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危通知單!
這是人生最難以接受的通知單,而鐘兵陽卻在三十多歲的年紀拿到了這張通知單,雖然不是自己的,但勝似自己的。
撕心裂肺的哭,一個男人只有到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才肯這樣哭。
手術室里的劉醫(yī)生劉鵬略帶憂傷的走出來,滿手鮮血,神情疲憊。
“進去看看吧,趁她清醒這一會兒。”
鐘兵陽二話不說,直接沖進手術室。
劉鵬看著周大,一臉茫然,片刻之后才問道:“上次裝死騙了多少?”
“騙?”周大同樣茫然。
“我說周大毛,你能別這么裝嗎?在整個鎮(zhèn)上,誰不知道你一夜暴富?別給我說什么中獎之類的,你沒那命?!眲Ⅸi有些憤怒,他和周大是同學,也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對周大非常了解。
周大初中畢業(yè)后沒錢讀書就棄學了,而劉鵬家境較好,成績也不錯,讀了高中順利考進醫(yī)科大學,目前是鎮(zhèn)衛(wèi)生院主治醫(yī)生,內(nèi)外科兼優(yōu)。
“這個,在下怎么能行騙呢?不存在的,你知道我的為人,對吧!”周大正經(jīng)八百的說道。
“那你上次裝死是為什么?人家唐老師家庭優(yōu)越,據(jù)說背后是唐氏集團,錢多的是,若不是你裝死訛人家錢,能有這么大動作?”劉鵬狠狠道,實在有些瞧不起周大。
“在下哪有什么裝死?那是昏迷,緩一緩就醒過來了,在說你不是知道她父親心臟衰竭嗎?為什么又突然好了呢?那是在下花了極大的代價治好的,他們感激在下的救命之恩,花點錢也正常不是?”
“放屁,你會治病?豬都會飛了,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辦法騙人家,不過就你這種人,就算一朝發(fā)達,也無福消受。”劉鵬越說越有氣,憑什么自己兢兢業(yè)業(yè)工作,拿著固定工資,而周大只不過游手好閑,卻賺了自己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心里那股不服的酸味,遇到周大就翻騰,特別不是滋味。
“在下鉆研中醫(yī)十年,治病當然不在話下!”
“有意思嗎?行啊,你會治病,有本事把里面那位治好?。 眲Ⅸi嘲諷道,既然周大這么能吹,那就讓他自己打自己臉。
“也罷,在下本不愿動手,既然老同學非要見識,在下也不好再三推脫!”周大說完,便朝著急救室走去。
“行,今天你要是把病人治好了,從今以后我喊你周大爺!要是治不好……”
“沒有這個可能!”周大打斷了劉鵬的話。
“呵呵,真是不知死活,你就說治不好怎么辦吧!”
“治不好,喊你爸爸!”
“那我就等你乖乖喊我一聲爸爸,實話告訴你,病人車禍受到嚴重損傷,內(nèi)臟器官破碎,十九處骨骼斷裂且失血過多,打了麻醉之后,就只剩最后一口氣,這樣的病人,神仙都救不活,你以為你周大是誰?再世華佗嗎?就算是,你也無能為力,我勸你不要丟人現(xiàn)眼,干脆點,喊一聲爸爸!”
“嗯!”周大滿意的點頭。
“你……”劉鵬暴跳如雷,居然會被周大占了便宜。
急救室。
鐘兵陽緊緊握著王春芳的手,面帶微笑,輕輕說道:“沒事的,芳芳,醫(yī)生告訴我,沒有問題,只要好好休養(yǎng),過幾天就好了,家里還有你最愛吃的臘豬蹄子,回去后我親自給你做,紅燒的,超級辣那種!”
