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凌晨兩點多小歌液體輸完，護(hù)士進(jìn)病房進(jìn)行簡單護(hù)理，醫(yī)生看完體征說是問題不大，觀察到明早無大礙即可回去。
可能是酒精的原因，孟書已在小歌的床邊睡得很熟。莊靜持看著身體羸弱的妹妹和酣睡一邊的女友均是心疼不已，他將小歌的被子掖好，又把椅子悄悄移動到孟書旁邊，將她攬靠在自己懷里，放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沒有人能理解莊靜持的處境和心情，他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角度來對待這件事才能相對齊全……
小歌，目前只有他一個親人，她不管是因為什么不恰當(dāng)?shù)年P(guān)系來到世上，疾病對她的折磨、失去親人的痛苦讓她比同齡人多了小心翼翼和乖巧，無論你讓她怎樣做，她總是很認(rèn)真地點頭同意，她還很會為大人著想。家庭環(huán)境地急劇變化讓她過早得告別了稚嫩天真和無憂無慮，即便莊靜持盡最大努力地給與她關(guān)愛，但是明顯她有安全感缺失地不自信……
至于孟書，從第一次在讀書會上遇到她，那種對知識、問題獨到的見解，對哲學(xué)、歷史有著濃厚興趣的樣子，令莊靜持記憶深刻。后來在江邊茶酒攤，因為對一個男孩兒難言的情愫而痛苦熏酒，恰巧又被遇到，再后來因為求知他辦公室的門被叩開……太多的點滴，讓這個女孩悄然走進(jìn)了莊靜持的世界，他欣喜著冥冥之中上天對他最好的安排。原本以為，幸福真的已牢牢握在手里……
那么接下來，該怎么做，怎么選？他要讓孟書這個大孩子跟他一起照顧小孩子嗎？不，短期來看孟書會心甘情愿，但是他沒有資格，就像那天他對尚明之說的，他有一萬個理由不允許孟書的人生就這樣起步，因為這種起步方式至少是為他葬送了一多半的未來。那么就只能帶著小歌離開孟書——是的，為了換回最好的結(jié)果，讓自己當(dāng)一個負(fù)心的人吧，當(dāng)以前所有的話都是些不作數(shù)的情話……
小歌揉揉眼睛坐起來，看見莊靜持和孟書頭靠著頭，都閉著眼睛，床下沒有自己的鞋子，所以輕輕拍了拍莊靜持的胳膊：“哥哥，我想上廁所！”
孟書和莊靜持聽到小歌萌嫩的聲音睜開了眼睛，看到哥哥姐姐都被自己吵醒，她忙用左手輕輕悟了一下嘴。
“小朋友，你醒了？”孟書摸了摸小歌的臉。
“嗯嗯，姐姐，我想上廁所，可以嗎？”
“當(dāng)然！哥哥是男孩子，不方便，所以讓姐姐帶你去吧！”孟書邊說邊附身從床下拿出小歌的鞋子。
“嗯嗯！”小歌應(yīng)著聲然后下床穿鞋，牽著孟書出了病房。
莊靜持反倒像個多余的人似的站在旁邊。
兩人回來，莊靜持安頓小歌躺好，小歌拉著孟書的手卻不愿松開。
“小歌，姐姐也困了，你這會兒要乖哦！”莊靜持說。
“姐姐，我跟你能一起躺著嗎？坐著睡著了會摔倒的！小歌小，睡一小半床就可以了！”
“真的嗎？小歌，你實在太好了，姐姐好開心！但是病床是給病人睡的，我要是躺著，等會兒護(hù)士阿姨會不開心的！你快睡吧！”
小歌點點頭，放開了小手，閉上眼睛一會兒就又睡著了。
孟書拉著莊靜持去走廊里。
“莊老師，小歌好乖呀！我覺得她還挺喜歡我呢，你說呢？”孟書昨晚在走廊里反復(fù)分析了他們之間即將要面臨的問題，又揣摩莊靜持的心思，她想對待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是先拖著或繞開，堅決不給莊靜持觸碰問題的機(jī)會，這樣他是舍不得無端讓自己傷心的。
“嗯，是喜歡你，她的確很乖巧可愛。但是……”
“其實可以看出來小歌教養(yǎng)很不錯，性格好，情商又高，人見人愛。所以嘛，身體有些小問題無傷大雅，在我們的悉心照顧下一定會茁壯成長！”孟書打斷道。
“我們？”莊靜持剛要反駁。
“對啊！”孟書用手照著莊靜持比劃著高矮，接著說：“這么高，以后再這么高，反正跟你的基因有相似的地方，就不會矮，所以很茁壯呢！”
莊靜持看著孟書天真可愛的樣子，真是無法把話題引到正軌上，所以搖了搖頭無奈又寵溺地看著孟書。
“對了，莊老師，我們教小歌游泳吧？我畢業(yè)典禮送走了同學(xué)就帶她去。”
“游泳？開什么玩笑？”莊靜持驚訝得說。
“看，外行吧！有些游泳健將正是因為小時候哮喘奔著治病才去學(xué)的，后來發(fā)現(xiàn)天賦異稟，一不小心——咦，病好了！又一不小心，獎牌也戴上了，咬一口，哇——閃閃地、軟軟的！”孟書繪聲繪色地講著。
莊靜持被她逗得不禁笑起來。
“你不要小看我哦，雖然我跳不太高，跑也不行，乒乓球差點兒都不及格，但是進(jìn)了泳池，我可是一條魚！”孟書自信地說。
“我不是不信，是小歌還小，你會不會應(yīng)付不過來？再說，即便畢業(yè)你還需要做的事兒多呢！”
“明白，莊老師，我不會耽誤自己的事兒的，你如果同意，我肯定會保證她的安全，我會請專業(yè)教練陪著的！我今年頭領(lǐng)的獎學(xué)金呢，在昨晚成人之美之后，還略有結(jié)余！”
莊靜持不再說什么，笑著把孟書攔在懷里。他能說什么呢，他要說的一句都說不出來，看著孟書，他打心里的踏實和溫暖，哪有那么容易讓理智戰(zhàn)勝情感，把她趕走……
孟書也輸了一口氣，她略略覺得就這樣迂回，讓她的莊老師多一點時間思考，說不定一切都有轉(zhuǎn)機(jī)。是的，她雖然愛哭，但是深知哭解決不了問題，那就沖著莊靜持笑，她笑了，莊靜持才不忍心讓她哭呢！
“莊老師，你愿意把小歌的故事講給我聽嗎？因為你的緣故我算她的半個親人吧？那拋開你我跟她也還是忘年交，所以……”
“還忘年交？虧你想得出來，我今天才算見識你的厲害了，怪不得你們系的輔導(dǎo)員說大一的辯論賽，你打敗對方無辯手！”
“那是年輕不懂事，讓全院看了笑話！問題是輔導(dǎo)員也太壞了吧，居然四年過去了，還把這個都告訴你！”孟書抬頭撅著小嘴看著莊靜持。
“好！講給你！”莊靜持刮了一下孟書的鼻子，隔著玻璃看了一眼已睡熟的小歌，拉著孟書到休息區(qū)坐下。
東方的魚肚白已在窗外的天空泛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