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教,穆平川思緒流動起來。
段云馬場與江湖上許多門派都打著交道,到了李牧商這一輩,商路已經(jīng)開到了西域大漠和巴蜀的縱橫山嶺之中,可怎么也不愿再向西南走,內因便是畏懼盤踞在神州西南的五毒教。
半個月前初來乍到的穆平川曾被關在屋子里被李牧商灌輸商業(yè)經(jīng),聊起西南商路時,穆平川也曾異想天開地問李牧商,為什么不與五毒教做生意,是因為大家都怕五毒教嗎,萬一他們其實是很好的人呢。
做生意怎么能有刻板印象呢。
退一步講,富貴險中求啊。
李牧商很高興孩子能夠這么想,但他還是要告訴平川,真實情況正相反。五毒教恨中原人,也怕中原人,一旦發(fā)現(xiàn)有外人進入南疆,便會招來毒蟲毒蛇將人趕盡殺絕。
沒人曉得五毒教為什么如此仇視中原大地。坊間傳言是五毒教的教主在中原人身上受過情傷,可再問詳細也說不上來什么。
五毒教的人自稱五仙教,可見了他們養(yǎng)的蠱、做的事后,沒人再那樣高抬他們,紛紛稱其為五毒教,寓意為南疆五大毒物——蜈蚣、毒蛇、蝎子、蟾蜍和壁虎。
這五樣毒物穆平川今天都見著了。爬蟲滿地,令人發(fā)瘆。
“我佩劍落在酒館里了,先逃再說。”樓肖做出決定。
“我腰上有刀,就是你給我的那兩把。送……借給你用?!?p> “我不會使,你留著防身吧?!?p> 樓肖足尖點地,和方才只顧逃跑的步伐完全不一樣了,更加輕盈,在泥土上甚至留不下痕跡。
“難怪老板說沒人敢替被他殺害的人下葬,他們都是中毒身亡?”穆平川推測道,他料想樓肖一定猜出原因了,可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正想著,穆平川突然感到肩頭微微一沉,偏頭看去,一條蛇陰森的圓瞳正對上他的視線,穆平川嚇得大叫,卻又不敢大動作影響到樓肖,只能拼命聳動肩膀試圖將蛇甩下去。
“怎么了?”樓肖頭也不回地問。
“蛇!在我肩膀上!”
“用你的刀。”
穆平川像是突然才想起來似的,忙抽出一柄短刀,作勢要割掉蛇的頭??蛇@家伙魚一般地游走了,從穆平川的肩膀,到他的后背,最后滑到樓肖的腰側,在他大腿上咬了一口。
“唔!”樓肖感到一陣刺痛,隨即被咬到的那條腿失去了力氣,他反應極快地剎住腳步半蹲在地上,穆平川順勢從樓肖身上滾下來。
“刀給我?!睒切ど斐鍪秩ァD缕酱ㄣ躲兜芈爮臉切さ闹甘?,樓肖拿到刀后,一刀割斷了盤在腿上的蛇的腦袋,然后將被蛇咬到的地方挑開,吸吮自己的傷口,讓血流出來。
看到穆平川做錯了事一般垂手站立在兩側,樓肖一簍子嘲諷愣是咽進了肚子里。他拿著刀比劃了兩下,說:“這個先借我。你轉頭?!?p> 穆平川聽話地轉過頭去,然后就看到窮追不舍的那個五毒教的就站在他眼前十步遠的距離!