王春芳側目看著鐘兵陽,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或許是麻醉的效果,王春芳并沒有感覺疼痛,只不過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沒有什么知覺。
鐘兵陽繼續(xù)說:“還有,還有妞妞,它太討厭了,總是不聽話,就只聽你的,你說要是你不回去的話,它一定把家里弄的亂七八糟,肯定還到處拉屎拉尿,上次我就記得,它還偷吃廚房里的骨頭,被你罵的那叫一個慘啊,好幾天都不敢進廚房……”
“你特別喜歡小孩,隔壁小趙生了個女兒對吧,那天你還對我發(fā)脾氣……我也想要小孩,等你出院了,我們一定努力,一定加油,我保證明年就讓你當媽媽……”
鐘兵陽一直微笑著說著王春芳喜歡的事,一直告訴王春芳將來的模樣……
王春芳聽著,微笑著。
看著鐘兵陽,沒有眨眼,仿佛是要把他永遠刻進腦海里,永遠不要忘記,漸漸的,王春芳看著鐘兵陽的眼,開始變得模糊,一道清淚從眼角滑落,滴在枕頭上。
王春芳不想死,因為這輩子還有太多太多心愿沒有完成,可現(xiàn)在,王春芳知道,自己活不了,雖然沒有疼痛,但那種不屬于自己的感覺很清晰的告訴王春芳,自己要走了。
鐘兵陽一直笑著,笑著卻哭了起來。
“芳芳……”鐘兵陽終于說不出話來,心中百般后悔,后悔為什么要帶她上街,為什么要那個時候回去,如果多等一秒,他們也許就錯過了這次車禍。
可是,沒有如果,甚至后悔也是枉然。
呼吸越來越微弱,王春芳感覺很累,很想睡的會兒。
似乎真的只是睡一會兒,所以王春芳閉上眼睛,以至于閉上呼吸。
周大剛剛走進來,看了一眼顯示儀,沒有任何波動。
“病人去了!”劉鵬嘆息道。
“還沒有,拿銀針來!”周大忽然說道。
“別亂來,死者為大,出去吧!”劉鵬壓抑著脾氣,在這個場合,并不適合發(fā)作。
“在下沒有亂來,生命特征確實沒有了,但這只是儀器所能探測的數(shù)據(jù),那儀器也未必能探測所有數(shù)據(jù),從中醫(yī)角度來說,現(xiàn)在她并沒有徹底死去,只是一種生命流失現(xiàn)象,當機體生命力全部流失后,那才是真正的死亡,而并非說沒有心跳沒有呼吸就是死亡,趕緊的,拿銀針來!”周大語速很快,解釋不過是為了讓劉鵬不要耽誤更多時間。
鐘兵陽一聽,頓時燃燒起一股希望,立刻跪倒在地,迫切說道:“求醫(yī)生救救我老婆,求你們救救她!”說著甚至磕起頭來,咚咚直響。
周大扶起鐘兵陽,安慰道:“如此大禮,折煞在下了,大哥請到一旁等候便是?!?p> 劉鵬將信將疑,從器具臺找到一盒銀針,遞給了周大。
如何使用銀針,周大從書本上看到過,二話不說取出一枚最長的銀針,直接扎進王春芳胸口,而這一刻,周大已經(jīng)默念落云功,將暖流控制在手尖。
下一刻猛然彈動銀針,順勢導入一絲暖流,銀針便震動起來。
周大繼續(xù)取出銀針,又一針扎進王春芳肺部,同樣導入暖流后彈動銀針。
剎那間,王春芳胸口起伏,心臟跳動一下,也隨之呼吸了一下,就連顯示儀上也出現(xiàn)一個波動。
這跟很多電視里搶救病人使用電擊的方式一樣。
周大額頭冒出汗水,但此刻并不敢放松,將暖流控制在手指上,左右不停地彈動銀針,每一次彈動都會導入一絲暖流。
衛(wèi)生院中很多人聽說了劉鵬和周大的打賭,于是一傳十十傳百,很多人都來到急救室外,甚至連院長都聞訊而來。
眾人擠在門口朝里看,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原本帶著議論的人,看到周大銀針救人的一幕都閉上了嘴,緊張的看著現(xiàn)場。
豆大的汗水一顆接著一顆往下掉,周大沒有時間去擦拭。
嘀……嘀……嘀……
顯示儀開始出現(xiàn)有節(jié)奏的聲音,而王春芳胸口也開始起伏跌宕。
