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確認(rèn)一下,你現(xiàn)在還在發(fā)燒吧?”
“是?!?p> “那就躺下來,繼續(xù)把濕毛巾給我放在腦門上,然后再聊天。”
不等一向倔強的女青年作出任何反駁,胡浩博直接就把她推回了用墊子勉強充當(dāng)?shù)摹罢眍^”上;若是在平時,盡管身為男性,他平時怕不是還拗不過斯特凡尼婭,但是現(xiàn)在的她真的是虛弱得很,所以這一套動作下來,居然也沒有提出抗議——換個時候讓胡浩博再揪一次她的衣領(lǐng),怕不是整個腦袋都要被打下來。
“......行吧。”
比起第一印象的英姿颯爽或者平日的性感身材,現(xiàn)在的斯特凡尼婭縮在被子里,就像是一只為了躲避被捕食的命運縮成一團的刺猬或者豪豬。
“真倒霉,明明是在摩爾達維亞,明明應(yīng)該是我展露身手的時候了,現(xiàn)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一定是我殺人太多了,讓主也想要懲罰我了?!?p> “按你這種說法的話,彼得·阿隆怕是早就該被雷劈死了,像君士坦丁大帝或者圣路易那樣的人也上不了天堂了......有的人殺人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有的人殺人就是為了殺人,有的人殺人是為了救人,而主不會苛責(zé)為了救人而殺人的人的?!?p> 胡浩博輕輕地摸了摸被窩里的斯特凡尼婭那覆蓋著濕布的額頭,本來就因為發(fā)燒而臉紅的她現(xiàn)在臉更紅了,就像是能夠把雞蛋燙熟一樣。害羞的她,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把自己一半的臉龐都遮了起來,拼命地想要阻止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害羞之情。
“而且,你在說什么‘展露身手’啊,前兩戰(zhàn)的首功都是你,我甚至連筋骨都沒有活動開,這樣還不算是露了一手嗎?”
“切?!?p> “你這算是承認(rèn)了么?”
“不算?!?p> 像少年小時候養(yǎng)過的小烏龜那樣,斯特凡尼婭終于皺著眉頭,從她的“殼”里面探出了頭——被說到了心坎上的傲嬌往往就會這樣,盡管嘴上說著不要,但各方面的反應(yīng)都表明了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在我沒有進入蘇恰瓦城,從那個男人的手里奪回位子,把這個國家變成我想要的模樣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還不夠,而不夠的努力就是無用——正如不能支撐起城堡的磚塊,就是毫無價值的石頭一樣?!?p> *
“我倒是能夠明白你為什么會恨彼得·阿隆,他殺了你的父親,逼著你流亡到異國他鄉(xiāng)......但我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比起一般的有殺父之仇,還要更憤怒一些啊。”
“我和他的仇恨不是只有這么淺顯的恨意。”
斯特凡尼婭從被窩里鉆出來,從身旁拿起水杯,潤了潤嘴之后又放到了一旁——本來聊天這種事情就挺費口舌的,現(xiàn)在她又因為臥床而不能活動,導(dǎo)致需水量大增,讓胡浩博不由得又思緒亂飛,想起了海牙法庭上的某位頻繁舉杯的塞爾維亞人。
“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歡摩爾達維亞這個國家——如果非要糾結(jié)我是因為哪邊更恨他的話,甚至可能是因為國家的原因更多一點?!?p> “挺反常的,至少我認(rèn)識的大部分貴族都做不到這樣,連雅諾什先生那樣的人,也不會因為田園荒蕪這種事而大動肝火的,你肯定是因為某些特殊的緣故吧?”
“有同情心這樣的事情,需要什么特殊緣故嗎?”
“不需要,但是如果比一般人在這方面要突出的話,大概還是會有點緣故的,至少像我這樣不明就里的人會傾向于問出點緣故——這就好比一個人如果有一層樓高,那么肯定會引人注目,也會讓別人對他這樣高的原因浮想聯(lián)翩一樣吧?!?p> “那你要是這么說的話,確實,可以說是有一些緣故的吧?!?p> 斯特凡尼婭皺了皺眉頭,就像是在猶豫要不要向胡浩博“解釋”——在有點毀氣氛的一小會兒沉默之后,結(jié)束了糾結(jié)的女青年終于開口了:
“我本來是很不想提及關(guān)于幾年前的那場節(jié)日慶典和那之后的事情的,但如果你非要問關(guān)于這方面的問題的話,那我覺得......那件事和那個人,可能是非提不可的吧?!?p> *
“其實你這么說的話,我倒是早就想問你那段時間的故事了......只不過一直怕你對于那時候的事情還有心理陰影,我當(dāng)然也不好意思問?!?p> “那你就顧慮對了,我其實到現(xiàn)在為止還是有點不想回憶那時候的事情?!?p> “啥?”
“別‘啥’,‘啥’的,我現(xiàn)在愿意和你說,意思就是我已經(jīng)不太在意了?!?p> “那我其實很好奇,彼得·阿隆是怎么能夠在節(jié)慶的時候發(fā)動突襲的?我記得你說的是他和波蘭人借了兵馬,但那樣的話,他和他的部隊可不好隱匿行跡吧?”
“如果是在平時的話,你說的就都成立,但可不要忘了那是節(jié)日啊,上到達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都會參與到其中的,熱熱鬧鬧的大慶典,能吸引到萬人有余的日子,就算是一支數(shù)百人的突擊隊,也會很輕松地混進去而不被識別,不是么?”
“你這樣說的話,就很合理了?!?p> 在思考了一下之后,胡浩博也認(rèn)同了這樣的結(jié)論:這個時代本來就沒有太多“正規(guī)的”安保措施,這種魚龍混雜的場合,還真的不難設(shè)下什么埋伏;在16世紀(jì)法國歷史上赫赫有名,也可以說是臭名昭著的“圣巴托洛繆夜”,本應(yīng)是瑪歌公主與納瓦拉的亨利新婚的大喜之夜,就因為凱瑟琳·德·美第奇的陰謀,變成了一場不折不扣的流血慘劇。
“當(dāng)時,祭典進行到最熱烈的階段的時候,我爸爸自然是要講話的,而他就那樣站在眾人面前,向所有人舉手示意這......就在那一剎那,一只箭就那樣貫穿了他的胸口,甚至都來不及反應(yīng),他就保持著舉手的姿態(tài)倒了下去?!?p> “......”
“還沒過多久,在所有人,包括我都在內(nèi)都在愕然的一瞬間,暗中埋伏著的彼得·阿隆手下的人,熄滅了所有場邊的火把。就這樣,在徹底的黑暗之中,本來應(yīng)該發(fā)生的混戰(zhàn)最終變成了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