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沙皮狗交給甪瑞獸照顧,就打算去敲衡惑神君的房門,想著在琬炎抓魚來之前自己先蹭杯茶水喝。
誰知琬炎公主動作倒是快,不愧是南海龍宮的公主,想來玉帶河里的桂魚在她手下沒有半點(diǎn)逃脫之力。
我這甫一出廚房的門,就撞見琬炎公主一手拎了一條魚進(jìn)了北斗宮的大門。
“炎炎,你這么快就來了?”我有些驚訝。
琬炎爽朗一笑,抬了抬手里的兩條桂魚,確實(shí)是大個頭的魚?!懊~抓蝦的事我是最在行的啦,哎,你可去見過衡惑神君與我哥哥了嗎,那只沙皮狗呢?”
我抬手指向身后走出來并且嘴里叼著沙皮狗的甪瑞獸:“諾,沙皮狗交給甪瑞獸照看了,我還沒來得及拜見神君他們呢?!?p> 琬炎公主看著甪瑞獸幽怨的眼神,不禁皺了皺眉頭,把兩條魚塞給我,伸手去把那只沙皮狗接了過來,還不忘添一句:“你明知道這甪瑞神獸辦事情最不靠譜,怎么還放心將它交給甪瑞神獸照顧,我哥哥平日里對這貓貓狗狗的很是喜愛,不如拿給他取個名字?”
我看了看此刻在琬炎公主懷里的沙皮狗,很明顯的比那會兒精神了不少,想著甪瑞獸的確不靠譜,于是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與琬炎相視一笑,便橫沖直撞的進(jìn)了北斗宮大殿。
甪瑞獸細(xì)弱蚊蠅的聲音依稀在我們身后急切地說了句什么,可惜我沒有聽清楚。
推開北斗宮大殿的門的時(shí)候,我才突然意識到,甪瑞獸說的那句話是:公主,仙子,大殿里有人??!
此時(shí)我左手拎了一只桂魚,右手還拎了一只桂魚,琬炎公主挽著袖口,懷里抱著一只沙皮狗,出現(xiàn)在了眾仙家的面前。
這大殿里何止有人,這大殿里分明有神。
這放眼望過去,都是上神。
衡惑神君一身白衣,面不改色的坐在上首,淮澤一臉陪笑,坐在衡惑神君身邊。對面是各處神君上仙,此刻眾人都看向破門而入的我與琬炎公主二人。
衡惑神君眉頭皺了皺,淮澤太子笑容僵了僵。
琬炎最先反應(yīng)過來,抱緊懷里的那只沙皮狗,咋呼了一句:“諸位仙家今兒恐怕是在北斗宮做了個夢,夢見我了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話未說完,人就已經(jīng)跑了出去。
留下我拎著兩條魚不知所措,最終強(qiáng)擠出來一個笑容,對座上諸位說:“小仙,小仙又犯迷糊了,把神君的大殿當(dāng)成了廚房了,諸位繼續(xù),諸位繼續(xù)?!?p> 我退出大殿時(shí)有心為他們關(guān)上門,奈何手里拎了兩條魚,手指頭一松,左手里的桂魚就滑到了大殿上,兩位老神仙掩了掩鼻子,另一位神君怒斥一聲:“荒唐!”
甪瑞獸聽見了動靜,一個箭步?jīng)_上前來,嘴里叼起地上那條桂魚,我趁著這個空隙趕緊出了門,甪瑞獸出來時(shí)還好心的用尾巴關(guān)上了門。
我跟著它一路跑回到廚房里,琬炎正抱著沙皮狗看著灶臺喘粗氣,我也不管地上干凈與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可真是……太刺激了?!蔽覈@了口氣,腦海里浮現(xiàn)出方才大殿里那些德高望重的神仙們。
琬炎眉頭漸漸蹙了起來,喃喃道:“確實(shí)刺激,南海龍宮的臉都被我丟盡了?!?p> 我抿了抿唇,經(jīng)此一事,恐怕有不少年輕神君的父母要另選兒媳了。
甪瑞獸將口中叼著的桂魚輕輕放到地上,然后歪了歪頭看向我與琬炎,聲音依舊細(xì)弱蚊蠅:“琬炎公主,錦華仙子,這魚……你們誰來做呀?”
我與琬炎不約而同的瞪它一眼。
我看了看面前的兩條肥嫩的桂魚,心想縱然今日在眾仙家面前丟了面子,但虧待什么也萬萬不可虧待自己的胃啊。
于是生火添水,一番忙碌。
這松鼠桂魚是凡間百姓創(chuàng)的一道名菜,取的是“蟾宮折桂”之意,卻美味異常,天上神仙就沒給它另擇什么仙風(fēng)道骨的名字。
待這道松鼠桂魚出了鍋,我才恍然間覺得自己錯了。
錯在何處?
錯在琬炎公主怔怔的盯著這盤松鼠桂魚抿嘴唇,又一次忘了自己公主的身份;錯在地上的沙皮狗抖擻了精神,做好撲上灶臺的準(zhǔn)備;錯在堂堂甪瑞神獸用盡全力轉(zhuǎn)過腦袋,卻還是讓我看見了它流出來的口水。
還錯在……
方才還坐在大殿里那幫對衡惑神君噓寒問暖的德高望重的神仙們,此刻把廚房門口擠了個水泄不通。
我抿了抿嘴唇,這神仙還真是喜愛人間煙火啊……
“小仙手拙,方才驚擾了眾位仙家議事,唯有一道松鼠桂魚做的還算拿手,特意做了請眾仙家品嘗?!蔽胰f分不舍的將手中的松鼠桂魚交到了一位上神手上,也萬不得已的編出了這套不得罪人的說辭。
接了魚的上神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意盈盈的對我說:“難為你有心了,這份心意我們就收下了。今日不過是你們走錯了門而已,我們怎會與你們計(jì)較。”又轉(zhuǎn)首對人群外圍的衡惑神君說:“衡惑神君,我等叨擾多時(shí),神君日后一定要注意身子,我等就先告辭了?!?p> 衡惑神君冷著臉道:“衡惑不敢,諸位請便?!?p> 這話在我聽來就是:衡惑可不敢攆你們走,如今你們終于想走了,那就快點(diǎn)走吧。
眾仙家端著我做的那盤松鼠桂魚浩浩蕩蕩地出了北斗宮的大門,我隱約看到淮澤笑著的嘴臉又僵了僵。
此刻若是繞著天庭各處仙山轉(zhuǎn)一轉(zhuǎn),恐怕能夠看到一幅“上神圍坐觀山景,只為分食盤中魚”的畫面。
此刻廚房門口站了我與琬炎公主兩人,立了甪瑞神獸一獸,趴了沙皮狗一狗。
我們對面站了衡惑神君與淮澤兩人。
衡惑神君臉色比之前好像又冷了些,淮澤難得地撅了撅他的嘴。這二人并沒有說什么,轉(zhuǎn)身便進(jìn)了北斗宮的大殿,我與琬炎對視一眼,抱起趴在地上的沙皮狗也跟著他們進(jìn)了大殿。
甪瑞獸萬分不解的皺了皺眉頭,歪了歪頭,打著哈切趴在了廚房門口,輕輕嗅著所剩無幾的松鼠桂魚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