周大利用暖流激活了王春芳的心臟和肺部,但致命傷并沒有根除,那些破碎的內(nèi)臟和斷裂的肋骨才是關鍵。
最后一次彈動兩根銀針后,周大立馬又拔出幾根銀針,連接不斷的扎進王春芳腹部,此刻王春芳身上已經(jīng)被扎進十一針,分別指向王春芳的五臟六腑。
鐘兵陽想要上前看一看自己的妻子,卻被劉鵬攔住,示意這個時候絕不可打擾,作為醫(yī)生,劉鵬的職業(yè)操守從來后沒有落下,雖然此刻施救的人是周大,而且還有賭注在身,但劉鵬不得不承認,自己小看了周大,因此哪怕輸了,哪怕遭受周大的侮辱,劉鵬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節(jié)外生枝,打擾周大。
十一根銀針,周大不停地彈動,不敢有所遺漏,這種強度,周大無法長時間堅持,而且體內(nèi)的暖流已經(jīng)快要枯竭。
“劉鵬,若是在下不支,請你們繼續(xù)救治,想來到時候不至于再有生命危險!”周大提前囑托,就怕到時候沒有人接盤。
“好!”劉鵬嚴肅認真的回答,沒有剛才那種妒恨。
周大點點頭,隨意擦了一下額頭,繼續(xù)彈動,打算一鼓作氣把體內(nèi)的暖流一次性消耗完畢,這也正好達到自己破后而立的目的。
三十九秒!
又一次三十九秒!
周大忽然雙眼一黑,一口血噴了出來,仰頭倒下。
癥狀如上次!
劉鵬立馬沖了過來,同時喊道:“把周大毛帶出去,其他人趕緊過來,馬上手術拼接肋骨,其他人先出去!”
劉鵬威信很高,因為他醫(yī)術高,在衛(wèi)生院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有時候甚至連院長都要給他笑臉。
很多人都知道院長是上面的人,有后臺有關系,若非如此,劉鵬很有可能再進一步當了這鎮(zhèn)衛(wèi)生院院長。
果然其他醫(yī)生護士聽從劉鵬的安排,把周大和鐘兵陽帶了出去,隨后又留下幾個護士,配合著劉鵬繼續(xù)救人。
周大被抬到一張病床上,有醫(yī)生給周大做檢查,發(fā)現(xiàn)周大一切正常,便認為只是操勞過度造成的昏迷,休息一下就好了,甚至還吊了一瓶葡萄糖。
四個小時,天已黑,急救室亮起了綠燈,鐘兵陽豁然站立起來,與此同時劉鵬帶著疲憊的身體走出手術室。
“醫(yī)生!”鐘兵陽焦灼的喊道。
劉鵬露出一抹微笑,點點頭,實在太累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鐘兵陽千恩萬謝,接著便見護士們推著王春芳出來。
“病人需要休息,請盡量不要高聲喧嘩。”護士告誡道。
鐘兵陽熱淚盈眶,帶著感激,狠狠點頭,目光看向王春芳,只見王春芳很安詳?shù)乃?,呼吸也很勻稱,顯然是真的活了過來。
神醫(yī)周大,已經(jīng)傳遍整個衛(wèi)生院,連劉鵬都不得不承認。
“周大毛……”劉鵬站在病床前看著周大喃喃自語。
“唐嬌父親的心臟衰竭應當就是這樣醫(yī)治的吧,那所謂的極大代價就是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哎!”劉鵬很無奈,檢查不出來周大的癥狀,現(xiàn)在的樣子就像當初一樣,是真是假?劉鵬不知道,但直覺告訴劉鵬,周大很有可能還是在裝死。
只是,鐘兵陽家里沒錢啊!甚至連這一次醫(yī)藥費都困難,雖然有意外保險補償一部分,但那是后面報銷,現(xiàn)在可是要自己貼的。
搖搖頭,劉鵬離開了病房。
周大腹部緩緩衍生出一股暖流,速度很慢、很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讓周大緩解過來,除非有人愿意在周大身邊背誦落云功,但此時此刻,沒有人知道周大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