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薛家馬隊出發(fā),姚巖昨晚和薛老交談之后,一夜都沒有睡好。
從躺在床上一直持續(xù)到大半夜都沒有睡意,再加上李二的呼嚕聲,姚巖幾乎沒怎么睡覺。
今天醒的又早,現(xiàn)在一到了馬車上,便再也受不了了,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薛老在車內(nèi)沒有說話,只聽到李二在和高統(tǒng)領(lǐng)探討一些武術(shù)上的事:
“師傅,這一招……”
——
還沒聽完兩句,姚巖便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夢里他回到了自己的村子,但里面卻沒有一個人,正當(dāng)他要喊,卻突然看見一眾衙役壓著一眾人等,推推嚷嚷:
“走快點,把秘方交出來!”
正當(dāng)他要上前說話,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人看見他——
石頭和蘑菇蓬頭垢面看不出人樣,活脫脫像個小乞丐,汪叔汪嬸幾人都被鐵鏈子串在一起,渾身都是血跡,腳上也沒有穿鞋,一路過去,地上赫然是一道道血色腳??!
看上去異??植?!
姚巖嘶聲吶喊,卻沒有人搭理他,他跟隨這衙役一直往前走,在村口石頭旁停了下來——
一個面目橫肉的儈子手拿出一把大刀噴了一口酒,露出兩個大門牙,盯著姚巖嘿嘿一笑:
“誰讓你們和他走的近,死了也別怪我們……”
汪叔就趴在石頭上,雙手被捆著,雙眼無神,姚巖伸手便要攔住殺人的刀,卻怎么跑都追不上
只聽“咔嚓——”一聲
人首異處
“啊——”
姚巖瞬間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車廂內(nèi),李二還在和高陽一塊學(xué)招式,薛老正在閉目養(yǎng)神,沒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常,他反手一摸,后背依然全部濕透了。
他最擔(dān)心的事果然發(fā)生了,自己一走了之,竟然忘了村里人的安危,臨走了沒有囑咐汪叔他們藏起來。
如果李縣官勾結(jié)府官里面的人,查了縣城鋪子沒有查到,肯定要拿村里人問罪,現(xiàn)在老師自身難保,根本不可能有余力能照顧他們。
越想越可怕,姚巖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怎么會忘了呢?
要是村里人出了什么事,他也活不下去了,石寨村一直以來都是他內(nèi)心的精神支柱,如果支柱沒了,他活在世上便沒有意義了。
他發(fā)誓:如果村子出事,勢必要他們血債血償!
誰參與了,他都要盡全力報復(fù)!敢殺村里一人就滅他十人!
姚巖咬牙切齒的在心中咆哮。
馬車內(nèi),幾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在高統(tǒng)領(lǐng)和李二看來,他是剛睡醒正在發(fā)呆,豈不知,姚巖此刻的心中早已翻起驚濤駭浪。
持續(xù)了一刻鐘,他的心情才平復(fù)下來:
多想無益,只能祈求李縣官沒有慘絕人性,拿別人開刀。
這個想法姚巖不報一絲希望,把活命的機會寄托于別人,從來都不可靠,這是他這半年來受過的教訓(xùn)。
——
河源縣縣衙。
范縣首剛準備好禮物正要出門。
一個小廝從外面跑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
“大人……他們……他們一大早就出城了。”
啊——
范運直接傻眼了,手里的粗紙字畫掉在了地上也沒有發(fā)覺,小廝趕忙上前收起來剛想拿到屋里,范運照著他就是一腳:
“都怪你,磨磨蹭蹭。哼——”
說罷扭頭進屋去了。
“我……這怨我什么事啊?!毙P欲哭無淚,挨的這一腳莫名其妙。
只覺得自己跑前跑后的吃了大力也不討好,可是也不敢發(fā)牢騷,只能抱著書畫揉揉屁股從地上爬起來。
——
南行的薛家馬車內(nèi)。
“姚兄弟你看,那是什么?”李二掀開車簾,指著外面一驚一乍的說道。
這下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到了外面,薛老睜開眼,揉了揉眼珠,半晌方才模模糊糊的看清楚東西。
高陽只是掃了一眼,劍鞘敲了敲李二的頭:
“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只是廢棄的一段城墻罷了?!?p> 這在上京郊外經(jīng)常見到,對于一個在上京生活了多年的薛府統(tǒng)領(lǐng)來說,未免太過于平常。
“城墻?你給我講講唄,師傅!”李二一雙渴望的眼神望著他。
“沒啥說的,之前打仗用的而已,你已經(jīng)說了一路了,渴不渴?”
“不渴,那師傅,什么時候……”
“閉嘴!安靜一會,我有點累了?!?p> 李二話還沒有問出來,就被高陽打斷了。
也不能怪人冷漠,主要是李二太能說了,他是昨晚睡得昏天黑地,可其他人很累啊!
姚巖從醒來已經(jīng)聽他問東問西半個時辰了,也難怪自己的師傅都受不了他了。
姚巖一回頭,正好撞見薛老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見狀也點了點頭,算是禮貌。
他還沒有想好,也不喜歡別人逼迫他做自己不情愿的事,自己沒有想通的事情,無論是誰,都不能替他做主意。
可能以后他的想法會變,但目前還是村里人重要。剛才的一個噩夢,更讓他沒有心思考慮進薛家了。
這一路上薛老沒有說話,李二也安靜了很長時間,一隊二十幾人的馬車正向南疾行,在干燥的冬季,車輪帶起一陣塵土,遠遠望去,一層層黃煙從地面升起,被北風(fēng)一吹,瞬間消失不見——
馬嘴里吐出的熱氣打濕了馬具,趕車的護衛(wèi)時不時地會拿毛巾擦拭一遍,以防寒氣過重傷了馬匹……
黃昏時分,馬隊進了石關(guān)縣,這是蒼梁府最北的一座縣城,古代是石頭壘成的城墻,由此得名。
規(guī)模雖比不上河源縣,但卻比蒼河縣氣派多了,很多外圍的城墻都是保留了百十年前的樣子——
混體青石,在歲月的蠶食下,墻體已經(jīng)大多變成了黑色,但乍眼一看,卻更讓人肅靜,只是在經(jīng)過的一會兒,蒼涼之感便深深震撼了姚巖的心靈——
這便是蒼梁府北門戶最大關(guān)隘!
到了城里,依然漆黑一片,在馬車上顛簸了那么久,都沒有心思再閑聊了,只是簡單收拾了一番,吃了一些東西,便都早早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雖說石關(guān)縣威武雄壯,但姚巖心里藏事,根本沒有心情欣賞它,他現(xiàn)在一顆心早就飛到了蒼梁府,盡快到了才能確認汪叔等人的安全。
好的是明天便能到河口縣,再有一天就是府道衙門了,不知自己的老師是否安好,有沒有府官為難他。
等我啊,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