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譚香冰蘇醒過來了。
口腔中，舌頭下，一陣苦澀。
是救心丸的藥味。
她記得之前自己努力掙扎要打開藥瓶，然后，意識就已經(jīng)開始模糊，腦海耳畔只剩下心臟的撲通聲。
原本以為自己完了……沒想到，居然活過來了。
估計是自己意識模糊的時候，終究是打開了藥瓶，把藥含上了吧。
扶著椅子，緩緩起身，坐下，額頭滿是冷汗，面色蒼白得不像樣。
過了很久，外面的門才響了。
譚香冰以為是杜宇來了，卻是工作人員進來了。
對里面剛才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的工作人員，看到譚香冰這模樣可是嚇了一大跳。
第二天，依舊是1號放映室。
播放的依舊是杜宇拍的這部電影。
只是這次觀摩的，除了譚香冰之外，還有公司的其他高層。
整部電影播放完畢，燈亮了。
全場沉默。
過了一會兒，譚香冰起身，“各位都看過了，你們怎么認為？能否給予上映前宣傳資源的優(yōu)化配置？”
“嗯……”有人發(fā)出一點聲音。
“電影體驗的確很強烈……導演很大膽，實驗意味很重……”有人說。
“是一部挺創(chuàng)新的電影?！?p> “但是……”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緩緩起身，他叫趙海成，是星耀影視策劃部的部長，同時還兼任星耀名下制片分公司星途影業(yè)的總經(jīng)理，年逾四十，說話很有分量的存在。
趙海成看向眾人，語氣很緩慢，“我們雖然都是電影人，但不是搞電影學術(shù)的學院派，我們是商人，我們?yōu)楣镜挠康姆?wù)，所以如果從商業(yè)的角度來看……我不認為這部太過于另類的電影會獲得票房成功?！?p> “這是未知的?！弊T香冰道。
趙海成看向譚香冰，“這的確是未知的，這部電影的確是好電影，但我想，不只是我一個人這樣想，其他人——”趙海成看看其他人，“應(yīng)該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未知并不僅僅意味著可能會成功，也有失敗?！?p> 其他人也在點頭。
譚香冰看著眾人，“各位都是公司有分量的人，我希望大家能夠客觀看待問題，這部電影，之前給的總投資只有二十萬，成本非常之低，但是如果——如果它能夠成為一匹票房黑馬的話，這回報可想而知！而且大家不要忘了，電影市場的審美疲勞問題，這種電影，一反常態(tài)，我覺得票房成功的概率反而會很大?！?p> 趙海成一笑，“譚總啊，這個杜宇，可是有前車之鑒的，你不要忘了，他差點把公司給弄垮了！要說客觀，只怕你更應(yīng)該客觀一些，你現(xiàn)在居然還想為這部電影爭取宣傳資源，你就不怕影響年前陳導的賀歲片的宣傳經(jīng)費分配？那才是今年的重頭戲！”
“我明白。”譚香冰嘆了口氣，其實說真的，她心里也沒底。
目前聯(lián)系不上杜宇，她只能憑借自己的觀影感受，覺得這部電影可能會成功。
但票房市場，誰又能說得準？
一切在結(jié)果沒有出來之前，都是空頭的。
但這部電影……帶給她的體驗，實在是一言難盡。
沖擊性實在有點過頭……
“譚總，你不會又想擔保吧？”趙海成看著譚香冰，“上次那部電影，給公司帶來多大損失，你已經(jīng)因為要保這個杜宇，惹得董事們不高興了，我勸你這次不要再冒險了……更何況這部電影投資本身就那么點，根本犯不著，但你要是再擔保，讓這種電影占用太多其他電影的宣傳資源，如果到時候又搞砸了，會讓董事層懷疑你的能力，到那時候，你在公司未來的發(fā)展前途，會徹底被影響的！”
譚香冰沉默著，放映廳沒有了聲音，都在等她的表態(tài)。
譚香冰終于開口了，“再試一次吧……就給他正常的宣傳資源，再試一試吧。”
眾人嘀咕起來，過了一會兒，趙海成起身，“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好吧，但有言在先，譚總，這是你一人決議，和我們決策組無關(guān)?！?p> “我知道，如果到時候再搞砸，我會直接向董事會請罪——承擔一切責任，到時候……”譚香冰頷首，而后再次低頭，眼神有些暗淡，“新賬舊賬，一起算，公司可以處置我?！?p> 放映廳，響起了嘆息聲，眾人逐漸離去。
譚香冰還坐著，目送大家離去。
譚香冰突然感覺，自己不會真的被這個杜宇給害死吧……
也不知道值不值，這家伙……
一切都要以權(quán)衡利弊為核心，這是商業(yè)考量的前提，自己這樣，的確是有些意氣用事了。
譚香冰手中的筆緩緩轉(zhuǎn)動著，一手支在下巴處，凝神思考著。
再次撥打電話，導演宿舍那邊回復依舊：杜宇導演還沒回來。
據(jù)說昨晚出去了就沒再回來。
這家伙，都什么時候了，怎么還亂跑？
關(guān)鍵是你總把電影名字給補上?。?p> 譚香冰心頭有氣，又無處可發(fā)，悶聲回到自己辦公室。
話說那邊譚香冰已經(jīng)開始召集策劃部門，開會討論對杜宇拍的這部電影的下一步包裝和宣傳的事宜的時候，杜宇，已經(jīng)離開了影視城。
他將那張銀行卡里面的錢，一共15萬，全都取了出來，轉(zhuǎn)手就存入了自己的銀行卡里面。
錢到手了，踏實了很多，充實了很多……
眼下，只能等，等電影上映，只要電影上映了，就能獲得新身份冒充機會，就可以跑路。
另外讓杜宇不安的是那個財務(wù)楊璐璐，那個女人不知道會不會把自己的事兒捅出去，現(xiàn)在知情的，只有她一個，連自己好哥們兒張超都不知道，張超昨天剛坐火車回老家，說是他家那套四合院有人要買，必須得回去一趟。
楊璐璐要是在上映前把這事兒捅出來，那時候自己又沒有獲得新身份冒充機會，這樣萬一公司報警了，就完了……
杜宇這樣想著，有些惴惴不安。
決定先找個地方住下，靜靜的再等，只要堅持到上映，這次身份冒充，就是大功告成！
總之，冷靜，別自亂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