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進(jìn)來一陣?yán)錃?,剛才去哪了?”秦恒剛要進(jìn)電梯間,看見艾靜從里面走出來。她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地亂七八糟,像一堆枯草,披散在她頭上。
“頂樓天臺,換換空氣吹吹風(fēng),感覺不錯。你想不想試試?”艾靜吸了吸凍得發(fā)紅的鼻子,上牙打著下牙,一張臉慘白,隱約可見極細(xì)小的雞皮疙瘩。說幾句話,偶爾還要打個寒戰(zhàn)。
“這么冷的天,非得凍感冒了!”秦恒有些頭疼,人說女人心,海底針,這上來脾氣也是挺可怕的。她不按套路出牌,想一出是一出,跑到頂樓天臺去吹風(fēng),枉他滿公司找了幾個來回,打了幾十個電話也不接。
“我想喝點熱水,”艾靜幽幽的聲音。
還好,知道喝熱水,還有救!秦恒無奈地笑笑。
“回辦公室等著,一會兒給你拿過去!”
秦恒端了兩杯熱水進(jìn)去,放在辦公桌上。
看著還在愣神的艾靜,他把一杯水向著她的方向推了推,“不是要喝熱水嗎?”
“嗯?!卑o雙手捧著水杯,驟然傳過來的溫暖幾乎讓她落淚,她猶如跌進(jìn)一個用溫柔編織的大網(wǎng),被人寵溺,被人疼惜的感覺如潮水一般地洶涌而來。
“秦總,謝謝你!”艾靜感激地笑了笑,她的眼睛霧蒙蒙的,沾染了一層水汽,湊到杯邊,吹了吹還在升騰的熱氣,有眼淚滴落在杯里,她喝了一大口,心也跟著溫暖了。
“不燙嗎?”秦恒有些擔(dān)心,“這么點事情就感謝,我以前不也總照顧你們?怎么沒這么感恩戴德!還記得我們?nèi)ネ獾嘏苁袌鰡??你和麗薩亂吃東西生病了,不都是我照顧的你們,太沒良心了!”秦恒故作輕松地打趣,也在提醒自己,他知道現(xiàn)在是艾靜最脆弱的時候,不管來自什么阿貓阿狗的關(guān)心,都會照單全收,他不想被這短暫的假象迷惑了心智。
“秦總,我們?nèi)TV 狂歡怎么樣?”
“想唱歌?可以?。 鼻睾阈恼f,還好不是什么奇葩的要求。
——
艾靜幾乎是沖進(jìn)了KTV 包房,她把大衣和包甩到沙發(fā)上。
“一個果籃,二十瓶啤酒!”
服務(wù)生看了看艾靜,又回頭用詢問的眼光看了眼秦恒。
秦恒向他比劃了一個十字。
服務(wù)生了然一笑,向著秦恒點點頭出去了。
“秦總,喜歡什么歌?給你點一首!”艾靜坐在電腦點歌前,聚精會神地輸入著。
“我今天是忠實的聽眾,外加搬運工,想要吃什么喝什么盡管吩咐!”秦恒就是想讓艾靜毫無保留,把所有的負(fù)面情緒一起發(fā)泄出來。
“謝謝秦總!”艾靜深鞠一躬,也只有在秦恒面前,她能這樣子毫無顧忌。
服務(wù)生敲門進(jìn)來,端進(jìn)一個大果盤,隨后拿進(jìn)十瓶啤酒。
艾靜用眼睛數(shù)完,喊了一嗓子,“再來十瓶!”
“馬上!”服務(wù)生很機(jī)靈,拿著開瓶器,轉(zhuǎn)移話題,“我先幫您打開幾瓶?”
“全打開!”艾靜豪爽地吩咐著,麥克風(fēng)已經(jīng)拿在手里。
音樂響起,是李宗盛和林憶蓮的《當(dāng)愛已成往事》,少年不聽林憶蓮,聽懂憶蓮非少年。
很應(yīng)景!秦恒的心里感嘆著。
“秦總!”艾靜遞過來一個麥克風(fēng)。
為何你不懂
只要有愛就有痛
有一天你會知道
人生沒有我并不會不同
人生已經(jīng)太匆匆
我好害怕淚眼朦朧
忘了我就沒有痛
將往事留在風(fēng)中
艾靜唱得太投入,淚流滿面。中間純音樂的時候,她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地牛飲。
秦恒沒有阻攔,他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
艾靜從來沒有失態(tài)過,這是第一次。
不知是秦恒有幸見到,還是艾靜不幸中彈。
人生難得幾回醉,任她放肆地醉一回。
歌曲沒唱幾首,艾靜面前已經(jīng)擺了三個空啤酒瓶,她又搖搖晃晃地拿起了第四個。
秦恒正往桌子下面的盆里倒著第五瓶酒??匆姲o又拿起一瓶,急忙上前奪下來,喊服務(wù)生拿來了三個酒杯。
“奪我的酒……干嘛?我才不要……用杯喝,太女人氣!”艾靜說話時,舌頭已經(jīng)打卷,結(jié)結(jié)巴巴地,卻還不屑地撇撇嘴,很看不上秦恒的樣子。
秦恒心里暗自好笑,“我已經(jīng)喝得太多!實在不行了!我們用杯喝好不好?”
