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神教
每一家家屬的表現(xiàn)都不一樣，有的悲傷之極，連話語都說不了幾句，也有憤怒之極，抓住淺野的衣領(lǐng)，久久不能放手的。
但到最后，都是一句“拜托了”。
不只是期望遺體可以送回住處，也是希望兇手早日被抓住，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
從最后一家家屬的旅館中走出，廣仁看著劃火柴的淺野刑警，臉上帶著無盡的沉重。
“去喝一杯？”
“算了吧。”淺野搖了搖頭。
把淺野送到警署門口，天色已經(jīng)進入黃昏。
廣仁思索了一會兒，就開著車往回走，雖然這一天沒有任何進展，但這心中的疲憊不同往日。
路過平民區(qū)的地方，廣仁注意到這路邊上多出往日沒有的熱鬧來，與平日里沉靜的氣氛極為不同。
最為不同的是，站在路邊上的那些穿著白色頭蓬的家伙，向四周散發(fā)著傳單，口中念念有詞。
若是幾個教眾在這里宣傳著不靠譜的教義，或許不會引起廣仁的注意，但今天，人實在太多了。
廣仁停下車，站在街上，撲面而來的就是臭味。
這平民區(qū)說是平民，實際上就是貧民，在巷子角落里，到處都可以見到惡心的穢物，沒有人清理，氣味濃聚在街道上。
然而這里的人習(xí)慣了，自然就聞不到這些氣味。
廣仁點燃一支煙，叼在嘴里，借著煙草的氣味，驅(qū)散掉臭味，然后緩緩走到一名白衣人身前。
“月神教的教義寫著，不信奉月神的人，終將會受到懲戒，那三段尸體案件，就是如此！”
白色頭蓬下面的是一個女人，披散遮住半張臉的頭發(fā)，帶來神秘的感覺，不過依稀看去，應(yīng)該是個年輕美人。
此刻正以凝重的臉色，莊重地向眾人宣布著。
“如果現(xiàn)在加入月神教，奉獻出你的真心，便可以不受懲戒，在月神的庇佑下，會獲得極大的榮耀與光明?！?p> “月神啊，請收留這些未曾開智的人吧，他們會成為你忠實的信奉者、履行者、奉獻者！”
這女子不斷地宣語著，身邊更多白衣人在不斷地發(fā)放著傳單。
這在平日里，定然不會有多少人關(guān)注，但在此刻，這里聚集著大量的人，許多人拉著白衣人的衣服，說著自家女人的事情。
廣仁嘬了一口煙，接下剛好遞過來的傳單，看了一眼，上面寫著無非是月神教的神奇之處，以及對不信奉者的懲戒。
這些都是唬人的，說到底，這月神教是借著三段尸體案件帶來的恐慌，吸納著無知的人們。
這并不少見，以前有許多教會做過這樣的事情，人民們應(yīng)該是清楚這一點的。
但這一次似乎不同尋常，被唬住的人有些多，或許是這案件過于殘忍吧。
廣仁心中下了定義，收起這份傳單，然后就上了車。
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去陪著夜子。
車子快速發(fā)動，廣仁立刻回了家，如往常一樣，吃過飯后，便休息了。
然而，在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一個電話急匆匆地打了過來。
廣仁在夜子的催促下，下樓接了電話。
“廣仁！找到尸體了！”
……
當(dāng)廣仁開車來到訴明橋下，這附近已經(jīng)聚集了無數(shù)民眾，人聲鼎沸。
他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走到橋下位置，沿著河邊小路走去，眼前是一群警察，淺野刑警站在旁邊，指揮著警察快速處理現(xiàn)場。
橋底下有幾個包扎好的粗布袋子，被河中攔網(wǎng)留下，被水沖擊著，不斷搖擺。
這訴明橋的區(qū)域是平民區(qū)深處，最貧窮的人聚集之地，而這河流經(jīng)過的區(qū)域中包含著富人區(qū)和居民區(qū)，從上面沖刷下來的東西，有可能是這幫窮人的財富。
于是，這原本用來攔截垃圾的攔網(wǎng)一直留到現(xiàn)在，而且時常有人去修補。
但沒想到，這攔網(wǎng)居然也有攔截住尸體的作用。
