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我還不想死?!?p> 熟悉的話語,顫抖的聲調(diào)。
銘刻在記憶里的語句突然涌向佑樹心頭,讓他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自己曾說過這句話,在刀疤巖忍的面前,在死亡的面前。
巖忍抬頭看向佑樹,臉色蒼白,寫滿了對生的渴望,對死的恐懼。他哆哆嗦嗦,嘴角還殘留著鮮血。
停頓了一下,佑樹再次邁步。
巖忍失去了反抗能力,在恐懼的驅(qū)使下,倒退著往后爬,最后抵在樹干上,再也挪動不了半步。
他眼睜睜地看著佑樹拿著苦無向自己逼近,直至離喉嚨不足一寸。
他手腳僵硬,呼吸急促,思考停滯,雙目瞪大,一直盯著下方的苦無,就這樣一動不動,像是雕像一般。
他曾以為自己視死如歸,可當死亡真正降臨時,卻害怕得猶如被蛇盯上的青蛙。
而佑樹,他驅(qū)使著冰冷的苦無觸碰到巖忍溫暖且富有彈性的肌膚,使之凹陷,卻沒有劃破。
就在此刻,腦海里轟一聲巨響,炸開一般,前世和平的記憶和前身殘酷的命運一一浮現(xiàn),他的手開始顫抖,再難以前進一分一毫。
我是誰?
我是佑樹。
哪個佑樹?
新的佑樹。
我這是在做什么?
殺人。
為什么要殺他?
他是敵人。
必須要殺?
是的。
那為什么還不動手?
……
佑樹在猶豫,可為什么會猶豫,明明繼承了“佑樹”的記憶。
“佑樹”殺過人,不止一個,他不會猶豫,他可以面無表情、干凈利落地殺死敵人,即便敵人只是個孩子。
我似乎說過我不是“佑樹”,即便擁有他的記憶,擁有他的身體,我依然不是那個“佑樹”。
那我是誰?我依舊是前世的那個一生幸福的普通人,從未殺過人,也知道不能殺人,雖然咒罵過要殺了誰,但都是氣話。
尊重別人的生命是作為一個人的底線,是人性的光輝,一種崇高的美德。
可現(xiàn)在呢?
啊,我為什么不會是他,如果我是他那該多好,至少現(xiàn)在不會猶豫。
區(qū)分人與人不同的依據(jù)是什么?
外表?記憶?都不是。
是思想。是靈魂。
是看不到的東西,是回想不起來的東西。
但卻是能感受到的東西。
我與“佑樹”不是同一人,這是理所當然的。
我繼承了他的身體和記憶,卻唯獨沒有繼承他的思想,他的靈魂。
我之所以為我,而不是“佑樹”,就是因為此。
但如今,世界變了,一切都變了……
我現(xiàn)在身處火影世界,身份是忍者,木葉的忍者!
是的,我是忍者。
不僅僅是因為繼承了他的身份就不得不成為一名忍者,而是因為我想成為一名忍者。
忍者,需要學會殺人。
我早就有此覺悟才對。
曾經(jīng)的思想不再適用于這個世界,必須要改正!
冷酷無情,詭計多端,不擇手段。
這才是正確的,需要改變的思想。
這才是一名合格的忍者!
