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林殊異?”老主持一直都沒有睜開眼睛,或許睜開了,但由于上了年紀(jì)的原因,眼皮都耷拉在一塊,睜沒睜開,林殊異也看不清。
“嗯?!绷质猱愐膊恢览现鞒挚床豢吹靡姡緛砭椭皇屈c了個頭,但怕他看不見還是說了聲嗯。
“我是聽見你和你朋友在外面嬉鬧時喊你的名字知道的?!崩先诵α艘宦?,還特意和林殊異解釋了一番他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抱歉,打擾到您休息了?!绷质猱愅蝗幌氲阶蛱焖屠顦吩谕饷娲蜓┱蹋曇暨€不小,喇嘛廟院子就那么點大,聲音估計都入了老主持耳里。
“并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老主持悅顏道。“你能來,我很高興?!?p> “聽您這語氣,倒像是一直在等我似的?!绷质猱惵犚娎现鞒譀]責(zé)怪他的意思,心里也就放松了點,說話又恢復(fù)了平日里嬉皮笑臉的模樣。
“我等了你一輩子了。”
老主持這句話讓林殊異剛放松下來的心直接又吊了起來,這不是什么凄美的愛情小說,男主等誰等一輩子,現(xiàn)在看起來有些像恐怖小說。
“老主持,您認錯人了吧?!绷质猱惖锰澥亲谝巫由系模钦局脑捁烙嫭F(xiàn)在都能嚇的直接坐地上去了。
“錯不了?!崩现鞒中Φ?。
“可我從未見過你?!绷质猱惵柫寺柤纾豢伤甲h道。
“我也從未見過你,可有個人告訴我,在這里等你,等到了,便把一件東西交給你,等不到,就把那件東西帶進棺材里?!崩现鞒中那檫@么好,大概是最終他也等來了這個叫林殊異的年輕人。
“可你為什么要聽那個人的話?老老實實在這里,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去等一個不確定的人?”這些信息都來的太突然了,林殊異腦子無法一下子消化掉,他只想想到什么便問什么。
這個喇嘛廟,就是有問題。
“我給你講講這個廟怎么來的吧。”
這個喇嘛廟是19世紀(jì)初的時候建的,由當(dāng)?shù)匾粋€有錢人家老爺投資建筑的,大家只知道他姓楊,沒有人知道他名字,但走到街上路過的人都會喊他一句“楊老爺”。
楊老爺家里世代經(jīng)商,生意做的順風(fēng)順?biāo)?,可是到了他那一代,卻差點關(guān)了門。這也不能怪楊老爺沒有本事,只是那時候社會政局不穩(wěn)定,每個人都是吃了這頓沒下頓,這個國家可能都要被別人奪了去,誰還有心情經(jīng)商,楊家便這樣沒落了下來。
有一年城里來了一大堆從西邊逃難來的難民,有一天楊老爺正在街上到處逛逛,看看沒有其他能賺錢的路上,家里已經(jīng)快入不敷出,這樣下去幾代人的家業(yè)就這樣敗在自己手里,換誰心里都不舒服,越想楊老爺?shù)拿碱^皺的越緊。
恍惚間聽見有人蹲在街邊叫他,楊老爺聞聲望去,竟是一名乞丐,楊老爺朝他走過去,給了他幾個銅板便走了,正直國家動亂的時候,每個人都不容易,賞點錢給人一多飯錢的能力,他還是有的。
那乞丐也奇怪,死不承認自己是乞討的,硬要給拉著楊老板給他算上一掛。
楊老板看這個小乞丐還有幾分意思,轉(zhuǎn)身看著他讓他算了一卦。誰知道那個乞丐一句話就道破了楊老爺近日來的煩心事。
“老爺子,最近家里是不是生意不好做,怕幾代人的家業(yè)毀在自己手里?!?p> “這……你你你,怎么知道?!?p> “老爺子,這個銅板不算我乞討的了?!逼蜇つ弥~板在楊老板面前晃了晃。
“我給你算了算,你最近是被掃把星盯上了,才會投資什么賠什么,甩掉這個掃把星的方法就是建寺廟,我算了一下位置最好放在XZ,那里清凈不會受世俗打擾。”
“還有什么要求呢?”
“寺廟不要太大,四面圍成一個院子,東西樓住人,北屋做佛堂,南方立門,房子坐落要對稱,不可偏斜。”
后來大家走在大街上都在討論楊老板一定是中了邪,不然怎么就花錢建寺廟。
可奇了怪的是,楊家生意在建了寺廟后也越來越好,大家都以為是建喇嘛廟的問題,爭相效仿,所以那段時間,才會在XZ形成建設(shè)私人喇嘛廟的風(fēng)氣。
不過也只有楊老爺知道,這件事和那個乞丐脫不了干系。為了留住那個乞丐,楊老爺直接把那個乞丐請到廟里去當(dāng)主持,可乞丐卻拒絕了,說他去尋一個人來當(dāng)主持,便離開了那個地方,楊老板覺得那是乞丐拒絕他邀請隨口說的一句話。
誰知道十年后那名乞丐在回來找楊老板的時候帶來了一個小孩,是乞丐在戰(zhàn)亂中救的一個孤兒,希望楊老板能實現(xiàn)當(dāng)年的承諾。
楊老板自知這些年的生意興隆離不開乞丐當(dāng)年算的一卦,便讓這個小孩子去寺廟里當(dāng)起了主持,也奇了怪,十來歲的孩子將寺廟管理的井井有條。后面十年里這個寺廟還有盈余,只不過十年后喇嘛廟就慢慢的開始變的沒落,剛開始楊老板還會拿出點錢去救濟,后來隨著楊家生意破敗,便也沒有人在救濟這個寺廟。
這個寺廟就是這個喇嘛廟。我便是當(dāng)年那個乞丐從戰(zhàn)亂中救回來的孤兒?!?p> 老主持回想了自己的一生,說道后面是語氣都有些哭腔,既然老主持在極力克制,可林殊異還是聽的出一些語氣不對。
當(dāng)年老主持在戰(zhàn)亂中和父母沖散,是那個乞丐給他飯吃給他衣服穿,猶如再生父母。
乞丐在送老主持來這個寺廟的時候,和他在這里住了一年,這一年教會了他許許多多的事情,如何管理寺廟,學(xué)習(xí)藏語,學(xué)佛家法學(xué)……在孤兒眼里這個一窮二白的乞丐神通廣大,無所不知。
而乞丐臨走的時候交代給他一個任務(wù),便是這一生都在這里等一個人,他叫林殊異,見到他要送一個物件送給他。如果等不到便將那個物件帶進棺材里,不準(zhǔn)在世間留下任何痕跡。還讓老主持以自己信仰發(fā)誓,一定會堅守下去,隨后匆匆離去。
老主持在這里這一生,來來往往,春去秋來,年復(fù)一年,見過太多的人,終于在九十三歲這年,等來了這個人。
所以他才會如此高興。
這一生值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