“你喝了多少?”艾靜乜斜著醉眼,拿手指著秦恒。
“沒有你多,三瓶!”秦恒都快哭了,他為什么要受這個罪??!像在哄著一個三歲的孩子,還要想方設(shè)法地讓她高興。
很奇怪,他居然甘之如飴!
是為了兌現(xiàn)照顧艾靜的承諾嗎?
不全是!秦恒知道,他對艾靜的感情越來越濃烈,甚至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圍。
“你還沒有我喝得多??!”艾靜的臉紅彤彤的,她一步三晃得走過來,差點碰到了桌子,秦恒趕忙去扶她,卻一個重心不穩(wěn),兩個人一起摔到了沙發(fā)上。
艾靜像個帶著吸盤的八爪魚一樣,渾身軟綿綿的。她想爬起來,嘗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這可苦了秦恒,又不能把艾靜掀翻在一邊,又要忍受她的手腳不規(guī)矩地亂動。
“艾靜,不要考驗我的意志,它沒有你想得那么堅強(qiáng)!”秦恒沙啞著嗓子,他的眼睛里有一小簇火焰。
艾靜還在努力地奮斗著,想要從秦恒的身上爬起來。
她手足并用,終于踉蹌地支起上半身,秦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自己迅速地挪到了一邊,挺身站了起來。
艾靜撅著紅艷艷的小嘴,還在不滿地嘟囔著,“秦總,我們喝夠……二十瓶了嗎?服務(wù)生……哪去了?拿酒!”
她終于有些折騰累了,趴在沙發(fā)上,沉沉睡了過去。
秦恒摁鈴叫來了服務(wù)生,把桌子下的盆拽出來,兩個人看著半盆子的啤酒,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秦恒看著熟睡的艾靜,她的側(cè)臉很好看,像個粉嫩的嬰兒。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她竟然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不時地還要砸吧砸吧嘴,咕噥出幾句聽不懂的話。
秦恒一時之間有些看癡了,他忘記了自己是在KTV包房里。甚至在幻想,或許將來的某一天,艾靜就像現(xiàn)在這樣,躺在他身邊。
歲月靜好,如能這樣,夫復(fù)何求!
鬧鈴聲響起,驚醒了他的好夢!
秦恒看了一眼,是他怕在KTV待得太晚,設(shè)置的鬧鈴。
他看了看艾靜,又想了一下,撥通了小林春樹的電話號碼。
“小林總,我和艾靜在KTV,她喝醉了!”
“秦總,我還在醫(yī)院,”小林春樹的聲音聽起來很憔悴,“香子的手剛處理完,打了止痛針,睡下了!我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醫(yī)院!艾靜,只好麻煩你了!”
“沒關(guān)系,我也是怕你著急,才給你打的電話,如果你放心……”
“我和艾靜都相信你!”小林春樹打斷了秦恒的話,“從我上次回日本,把艾靜托付給你那時起,就已經(jīng)無條件地相信你!”
秦恒無聲地笑了,他寧愿小林春樹別這么信任他,他還可以對艾靜有一些非分之想。
“我把艾靜送回去,看看她能不能吐。如果沒事,等她睡熟了我再走!”
“嗯,”小林春樹輕輕地應(yīng)了聲,“艾靜習(xí)慣把家鑰匙放在第二個夾層里,你找找看有沒有?”
秦恒拿過艾靜的包,翻開第二個夾層,鑰匙板板正正地躺在里面。
“秦總,你要離開時,別忘記給艾靜倒杯水,放在床頭柜上!把大燈關(guān)掉,留盞床頭燈,把門鎖好就可以了!”小林春樹嘴上說著放心,卻還在碎碎念著。
秦恒凝視著手機(jī),小林春樹那邊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這兩個人之間,相互溫暖,惺惺相惜,哪里還能容得下第三個人的存在!
秦恒摁鈴叫來了服務(wù)生,幫著他抱起艾靜,拿著包,走出KTV。又幫他叫了輛計程車,去往艾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