“佑樹,小心!”帶土突然沖過來大聲喊。
然而,遲了。
得到喘息之機的巖忍眼中閃爍著對求生的渴望。
他張開大嘴,不顧抵在喉嚨的苦無,一口咬住佑樹的脖子。
鮮血噴涌。
濺在臉上,身上,地面上。
巖忍還想奪走佑樹手中的苦無,但突然感到脖子一涼。
更多的鮮血噴涌而出,泉水般流淌不絕。
這是自己的血……
意識開始迷糊,在最后,他忽然想看一眼殺他的人,想知道為什么要給他一瞬間的希望,并親手毀掉它。
但,他只看到一張淚流滿面的臉。
佑樹死死地咬著嘴唇,想忍住不哭,但眼淚卻猶如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
再見了,過去的自己,再見了,過去的思想,再見了,曾經(jīng)美好的全部……
佑樹抱著懷里的尸體,仰著面,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氣般,松松垮垮地坐在原地。
“佑樹,你的傷!”琳急忙趕來,抬走尸體,攙扶著佑樹到一棵樹下,用醫(yī)療忍術(shù)治療脖子的傷口。
“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帶土說道一半,看見佑樹滿面的淚水,不知不覺愣住了。
“你哭什么,你這個樣子,弄得我也想哭了……”
卡卡西不知何時拖著兩具尸體趕到,皺著眉頭一言不發(fā)。
中年大漢見部下全部犧牲,悲憤地大吼一聲,空中的通靈鳥凄厲地回應(yīng)。
成群的鳥雀紛紛俯沖而下,龍卷風般包裹住中年大漢和三具尸體,在如烏云覆蓋的鳥群掩護下,就要撤離。
水門目光一凝,決不能讓他順利離開,哪怕無法活捉,也要殺死他。
剛要全力出手,一直在上空盤旋的通靈鳥又凄厲一叫,突兀消失。
鳥群失去控制,逐漸散開,露出四具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尸體,最后只剩下零星的幾只小鳥在上面蹦蹦跳跳,啄食著……
這副慘狀令人心頭沉重,難以言喻。
為了不被俘虜,不泄露情報,竟選擇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頗有種原著中,鬼鮫被鯊魚分食而死的悲壯氣概。
或許,這才是忍者的常態(tài)吧。
佑樹睜大眼睛,將眼中倒映的死狀深深地刻入靈魂。
自己死時又會是怎樣一副慘狀?
已經(jīng)不會再覺得登上忍界之巔是輕而易舉的,甚至想像不了忍者的安定生活是什么樣子。
穿越之時的雄心壯志僅僅過了兩天就蕩然無存。
當殘酷的現(xiàn)實擺在眼前,當意識到自己軟弱無能,當見識了敵人令人顫栗的覺悟,還能像之前一樣露出無邪的笑容?還能說出驚天動地的豪言壯語嗎?
佑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了……即便擁有系統(tǒng)。
系統(tǒng)不是萬能的,能走多遠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但既然選擇了忍者的道路,自然要承受這一路上的風雨,不論多么艱難,絕不后悔。
傷口處的鮮血漸漸止住,醫(yī)療忍術(shù)果然神奇,如果沒有琳,此刻只怕同巖忍一道駕鶴西去了。
戰(zhàn)斗結(jié)束。水門,琳沒有受傷,卡卡西,帶土輕傷,佑樹重傷。巖忍共四人,全滅。未得到任何情報,尸體被啃食大半,失去研究價值。
“雖然我們與巖忍是敵人,但他們也應(yīng)當?shù)玫轿覀兊淖鹁?,就這樣將他們曝尸荒野實在心有不忍。你能幫我埋葬他們嗎,佑樹?”水門對佑樹道。
“水門老師,佑樹脖子有傷,不如讓我們來吧?!绷沾嫠卮?。
水門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佑樹。
殺死巖忍時,佑樹猶豫了,這瞞不過水門的雙眼。不論出于何種原因,猶豫的忍者是活不久的,尤其是在生死時刻。水門讓佑樹埋葬巖忍,是為了讓他適應(yīng)尸體,適應(yīng)死亡,不希望再犯下同樣的錯誤。其實,如果有條件,水門是想讓他再殺死一條生命的。
讀懂了水門的用意,佑樹強撐著站起。從傷口處傳來的疼痛讓他面無血色,大量的失血令他腳步虛浮。
“佑樹……”
琳擔憂地想要幫助佑樹,卻被他一手拍開。
“我沒事……”
卡卡西、帶土和琳來到水門身邊,問:“必須現(xiàn)在嗎?這太殘酷了。”
“他必須過這一關(guān)?!?p> 佑樹施展土遁,造出一個大坑。
隨后,一具具地將尸體扔進坑里。
強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慘不忍睹的死狀極具沖擊力。
胃液翻滾不休,佑樹差點吐得不省人事,險些一頭栽倒在坑里。
這些尸體令他覺得恐懼,根本不想再看下去,更別說利用系統(tǒng)吸收了,于是匆匆埋嚴實。
夕陽的余暉照在眾人身上,拉著長長的影子。
回營的路上,佑樹一直沉默不語,獨自走在最后。
帶土等人不時回頭,卻總是看見一副悲傷的笑臉,仿佛在說:“我沒事,不用擔心。”
經(jīng)歷了這一次事件,佑樹不清楚自己是否有所成長,只感覺逐漸在認清這個世界,它張牙舞爪,露出血盆大口,仿佛要吞下佑樹,而佑樹連這怪物的全貌都看不清楚,苦苦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