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鷹此時心中五味雜陳。
年輕一輩中,王豹無論天賦還是吃苦勁頭都算一等一的。
年紀(jì)輕輕便已經(jīng)是琉璃境,就連寺內(nèi)幾位德高望重的核心長老都對他頗為看好。
即便這次慈遠(yuǎn)沒有把雷劫煉體的機會給他,回去后寺內(nèi)大概也會找機會安排試?yán)追ㄖ麩掦w。
王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天賦有限,在寺內(nèi)并不能獲得資源上的傾斜,事事都得靠自己爭取,對王豹能夠得到這次煉體機會,著實有些眼紅。
但看到王豹此刻的凄慘模樣,又心生幾分慶幸,是福是禍,不到最后誰又能講得清楚。
王鷹嘆道:“換成是我,不做任何防御,擋不下第三道劫雷的?!?p> 慈遠(yuǎn)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耗費八個陣盤,一半積蓄,結(jié)果卻要背上一個送弟子枉死的罪名,他都想要親自上前替王豹接下之后的劫雷了。
張凡摸著腮幫道:“得虧不是歸虛境級別的無心雷,王豹神魂雖受重創(chuàng),但只要能清醒過來,不是沒有可能扛下后續(xù)劫雷的?!?p> 慈遠(yuǎn)咬了咬牙,將脖子上的一串白色佛珠取下,遠(yuǎn)遠(yuǎn)拋出,剛好掛住王豹脖子。
鎮(zhèn)魔法珠,降魔真尊親賜之物,能溫養(yǎng)神魂、清神醒腦,是鎮(zhèn)魔寺特有的神魂類防御性法寶。
品秩雖然不及地器,但貴在功能稀有實用,也算不俗的寶物。
張凡翹著大拇指道:“慈遠(yuǎn)長老好魄力,這串法珠少說也值百枚金玉,說扔就扔了。”
慈遠(yuǎn)面色陰沉道:“救人要緊,何況王豹用完還要還給老夫的?!?p> 那鎮(zhèn)魔法珠散發(fā)出白蘊微光,籠罩王豹全身,彌合破裂的神魂。
神魂暫時穩(wěn)固下,王豹雙目恢復(fù)清明,一陣陣劇痛便隨之而來。
先前針對修士神魂的無心雷來得讓人猝不及防,王豹瞬間就被擊暈,幾乎徹底失去神志,只剩些微本能支撐自己不倒。
第二道雷鞭揮下,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防御。
要知道琉璃境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肉身的防御,皮骨血肉熔鑄一體,可以完全無視尋常大煉氣師初期修士的全力一擊。
他咯出一口淤血,用拇指揩去嘴角血跡,眼神變得乖戾。
先前是他大意了,一上來就被區(qū)區(qū)大煉氣師級別的劫雷重創(chuàng),簡直是奇恥大辱。
如今他有鎮(zhèn)魔法珠守護神魂,那些尋常劫雷根本不在話下。
又一聲悶雷炸響,天地精氣愈發(fā)紊亂,同時也在提醒著渡劫之人即將降下第三道雷劫。
漆黑烏云劇烈翻滾,有一道日耀般的光芒緩緩探出頭來。
“那是什么?”王鷹失聲道。
他有過幾次旁觀試?yán)追ǖ慕?jīng)歷,卻從來沒見過這種奇異的劫雷。
在他看來煉氣境巔峰修士的晉級大劫并不太難,憑他的體魄可以輕松扛過前三道,運用體術(shù),后面的劫雷也不在話下。
但他忽略了劫雷其實因人而異,遇強則強的,一位九神洲的天之驕子所渡之劫與五福洲尋常弟子將要經(jīng)歷的劫雷完全是兩個級別。
劫云中的光亮漸漸拉長,終于使人看清它的全貌,竟是一桿由雷電匯集而成的長槍。
“居然是雷槍!”慈遠(yuǎn)語氣中帶著一絲焦躁與惱怒,“就沒有一道是正常的劫雷么?”
王鷹驚異地望向天空,雷槍耀眼奪目,雙目生出灼痛之感,竟無法久視。
張凡無奈笑道:“我的乖乖,尋常修士渡劫,在第五六道出現(xiàn)雷鞭,已是不俗,這少年竟然把壓軸的劫雷都招出來了,真不曉得后面還有什么駭人之物。”
漠天行也感受到了雷槍威脅,全身微微發(fā)顫,但那不是害怕,更像是軀體出于本能的興奮。
連漠天行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面對上天即將降下的毀滅力量內(nèi)心深處會生出一絲渴望。
毫無畏懼,漠天行挺直胸膛,仰頭望天,口中低念:“來吧?!?p> 宛如天神舉槍過肩,蓄力已久,剎那間力量暴發(fā),雷力長槍被猛力擲出,帶著長長的閃電光弧,眨眼間便已越過天地之間無限寬廣的距離,轟然臨身。
漠天行看準(zhǔn)時機,精鐵黑棍揮出,只是剛一接觸鐵棍便被遠(yuǎn)遠(yuǎn)擊飛。
雷槍略微偏移了軌跡,從小腹穿刺而入,直接擊穿氣穴屏障,透體而出,將漠天行斜釘在雷槍之上。
雷力與天相接,久久不散。
“死了?”王鷹驚呼道。
“這幾乎等同于大煉氣師巔峰的全力一擊,且是殺傷力極強的雷系術(shù)法,這小子不死也廢了?!贝冗h(yuǎn)下了定論道。
與此同時,亦有一槍飛襲而下。
這一次王豹準(zhǔn)備已久,成竹在胸。
他怒吼一聲,周身血氣勃發(fā),一招“夸父托日”,雙拳置于腰部,沉胯蓄勢,猛然間朝天擊拳而出。
“轟…”
拳鋒與雷槍相觸,只一息便血氣潰散,雷槍順勢穿體而過,劫雷接地,半里之內(nèi)一片白芒。
數(shù)息過后,白芒褪去,王豹依舊保持原有姿勢立在原地。
王鷹松了一口氣道:“這小子可以啊,這都能挺過去?!?p> 但慈遠(yuǎn)大感不妙,罵道:“瞎了眼么?”
原來那王豹已經(jīng)眼神渙散,氣息微弱,琉璃境本該充沛的血氣,已經(jīng)彌散到不易察覺。
王鷹通過水墨畫卷再細(xì)看時,才發(fā)現(xiàn)王豹雙拳森森白骨裸露,胸前豁開一個大口,創(chuàng)緣焦黑一片,竟無絲毫血液流出。
王鷹傻了眼,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大煉氣師的天劫不該是這樣,不該這樣強的...”
張凡搖搖頭道:“若此時雷劫退去,王豹倒還有一絲希望活命,再有一道劫雷就真的是十死無生了?!?p> “應(yīng)該是結(jié)束了,那小子傷得更重,沒道理再降雷劫的?!蹦煨幸琅f被釘在雷槍之上,天雷受到雷槍牽引接連不斷地?fù)舸蛟谏砩?,形成一幅綺麗的畫面,只是慈遠(yuǎn)覺得奇怪,為何這道雷劫遲遲未能消退。
“張凡,這是怎么回事?”
張凡微微皺眉,憑他的閱歷一時之間也無法回答。
“有趣,有趣,此種雷劫當(dāng)真可以載入五福洲的史冊?!睆埛裁碱^展開笑道,“你我作為見證者,真可謂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