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愿這邊為一把匕首撓頭,而那邊趙悅將童萱“請”了下去。
童萱閉著眼睛一副任君處理的樣子,實則在心底做著突圍的打算,等著趙悅遠離了薛栗和關(guān)澈的視線,她就動了。
纏繞在童萱身上的繩索猛地化作一條條毒蛇,順從地從童萱身上滑下,出其不備地咬向看似毫無防備的趙悅。
然而童萱到底是低估了她面前這個偽兒童的實力,那些張牙舞爪的蛇頭尚且沒碰到趙悅的衣襟,就已經(jīng)猛然起火,火勢沿著繩索蔓延,點燃了童萱的衣袖,明黃色的衣衫沾上斑駁的焦黑印記。
童萱引火上身,很快便停了咒術(shù)認(rèn)輸,然而火焰依舊不依不饒地逼上,灼燒的痛感讓童萱失了顏色。
“你家主子不會想要我的命?!蓖嫔n白著臉故作鎮(zhèn)定地與趙悅談判道。
趙悅沒有言語,但是他到底暫停了火焰的攻勢,數(shù)條麻繩回歸原狀,將童萱捆得愈發(fā)嚴(yán)實,不得不縮手縮腳地蜷在柴房的角落。
童萱偷偷地舒一口氣,正低頭裝乖,卻被面前這不起眼的小人一把擒住下巴扳起臉來。童萱大驚,身為童家大小姐,哪怕胞兄身亡后她在家中地位下降,也沒有人敢如此大膽。
趙悅俯視著被捆得無反抗之力的滅族仇人,沉淀了二十年的仇恨和殺意驟然涌上心頭,而童萱這覺得眼前的人影一晃,一股不同以往的氣勢壓著她。
趙悅輕蔑地用手背拍了拍童萱的面頰,開口詢問道:“童家大小姐健忘得很,肯定不知道我是誰了。我給大小姐提個醒,想想二十年前,您做了什么該遭天譴的事?!?p> 童萱的憤怒仿佛被趙悅的話打散了,她的瞳孔猛地一縮,不過一會兒,虛張聲勢地呵了一聲,不屑寫滿了童萱明艷的臉龐,她出言譏諷道:“哈,沒成想我那沒能耐的六哥,還有你這樣的忠仆,真是可惜了。”
童萱那銳利的丹鳳眼向上一挑,仿佛一對柳葉刀狠狠地刺在趙悅的心底,不可言說的惱火在胸腔點燃,趙悅故作輕佻地抓起童萱的衣領(lǐng),逼近童萱的臉頰,在童萱不由自主憋住一口氣的瞬間,在她耳邊說道:“我提醒你一句,想想沈鷺。”
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到童萱頭上,剝?nèi)ニ首麈?zhèn)定的外皮,童萱咬著牙盯著趙悅,那張孩童的臉在童萱的眼中扭曲起來,尤其對上趙悅左眼深不見底的眸子,童萱覺得全身被抽了一鞭。
“童萱,你別以為今天你除了趙家,你們童家就能得到好處去,我沈鷺就算是拼的魂飛魄散也要咒你們不得善終!”
如影隨形的魔音穿耳而過,讓童萱不由牙齒打顫。
她驟然想起她今日在茶杯中瞥見的那張臉,那張猙獰的臉失了一只眼睛,取而代之地是一個瘆人的血窟窿,無神地盯著童萱,相比另外一只肆意流露恨意的明眸,那只空洞的血洞更讓童萱全身打顫。
她不由想起少時,她與沈鷺、沈鳶也曾是無憂無慮的手帕交,那時候沈鷺明眸善睞、言笑晏晏,然而記憶已經(jīng)將那沈鷺全盛時的美貌模糊,刻在她腦海之中的只剩下那憎恨滿滿的模樣,噩夢長年累月纏繞著童萱,她的意識早就有些不清了,她怔怔地仰頭盯著趙悅看,瞳孔慢慢擴散,剎那間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
恍惚間,童萱迷蒙地吐出這個久違的稱呼:“鷺姐姐……”
趙悅居高臨下地瞧見童萱鬢角的幾縷銀絲,心如止水,他不會對這個華發(fā)早生的女人有任何憐憫,他嘴角綻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開口道:“怎么,童家大小姐,你覺得你自己做錯了?”