“這里是江南水鄉(xiāng),他的那些蟲子都是臨時從此地召來的,能麻痹神經(jīng)的毒蛇已經(jīng)是最兇險的了,你不要害怕,他要是親自出手,就按我說的做。”
穆平川哪里還能聽得進樓肖的話,只知道這些蛇蟲要不了人的性命,而且樓肖想讓他跟五毒教的打一架。
樓肖的心里也不踏實,五毒教的駭人之處還在于他們古怪的內功心法和巫蠱之術。厲害的蠱毒即使是醫(yī)術圣手也難根除。
但對方既然只能操縱此地爬蟲,沒帶養(yǎng)久了的蟲子出來,或許功夫在五毒之中也只是泛泛之輩,自己腿腳不靈敏,只能大膽讓穆平川去試上一試。
總不至于雙雙喪命吧,那也太可笑了點吧。
剛才逃亡路上一直沒能看清對方正臉,現(xiàn)在近距離地看,樓肖才發(fā)覺對方身上的確有很多五毒標志。
紫色的圍頭巾,脖子上和腰上的銀飾和流蘇,與他的粗布上衫相當違和。方臉蓄須,眼神兇惡,面容極具異域特點。
對方似乎是被樓肖指出的毒物無毒所惹惱了,收起指揮蟲子的武器,直接攻上前來。意圖近身而戰(zhàn)。
“看清來勢,能躲則躲?!?p> 穆平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種指示跟沒說有什么區(qū)別。
還沒等他罵出口,五毒教已然搶到了身前,他只好本能地抬手去擋。
因為刀是反刃,要擋的話只能伸展開胳膊,讓上臂擋在自己身前,手反向持刀。像翻轉著擺了一個“之”字。如此一來,倒是正好將自己擋了個嚴實,五毒教伸出手掌連攻三下,都被短刀攔了下來。
嗯?樓肖顯得也有些意外,五毒教還在眼前,他沒辦法說出太具體的指令,只能依賴于穆平川自己的判斷。穆平川先前喂馬的時候玩的那幾招他也看到了,很是外行,而且也掌握不好兩把刀使用的平衡,差點兒受了傷。
沒想到單用一把刀時,他的動作要迅捷得多。甚至能跟得上對方的動作。
和他的牧場生活有關嗎,能這么迅速地捕捉到他人的身形和出招。樓肖心里暗暗推測著,還后悔想早知道剛才就不該管他。
如果不是了解肌肉記憶和身體反射這么回事兒,穆平川簡直要認為自己是個武學天才了。
兩人陸續(xù)又過了幾招,穆平川不懂得攻擊,只是一味地格擋下對方的攻勢。對方雖然也沒嘗到甜頭,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仿佛還有后招。但穆平川已經(jīng)開始心急了。
“我打不過他。”他忍不住向樓肖求助。
樓肖動了動他的腿,熟悉的感覺還是沒有回來,便朝穆平川聳了聳肩。穆平川因此而氣急敗壞。
對方不知道拿沒拿出真本事,樓肖在心里評估。好像只是想要試探似的,可穆平川?明顯的新人上路,有什么好試探的。一刀頂他個肺,就能落得個戰(zhàn)斗不能了。
他動不了身,只好繼續(xù)看下去。兩人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
五毒教似乎與上身杠上了,完全不想從下三路制服對方,穆平川則是根本不懂除手上動作外的一切招式,兩人像兩個木樁一樣原地友好地切磋著。
他想試那把刀?樓肖似乎是看出了點端倪,又無法確定。便放棄去讀五毒教的身手,眼神跟著穆平川的刀游走。
他觀察到對方的手掌與刀刃總是擦過,卻又互相不碰上,想來是要測刀的攻擊范圍??礃幼铀芗蓱勀潜?。
也很眼饞。樓肖看出了對方的小心思。
“穆家少爺,換刀!”樓肖將手中留下防身的另一把烏翎刀投擲出去,趁五毒教回避的功夫,與穆平川來了個武器交接。
五毒教觀望了兩秒鐘,判定這兩把刀除方向不同外沒有差別,便重起架勢,并且這次運上了內力,決心要將穆平川一擊制敵。
手掌向前送出相同的距離,卻沒能如想象中一般打到對方的左胸。掌心傳來一陣刺痛,五毒教忙收回手一看,右掌從中間橫裂了一道口子,極深。
“刀身變長了?!彼f道,鮮血從他的掌心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