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河故事

　　一身修為莫名其妙使不出來的秦湘君和沒有意識的陳清秋，男女之事，大抵如此。

　　有意識無意識是一回事，忍不忍的住又是另一回事了。虧得是沒有外人，隨著陳清秋的恢復(fù)正常，秦湘君體內(nèi)靈府終于給了她反饋。于是就看到這番景象，陳清秋被秦湘君一腳從床幃踢到院中。

　　一墻之隔，陳清秋前后判若兩人。

　　隨著秦湘君著好衣物，可原本遮得嚴(yán)實的某處，早已被陳清秋之前撕開一處大口子，露出兩只半大玉鴿，煞是可愛。

　　等到她緩緩走出院子，陳清秋覺得總該說些什么，可心里又覺得對不起蕭姑娘。所以他大聲說了句“我不會對你負(fù)責(zé)的?！边€覺得她會聽不見，故意拔高了嗓子。

　　秦湘君當(dāng)場恨不得殺了他，可是殺不得，誰叫她做這一切不過自作自受?？墒沁@和她自己覺得委屈極了，一點兒也不沖突。眼角還泛著之前的淚光，帶著些許委屈的哭腔說“我，秦湘君。過秦樓的花魁，以往江南道讀書人筆下的洛仙子，柳師兄和黃師姐最疼愛的師妹。儒門至圣宋夫子的弟子。需要你負(fù)責(zé)？你憑什么身份負(fù)責(zé)？”沒有大吼大叫，沒有撕心裂肺?？墒敲恳痪湓挾荚陉惽迩镄念^。

　　可他心里想的卻是，“是啊，自己憑什么喜歡蕭姑娘？”

　　雖說的確做的不對，但是陳清秋也是情有可原。若不是這位香扇墜以蕭姑娘刺激，他陳清秋斷然做不出如此出格之事。他的全身心都在蕭宜主身上，如龍之逆鱗。

　　“你放心，她斷然是死不掉的。只是我覺得她不過是條白眼狼罷了?！鼻叵婢媸怯X得那位儒門現(xiàn)如今執(zhí)牛耳的師兄，果真是看錯了人。

　　世人只知道過秦樓和小二樓是競爭對手，卻是不知道秦湘君這個名字的來由如何。就好像是提到柳永便是只知曉他是南楚詞壇領(lǐng)袖，卻不知他已是山上修士，更是詩文大家?！拔黠L(fēng)吹老太湖波，湘君一夜白發(fā)多。最后不知天在水，滿船輕夢壓星河?！边@首在詩壇被譽為“反常合道，奇趣橫生”的詩作，竟是柳永代筆所作。

　　直到柳永離開小二樓后，便再未出現(xiàn)在世人眼里，他們多半是以為這位早已離了人世。

　　“湘君”一詞，最早出現(xiàn)于儒門典籍《屈辭》，由儒教圣人之一屈湘子寫成。后來有位讀書人借用以形容初代秦湘君，世人因此也多以此稱呼。久而久之，大家便都愛叫這位花魁為秦湘君，忘了她以前的稱號——香扇墜。

　　老媽子也覺得得體雅致，所幸便傳承下來。只是很簡單的故事，卻被眾多的讀書人創(chuàng)作出極多的風(fēng)月情事。

　　......

　　柳永當(dāng)然不會就此長眠。

　　五歲時他便能寫出“天作棋盤星作子，地為琵琶路為弦”的偶句，有山上儒門修士來收其為徒。后來十七歲游歷，在南楚嶄露頭角。憑借一句“真情至語”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表憦厣胶??！胺灿芯嬏帲阅芨枇~?！逼湓~作所受歡迎之程度，一時無二！

　　而柳永的師傅正是云端宋夫子，也是位圣人。

　　關(guān)于什么是圣人。能高坐云端再不理會人間事的儒門修士便叫圣人，也稱夫子，圣人修為獨一境，不在修士九境內(nèi)。而道門九境之上則又不叫夫子境，是天尊境，也可叫做至人境。佛門的自然便是佛祖境。

　　山河里有修士，人人不外乎儒道佛三門之下。但山河內(nèi)還有山澤野修，只是現(xiàn)如今尚未有人破開修士九境。妖修又與人不同，能稱作妖修的，境界都在前三境之上。而有的大妖種族，出生便可稱為妖修。

　　修士九境，前三境納氣，聚精，凝神。納氣境界，可向天地索求靈氣用以修為健體。聚精境界，體內(nèi)靈府初開，可以開始儲藏靈氣于靈府之內(nèi)。凝神境界，心安志定，于大道越走越遠(yuǎn)，脫離凡塵。稍吐些許靈氣便可移山填海，有大神通。