“我錯……我沒錯!”提到“錯”字,童萱頓時換了一個人,那層水蒙蒙的屬于女兒的柔弱瞬間褪去,留下的只是那個永遠心硬如石的童萱,然而不同她往日的處變不驚和冷靜自持,她此刻算得上是癲狂。
“我只是為童家爭取權(quán)利,算什么錯?!”童萱仿佛斗雞一樣瞪大眼睛,“你若怪,就怪你命不好,臨安無數(shù)男兒為你傾心,你偏偏相中趙家大郎,而你的父兄本來就沒安好心思,讓你的夫郎涉險,來賺他們自己的榮華富貴。既然你的至親都把你當(dāng)成棋子,我利用我們的年少情誼分一杯羹,又有何不可?說到底只能算你傻!連同你的妹妹沈鳶,你們都是天下最大的傻蛋!”
童萱最后近乎嘶吼起來,她的冷言冷語割在趙悅的心間肉上,他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掐住童萱的脖頸就向身后的柴門撞去,童萱的后腦狠狠地磕在堅固的木棍上,殷紅的血跡沿著木門流下。
童萱有些發(fā)昏,她眼前只剩下斑斕的色塊,但是她依舊不屈不撓地狂笑著,趙悅惱怒地反擊道:“你滅了趙家滿門,你又討到什么好處?表面上你讓你的胞兄風(fēng)光了兩年,然后呢?他不過一個短命鬼,你不過一個弱質(zhì)女流,童家?guī)浳宦涞酵悄莻€白癡手中,童家名存實亡?!?p> 童萱被趙悅的話一激,狂笑噎在喉間,她張口想反駁,卻猛然吐出一口血。
“二哥哥,二哥哥是你咒死的!”童萱不顧繩索綁縛,寧愿這段手腕也掙脫出來,軟綿無力的手指不死不休地點著趙悅,“沈鷺,我到底低估了你臨死的詛咒之術(shù)。呸,我就不該對你有半點善心,要不是我當(dāng)年放水,你以為你還能有時間讓你兒子從地道逃出去?可是你是怎么回報我的善心的?”
趙悅瞇著眼睛,一把捏住那濕滑冰冷的手指,不敢置信地反問道:“你的善心?童家大小姐,你這么沒良心,你不怕死后下地獄嗎?我娘沈鷺和小姨沈鳶,兩人可都等著你呢!”
童萱明顯被趙悅的話戳中內(nèi)心最深的恐懼,她顫顫巍巍地住了嘴,臉色蒼白如鬼。
趙悅垂眸看著風(fēng)度盡失的童家大小姐,他突然失去了手刃仇敵的興致,對童萱來說,死亡或許只是解脫,在恐懼當(dāng)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活著反而是最大的折磨。
從童萱的惡言和自己模糊的記憶當(dāng)中,趙悅已經(jīng)拼出當(dāng)年的一切真相。他的命是娘拼命救下的,他胸前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臟仿佛少時娘哄兒睡覺時一下一下拍在背上的安撫,被世俗的風(fēng)雨冰了如此之久的趙悅,突然覺得心底熨燙得很,嘴角不禁帶上一抹弧度。
心底那股暖流循著血脈流遍全身,熔斷了某些藏在深處的禁錮,一聲聲清脆的繃斷聲在趙悅的耳邊回響。
他明白,他心結(jié)打開之時,便是限制盡斷之日。
骨節(jié)嘎巴嘎巴一般如同竹節(jié)一樣抽長,原本尚且寬大的衣物被長大的身軀撐破,露出一片片結(jié)實光滑的肌膚。趙裕還不適應(yīng)突然增長為原來三倍長的成人手指,有些笨拙地解去破爛的衣衫,不小心拂掉發(fā)圈,三千青絲傾瀉而下,如同一件披風(fēng)搭在肩上,更襯得膚白貌美。
薛栗本來等得急了,生怕發(fā)生意外才趕來瞧,沒想到推開柴門瞧見就是這香/艷的美景,剎那間舌頭被貓叼了去,急忙低頭,瞧見點點血跡,循著血跡才發(fā)現(xiàn)童大小姐被她急匆匆地推到門后去了,再一探鼻息,這人早昏過去了,也只剩下半口氣了。
在薛栗低頭查看童萱的片刻,趙悅頗為手欠得在薛栗的頭頂摸了摸,細細軟軟的發(fā)絲蹭著掌心感覺分外好,薛栗被趙悅摸得一愣,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只聽趙悅嘴欠道:“果然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古人誠不欺我。”
薛栗猛地站起身,果然沒有此刻的趙悅高。
薛栗神情復(fù)雜地打量近乎果體的趙悅。
趙悅有些自得,然而下一秒劇痛就逼得他不得不附身捂住自己最脆弱的部位,再一抬頭,只瞧見薛栗瀟灑的背影,以及落地有聲的威脅。
“再讓我瞧見你遛/鳥,我就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