淺野刑警此刻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看到廣仁向這邊走來，立刻揮手，如同看到了救星。
等到走到跟前，淺野刑警立刻說道：“你總算來了，這些是缺失的尸塊，今早上被一個流浪漢發(fā)現(xiàn)，消息到達警署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一個小時?！?p> 廣仁點點頭，看著岸邊堆積在一起的袋子，滿是水漬的放在地上。
其中有一個是打開的，在不遠處，還有一個穿著破爛的中年大叔，正一臉惶恐地等待著。
想必這就是發(fā)現(xiàn)者。
思慮片刻，廣仁走到那打開的袋子面前，向里面看去。
一眼下去，胃里一陣翻滾，沖著上面的是腿部尸塊斷口，最為血腥的部分。
但偵探不能拒絕這種搜查的機會，硬著頭皮向下瞧去，眼睛忽然瞇了起來。
緊接著，廣仁將手放進袋子里，腦袋沖著另一邊，減少一些惡心感。
很快，手就收了回來，一張濕漉漉的紙條出現(xiàn)在手上，打開一看，上面工工整整寫著一行字：殘次品。
“真是毫無人性啊……”廣仁默默說著，找警員要來一個證物袋，把紙條塞了進去，自己趕緊把手放進河流里沖洗。
沾染的血液順著水流而去。
此時，所有的粗布袋子都已經(jīng)打撈上來，開始向車上搬運，人群看到警察們走上來，紛紛露出異樣眼光。
騷動片刻，廣仁開始聽到清晰的叫聲。
“你們這些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這都好幾天了，還沒破案，還讓不讓人安心了？”
“這事肯定是打完仗的兵干的，你們抓幾個老兵，審問一番，一定能找出真兇！”
“這點不假，現(xiàn)在的兇殺案十有八九都是老兵做的?！?p> 人群中附和這聲音的人越來越多，宛如法院的審查官一樣。
廣仁甩著剛洗完的手，看著這群嗚嗚喳喳的人，心底產(chǎn)生無比的厭惡。
“走吧?！睖\野刑警在一旁說著，拉了拉廣仁的身子。
“你們真是辛苦，要面對這樣的人?！?p> 廣仁丟下這句話，坐上了自己的車，而淺野刑警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緊接著苦笑起來。
待到幾輛車到了警署里面，加瀨小姐早已經(jīng)站在門口，今天的她頭發(fā)扎了起來，顯出干練的樣子。
此刻看到廣仁從車上下來，原本無聊的臉上多出一些期待。
“你們把尸體放到一輛車上，直接送到醫(yī)院去?！睖\野刑警快速安排著，幾名警員趕緊行動起來。
廣仁走上前幾步：“我跟著一起去吧?！?p> 淺野點點頭，忽然看到廣仁身后的人，立刻就扭過頭去，跑到那群警員之中。
“怎么了你？”廣仁問著，立刻察覺到了身后的腳步。
還未等廣仁回頭，一只手已經(jīng)從后面攬了過來，剛好放在廣仁的腹部，纏繞住腹肌位置。
“剛好你在這里，讓我搭個車吧。”
是加瀨小姐，這動作只有她能做得出來。
不知為何，加瀨小姐對廣仁的胸膛和腹部有著極高的興趣，時常做出過分親昵的舉動，很容易讓人誤會。
這一點讓廣仁最為頭痛。
廣仁輕輕將加瀨的手拿掉，連頭也不回：“想來我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兩人走上車去，車門一關(guān)，廣仁立刻嗅到了酒氣，看向正在系安全帶的加瀨，不由皺眉：“今天是工作日，你也喝了酒？”
“早上起來不喝幾杯，哪里有精力工作?！?p> “真是……讓人無可奈何啊?！?p> “阿拉阿拉，以后還要多多關(guān)照呢?！奔訛|小姐擺出一個嫵媚的姿態(tài)，身子如蛇一般軟在座位上，盯住廣仁的側(cè)臉。
這動作讓廣仁不敢扭頭，立刻發(fā)動汽車，輕聲說道：“還請安穩(wěn)坐好。”
“真是不解風(fēng)情啊?！?p> 加瀨小姐說著，無趣地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