　　中三境青絲，燕巢，登樓。青絲境，取自“朝如青絲暮成雪”。踏入此境，便是真的沖出桎梏，成為山上之人，壽命不再僅是百年之期。燕巢境，修士渡劫第一次面臨隕落之境，日積月累的竊取天地靈氣以證大道。如燕子一般，一根根木祚，一點滴泥漿雕砌成一生居住之所。踏足燕巢境，修士靈府得以擴大，究竟是蛻變?yōu)槿惿系认杉腋≈心囊活?，便是看各自修為。登樓境，取“登茲樓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銷憂”。修士達(dá)登樓，自身初成大道。跟著大道前行，能否一觀星河，據(jù)說已是命中注定。

　　登臨后三境見面便可尊稱一句仙家。第一境觀海。登樓之后自是為了一觀星海，故此境稱作觀海。臨海之上有云端，所以第二境為窺云。窺云過后大道圓滿，叩問乾坤，是參天境也。

　　九境之后，此仙人之上，高坐云端，真正的可謂是修成正果。

　　柳永是現(xiàn)如今儒門的執(zhí)牛耳者，百年光陰已是參天境界。三教之中，山河之內(nèi)，云端之下他便是真真切切的第一人。無論人修妖修！

　　茱萸鎮(zhèn)的天幕終于被撕開。隨著太陽漸起，小鎮(zhèn)有人看到龍躍九天！庚辰是真真切切的怒了，鼻喘粗氣，氣沖斗牛。

　　柳永是位參天不假，他庚辰又何嘗不是一尊大妖？盤踞山河之內(nèi)，只是等個大道圓滿契機罷了。雖說打不過，但柳永想取他之性命，獅子搏兔，亦需全力。

　　爪中有熾焰，燃燃如流火。初升的晨光下清晰可見。

　　大妖種族，以龍為尊！

　　庚辰雙翅風(fēng)雷不停，巨大身軀迎著那道青焰，沖擊而去。古之學(xué)者云“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如今庚辰氣勢，不弱三分。

　　如今攥在柳永手中的這本圣賢書籍，“山河社稷”四個字已經(jīng)瞧不見山字。

　　茱萸鎮(zhèn)又不見陽光。

　　庚辰頭上有群山疊嶂，齊齊落下，欲將其鎮(zhèn)壓。顧不上再近身的庚辰，此刻只能將熾焰隨意扔出。世間有典籍記載，石碑壓龍！因此庚辰越來越惱怒，這便是眼前那個人族的挑釁。

　　云中有雷鳴，眼前有紫雷降下。

　　腰粗般的天雷，轟擊小山之上，全被轟得煙消云散。茱萸鎮(zhèn)的百姓聞此雷聲，無不上香禱告，希冀上蒼莫要毀了收成才是?？蛇@一切景象，不過一人一龍而已！

　　柳永翻開書第一頁，僅有“海納百川，虛懷若谷”八個字。庚辰所召的天雷，全數(shù)被書吸走，這幅景象，便是庚辰這般龍族大妖，依舊膛目結(jié)舌。雖說此天雷非彼天雷，但其中威力，豈是像柳永這般輕松愜意就給化解的？

　　庚辰身前有江河躍起，河內(nèi)利刃鋒利異常?！吧胶由琊ⅰ焙幼忠嗖恢ハ颉?p>　　相傳說道門有真人曾被妖族一條龍族妖祖給鎮(zhèn)殺，二者于天江大戰(zhàn)三天三夜，眼看著這位妖祖不敵那位真人的符箓。可天江之水滾滾而倒流，這位龍族妖祖潛入江水里，氣勢大漲，形勢逆轉(zhuǎn)開來。

　　龍騰四海，約莫如此。

　　這位道門被譽為符箓制的天下最好的真人就此隕落。因此有句諺語叫做“有朝一日龍得水，可使天江水倒流”。

　　可這水里別有玄機，不但不可潛入其中，還得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柳永手中這本書，可真是奇了怪哉！

　　參天境的柳永與同是參天的庚辰，按理來說，龍族作為妖修，憑著強悍的身軀，應(yīng)當(dāng)是贏面大一些的。可柳永每道氣機，皆使庚辰感受到了危機。不得不躲避，而拖著龐大的身軀，反倒是落了下風(fēng)。

　　庚辰不愿觸碰大河，于是離得柳永越來越遠(yuǎn)，他甚至不想再與柳永纏斗。柳永今日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他，怎么可能就此放任庚辰離去。

　　口中念念有法決“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柳永全身有白盔白甲，透亮如琥珀。此一刻，人追龍?zhí)印?p>　　順天府郊外，有兩人危如累卵。一人長袍盡碎，身上披著的不過是塊遮羞布，渾身顫抖，有處處血斑。另一人心肺透涼，眼神空洞，昨日剛是蛟龍上岸，今日約莫又成了狗。

　　走狗，

　　老狗，

　　都像是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