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邱姓老者的聲音,蘇讓隱約有點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待到他說出云南大理,蘇讓登時記起,此人不正是當(dāng)日為首圍攻虞期的邱長老么?他怎么也會在這?
只聽一個年輕女子咯咯地笑著,笑聲頗為悅耳:“喲,我說邱長老,您家大業(yè)大,怎么還惦記起我們南垂小地來了?是瞧不起我是個女子么?不瞞您說,我五毒教中,兇神惡煞的男人也有的是,他們可不像小女子這般好說話。再說,就算您瞧不上我們,那點蒼山上,可沒一個吃素的,我前腳來時才聽說了,點蒼山有個叫蘇讓的孩子,才不過十幾歲,就一個人將天龍寺挑了?!?p> 邱長老道:“蘇讓?那小子我見過的,確實有點鬼門道,可你若說他能挑了天龍寺,這牛不免吹得太大了些?!?p> 那女子道:“此事早在云南的民間傳得開了,他一個人破了名垂百年的六脈劍陣,那是許多人親眼見到的,您老這都不知,還敢來我們垂涎我們云南的地界,小心別吹破了牛皮沒人幫您兜著啊?!?p> 邱長老道:“哼,他點蒼派自命清高,不愿與我們共事,又怎會在乎這轄管江湖的虛名,何況他們武功再強,又抵得過大軍壓境了?奮力頑抗,待天兵一到,還不是各個束手待斃?!?p> 那女子道:“可我聽說,他在天龍寺出手,正是幫西平侯平叛,西平侯將他待若上賓,那數(shù)十萬滇軍之中,早把他奉為戰(zhàn)神,你去找他的晦氣,倒時候天兵壓境,你不知道當(dāng)年的昆侖派是怎么滅的么?”
邱長老道:“那不是還有我們?他點蒼派再強,能強過我們武林群俠聯(lián)手去?到時他們不肯聽令,我們便一齊攻上山去就是?!?p> 他此話一出,城隍廟中頓時鴉雀無聲,前來集會的多是些名垂多年的武林耆宿,許多都是當(dāng)年圍攻點蒼山幸存下來的,想起當(dāng)年大戰(zhàn)兩敗俱傷的慘狀,仍然心有余悸。他們中有的雖然也不顧當(dāng)年的約定,將此事說給同門后輩,可如今各門各派聚在一起,人多嘴雜,竟沒一個人敢提及這事。
邱長老與同黨占了昆侖派,自立門戶,不知當(dāng)年的慘烈,只道眾志成城,滅了點蒼輕而易舉,卻怎料群豪都是這樣的反應(yīng)。
那聲音尖銳老者突然又不尷不尬地圓場道:“老邱,你年少氣盛,不懂事,老哥們不怪你,只是你他娘又不是武林至尊,有什么本事號令我們?nèi)ゴ螯c蒼山,倒讓云南那山明水秀之地做你的彩頭?你還是在大軍壓境的事上想想辦法吧?!?p> 邱長老就算沒有七十,也總有六十多歲了,無論如何也稱不上年少氣盛。那老者雖然沒有點破,可一聽便知,他定是當(dāng)年在點蒼山上的大戰(zhàn)中被嚇破了膽,此時寧可讓老朋友去觸軍隊的霉頭,也不敢再議圍攻的事了。蘇讓想到此處,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邱長老冷笑道:“我說李兄啊,上面對我們寄予厚望,指望我們能立下不世之功,你們不和我精誠合作,卻各懷心思,先做起論功行賞的美夢來了,跟烏合之眾有甚么兩樣,卻整日嘲笑我昆侖派是烏合之眾。如此一來,大事如何成功,真實沒譜得很?!?p> 群豪聽了他這頓數(shù)落,哪里還坐得住,紛紛對著他辱罵了起來。
正罵著,邱長老從人群中拽出個人來。初時人多紛雜,天色又黑,群豪不曾留意,此時罵聲卻紛紛停了下來,蘇讓徹底屏住呼吸,用上了龜息閉氣的法門來,階下每個人的呼吸心跳,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連人數(shù)都數(shù)了出來。城隍廟里比剛剛邱長老提起圍攻點蒼時還要靜了百倍。
過了好半晌,終于還是那五毒教的女子先開了口:“你從哪弄到這么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來?”
她這一說話,下面的人紛紛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又紛紛炸了鍋似的議論起來。
“邱長老,你一把年紀(jì)了,從哪走的桃花運,娶了個這么個天仙般的女娃?”
“你要是娶了這小妞,不是讓她守活寡么,虧你狠得下心?!?p> “你是想賄賂那蘇讓?讓他跟你做了姻親,就不來找你閑事么?可我聽說,那點蒼派人才濟濟,他年紀(jì)輕,前面不知還有多少厲害的師兄等著,何況那點蒼掌門武功出神入化,說不定也想著一樹梨花壓海棠,這女娃娃就是個真天仙,也沒有分身之法,怎么伺候的過來那許多人。”
“這你卻不懂了,此計有個名堂,叫做連環(huán)計,東漢末年有個王司徒,只用個丫鬟貂蟬,就逼得董卓和呂布父子反目成仇,一個權(quán)傾天下卻死于非命,一個武功蓋世又身敗名裂。”
“這計策毒啊,只是可惜了這么美貌的小妞,嘿嘿,邱長老,你怕是早就近水樓臺了吧?”
“我說邱老頭啊,我們武林中人殺人放火也屬平常,你怎么這么不長進,去學(xué)人家做采花大盜,還敢出來炫耀,真當(dāng)你們昆侖派天下無敵,我們殺不了你么?“
蘇讓聽這眾人滿嘴污言穢語,又辱及自己的師父,再不能忍,也顧不得底下都是武林上頂尖的好手,又人數(shù)眾多,只想著打破泥像,一躍而出。
突然,一個聲音大聲呵斥,竟是那邱長老:“你們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之人,怎地說話卻如此齷齪?我九死一生,捉這女子回來,那是為大家伙的前程著想,卻遭你們這般非議,既如此,還留著她作甚,殺了便是?!?p> 他掌風(fēng)驟起,卻并未真的拍向那女子,只聽“啪”的一聲響,這一掌顯是被人也出掌接住了。
“邱長老,您怎么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像這小妹子這般的美人坯子,百十年也出不來一個,在你手下香消玉殞,屋里的這些大男人,還不恨死你啦?你且說說,她是個什么來歷?”過來勸架的,正是那五毒教的女子。
那邱長老沒好氣地道:“梅教主,你五毒教世居云南,你且說說,整個云南,哪個女子最受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