有價格,她掃一眼立即按數(shù)目付賬。
等他一走出去,酒肆掌柜的對那幾個喝酒的說:“有點怪,說不來是哪里不對,很少看見十二三歲的娃兒說話這么穩(wěn)重的。”
很快,酒客們又寒暄上了。
霜期未至,秋夜還不算涼。人影稀少的街道有些寂靜,樹葉飄落沙沙響動。
從酒肆到客棧路不遠,少女邊走邊謹慎看看有沒有人跟蹤。走上二樓,迎面碰上客棧掌柜懶洋洋問她:“深更半夜這是上哪兒去啦?”
少女將手里食盒提起來晃了晃,掌柜的給了她一個虛假的笑即可下樓了,他這里夜晚似乎房客比較多。
到了右邊房門口,少女停留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左右有什么異常的才拿鑰匙開門進去。這里往來的人不會注意到她一個半大小子的,她出門前特地用爐灰擦了擦臉面,這樣看起來她就很像一個家生的奴才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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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時辰后,樂城新郡守裴士英坐在書案前捧卷凝眉而思。
老管家知道他膝蓋有風(fēng)濕,抱了一條暖被放他腳前?;仡^讓廚房仆婦熬制姜湯加了梨子汁,他氣虛脾胃寒還有些水土不服。
夜里風(fēng)涼,焦慮加上積壓許久的心緒連續(xù)低聲咳嗖著。
丟下下屬遞給他的卷宗,看了幾遍就不想看了,困擾他心頭的這案子不難也很難。
這幾日,太子府上修行異士們主動憑發(fā)菩提心,在品香閣山前的長堤設(shè)立香案,意為開示亡靈。
這在裴士英看來都是虛偽做作之舉,這些異士們很多時候都是吃閑飯的,本身這件大型人為的焚燒案件就不單純,其中又牽連了飛揚跋扈的太子妃娘娘。
先前的那樁盜寶案,死者連尸首都未曾尋獲,太子妃說嫌疑人就在品香閣,可是她貴為太子之妃硬要微服親訪那里,回來之后又叮囑他暫時不要查問。
舊的案子未了結(jié),就又把這么大死亡人數(shù)的案子交給他一個新上任的郡守,他原是都城澤邑太守屬下的長史,被太子太子妃相中從王上那里討要過來樂城。
他能文不擅武,這些日一早就帶著幾個仵作親自去了焚燒過后的品香閣,原來的雍雅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