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覺得,自己之前,甚至于以后,也絕對不會有發(fā)生這樣事情的機會了。
她傻傻的盯著鏡子,整個蛋糕都被覆到她臉上,可見現(xiàn)在她得有多么狼狽。流理臺上放著一堆用過的紙巾,葉臻有些慌亂的擦著她臉上的果醬奶油,身后不斷有人去上洗手間,路過時總要向這好奇的一望。
新鮮奶油糊到臉上原本就難收拾,現(xiàn)在又有些發(fā)干,更是個艱難的工程。葉臻怕使勁弄又擦疼了她,只能讓她低頭,“鐘意,你稍微低下頭,我沾上點水再……”
鐘意身子一僵,整個人仿佛才醒過來,猛的拉住他的手,“你還站在這干什么?不趕緊去找我姐?”
“我……”
“快去!”她連推再拖的拉著他,“你快去看看!”
“你都這樣了,這讓我怎么去?”
鐘意愣了愣,眼眶一紅,眼淚接著便流下來。
“你這混蛋,你不喜歡我姐就說不喜歡好了,”她反應(yīng)過來,瘋也似的打著他,“你干嘛要拿我當(dāng)擋箭牌?你這樣一說,你讓我怎么和我姐共處下去?她再以為是真的,我不得……”
“鐘意!是真的!”
“什么?”
“不是什么拒絕你姐的擋箭牌,我說的是真的!”他猛的抓住她的手,剛才吃飯時那般的力道又回來了,那樣的用力,仿佛是要將她痛的清醒,“那些話全是真的!我保證一句不假!”
她又像是傻了一樣,眼睛睜得圓圓的,目瞪口呆。
“我什么時候和你說過假話?從上學(xué)時候我就喜歡你了,我也想忘,可是出國一趟我也沒能忘掉!我對你那姐姐完全沒感覺,我一直喜歡的是你!”
鐘意的世界在剎那間,天崩地裂。呆滯了片刻,她逃也似的轉(zhuǎn)身跑走。
臉上的奶油還沒徹底清干凈,身后是葉臻著急的喊聲,因為沒付錢,他追到半路被攔下付費。趁這工夫,鐘意飛快上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師傅奇怪的看著她,鐘意知道他在看什么,就這副尊容問題是不想引人注目也難,報了個地址之后,她便一直向窗外看。
窗外的景致那樣好。
各大商鋪的霓虹燈繽紛閃爍,人們退卻了白天的忙碌煩躁,夜晚才像是真正的精靈,換上了隨性但卻漂亮的便衣。高高的天上,星子紛繁閃亮;觸手可及的地面,那樣多的車燈排列起來,卻比星光還要絢爛盛美。
而鐘意腦海里,卻只剩下剛才他們?nèi)说膱鼍啊?p> 那個男人莫名其妙的說起了喜歡,然后,她的姐姐那樣用力而憤怒的將蛋糕砸過來。
回到家,張敏秀自然嚇了一跳,“你那臉……你那臉糊什么了?”
“遇到個瘋子,”鐘意扔下包,甩身就進(jìn)了洗手間。張敏秀從身后跟過來,“怎么別的孩子都好好的,就你成天和演電視劇一樣。就加個班還能碰著個神經(jīng)?。俊?p> “我倒霉唄,”鐘意一遍遍的往臉上撩水,“媽,待會兒我就不陪您了。公司有事,我明天要早上班?!薄爸览玻睆埫粜銍@氣,絮絮叨叨的轉(zhuǎn)身,“你們大了,都有自己忙的事。就我老了,除了給你們好好做飯,自己活該閑著。”
香皂加洗面奶三遍的組合,這個洗法臉上早沒有了那些油乎乎的痕跡。鐘意對著鏡子摸摸臉,無意中抬頭,鏡子里卻出現(xiàn)了那時Alice的眼睛。
今天她突然發(fā)現(xiàn),她們不愧是姐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其實眼睛是一樣的。
她是杏仁眼睛,從小就被人夸是又黑又亮。而Alice眼睛像是桃花眼,微細(xì)而狹長??山裉焖胖?,那是為了顯得成熟職業(yè)所描摹的眼線的功勞,其實Alice也是杏仁眼,她最后看著她的眼,因為憤懣像是要瞪出來一樣,是十分規(guī)則的杏仁圓。
一聲長嘆,鐘意歪在床上,慢慢閉上眼睛。
可想而知,這一覺睡得有多么“好”。
整整一晚,鐘意腦子就像是在跑火車,先是被人莫名其妙的表白,然后又是Alice幾乎是撕心裂肺的控訴咆哮,最后在Alice的手架上她脖子用力掐的時候,鐘意被嚇醒了。
驚魂未定后,醒來腦海里的第一件事是,今天該怎么面對姐姐。
瞅了瞅鬧鐘,還不到五點,鐘意想了想,反正已經(jīng)睡不著,不如收拾收拾先去公司。剛出了家門,就看到門口停著一輛車,她狠狠的瞪了一下那標(biāo)志上交叉的四個圈,扭頭就走。
葉臻跳下車子,“鐘意!鐘意!”
“滾開!”她煩躁的去掰他的手,“我還有事?!?p> “你聽我說!”
“我沒什么好說的?!?p> “是我說,你只需聽著!”他用力抓著她的手腕,試圖往車上帶,“鐘意,你上車?!?p> 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家伙手勁居然那樣大,鐘意死一般的掙脫,“我憑什么要去?”
“好!只要你不怕,咱們就在這邊把事情說個清楚!這個我沒意見?!比~臻剎住腳,擰眉看著她的眼睛,“反正我也想讓你媽媽知道,這所有事情的真相?!?p> 這句話比什么都管用。
眼看著快要五點半,只要一過這個時間,院內(nèi)不管大小都會起床。到時候她又得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
想到這里,鐘意甩開他的手大步走向副駕駛,“還愣著干什么?快開車!”
車子飛快的在路上行駛。
葉臻在后視鏡里看了看身邊的女人,偏著腦袋,嘴唇緊抿,眼睛一直在看著窗外,仿佛外面有什么令人驚艷的景致。
從認(rèn)識開始,他們之間一向是吵吵嚷嚷,就像是一頓“冤家”,彼此說話毫無顧忌,熟悉的仿佛是在看著另一個自己。
他從沒見過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目光在刻意的避開他,好像是在針對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