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遠征軍跑的像個兔子一樣,卡佩人再次歡呼了起來。讓娜眼見下屬氣力皆復,而炮火漸稀,立刻決定親率騎兵沖鋒。兩條腿的終究是跑不過四條腿的,還沒有幾個呼吸,這些騎兵已經清晰可見了。
這是莫奈第二次看到讓娜,與上次在斷橋旁輕便的打扮不同,這種重騎兵的全副武裝,上上下下能達百斤,騎著紋刻著術式的披甲戰(zhàn)馬,徑直的向著自己沖來,心中也不由得慌亂了起來。
石老三估算著距離,喊道:“全體注意!準備射擊!”陣型最后的軍樂手們緊張的敲著小鼓,等待著最后的指令。
“射擊!射擊!”石老三大手一揮,精靈的身高足以讓所有人看得見,陣后的大鼓連敲三下,這是射擊的命令。軍團士兵自從踏上戰(zhàn)場就時刻點燃著火繩,自從聽到了準備的命令之后就安放好了支架,將火繩槍架好,粗略的瞄準了目標。由于是列的小陣,五百人排成了六排,這是撤退的排法。
第一排和第四排同時開槍,隨后是第二排和第五排,第三排和第六排。開完槍立刻向后跑去,第一排到第四排的位置,在移動中完成子彈的更換。等到第三排已經發(fā)射完畢,原來的第一排已經將支架插到了土地里,完成了發(fā)射準備。
說起來復雜,但是只要訓練得當,這種邊打邊跑的戰(zhàn)法還是做得到的。這就使得讓娜雖然沖擊的狠,但是仍然是硬硬的挨了三輪齊射才到達最后的警戒線。這一道線由一名指揮部的觀測員專門負責,將要到達這一道線的時候,通知了莫奈。莫奈下令道:“全體上刺刀!抗沖擊準備!”
刺刀足有小臂長,不像其他國家的偷工減料,在爛木棒上點一坨爛鐵。軍團特制的刺刀縱向韌性強度都很好,槍頭足足有成年人的小臂長,每每上戰(zhàn)場時都要將這些長槍擦得明明晃晃,散著不住地寒光。
動物最害怕的有三個:其一為火,其二為巨響,其三為兵刃的寒光。這種槍陣并不是為了去刺殺多少馬匹,而是為了讓這些馬知難而退,而且在實戰(zhàn)中真的相當有用。
讓娜最煩這種槍陣了,但是剛剛一時興起的大型神術讓自己一時神力混亂,強行突破此種陣型還是力有未逮。莫奈的判斷很對,神術發(fā)展至今,無論是能量形式還是各種術式都有著相當?shù)难芯?。神官們是唯一可以使用此種力量的群體,但是無論何種調用都需要術式來作為媒介。神使則不同,雖然神力的使用但憑心意,且充滿了種種妙用,但是在系統(tǒng)化上是遠遠不如龐大的神官群體的,所以除了一些神使本身的力量烙印之外,都是以模擬術式的方式進行神術的釋放。
讓娜隨手就能夠凝聚光劍,這就是力量本身存留的烙印,是歷代光之王的神使所銘記的神術。而方才所用的輝煌激勵,則是運用了神官們雕刻在旗桿上的術式,讓娜只用引導與提供能量就好了。但是代價同樣很大,新人神使使用神力是‘意識’的體現(xiàn),而術式的運行速度則無限接近于‘反射’,兩種神力的運行速度出現(xiàn)了偏差,就使得讓娜體內的神力出現(xiàn)了需要時間平復的嚴重紊亂。
莫奈與希斯交好數(shù)十年,自然知道這一點。如果讓娜沒有用處輝煌激勵,現(xiàn)在的莫奈絕不會用陣型防備她,作為戰(zhàn)爭機器的光之王的神使,那招傳說中的‘因陀羅之矢’可是在每一個高嶺人想心里留下過不淺的傷痕。
不過現(xiàn)在的讓娜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個有著高超戰(zhàn)力的普通人罷了,這是殺死她的絕好機會,甚至是唯一的機會了。莫奈立即下令:“向著那個最扎眼的打!打死了全員晉級!大隊長進長老會!”
槍林有著不錯的效果,這種寒光就算是精練的戰(zhàn)馬都不敢硬沖,更何況是這些劣馬了。這些騎兵瞬間遲滯了下來,造成了大面積的擁塞,而這幾個小方陣則趁亂緩緩的向后撤了去。
莫奈距離讓娜不到二十米,在屬下的盾墻簇擁下準備撤走,莫奈實在不愿意放棄這次機會,抽出了鋸短的火槍,努力的瞄準著讓娜。
讓娜眼見,見狀大喝道:“我還當你至少算個當世的英雄,沒想到竟然想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對我么?”
莫奈透過盾墻大聲反駁道:“你我兩軍交戰(zhàn),就不是講理的時候!你是神使我是凡人,你也該嘗嘗現(xiàn)代科技的厲害了!”說罷,莫奈毫不猶豫的開了一槍。
火繩槍的準頭很尷尬,鋸斷了槍管后更為尷尬。第一槍打中了另一名騎士的馬屁股,引起了一陣大的混亂。莫奈氣不過,又拿出了另一把槍,再次瞄準了讓娜。
讓娜眼見第一槍不中,得意張狂的搖動著戰(zhàn)旗,隨著擁塞的馬隊蠕動著。讓娜大聲的嘲諷道:“你是殺不死我的,高嶺人!你永遠也無法殺死一個卡佩的圣女!你辦不到的!”
莫奈氣急,干脆不再瞄準,順著心意隨手打了一槍。這樣子的一槍的準頭出奇的好,鉛彈咻咻的突破風來,讓娜眼見著這一枚小鉛彈逼近自己的左眼,卻完全無法動作。神力無法使用,但是身體上的增幅還是在的。這枚子彈的痕跡一清二楚,讓娜只來得及稍稍向右偏頭,這枚鉛彈從眼角一道劃過,將整面頭盔打了下來。
鮮血剖開了讓娜的眼角,鮮紅的淚滴從臉龐滑落,頭發(fā)整個鋪散開來,好似純黑的瀑布,靚麗且綽約。讓娜一腔熱血一股股的脈動著,直向腦袋上涌,讓娜就算再沒心沒肺此刻也理解了莫奈已經無計可施。高嶺人大進軍的組織者、白夜城的征服者、三十天掃平整個卡佩南境的所有城池的軍事奇才,莫奈別看在讓娜這里小小失利,但是往日威名太盛,給讓娜肩上的壓力之大,只有她知道。
此刻讓娜真的感覺到自己扼住了勝利的咽喉,這種感覺太過真實了,讓娜整個發(fā)泄了出來,一手將戰(zhàn)旗插在地上,在馬背上站起身來疾呼道:“卡佩人!卡佩人!抓住莫奈的,賞爵七等!殺掉莫奈的,賞爵三等!凡戰(zhàn)斗者皆有賞賜,為了神明!為了光之王的輝煌!卡佩人!卡佩人!”
莫奈沒有理會,幾個槍陣已經緩慢的移動了不短的距離,只有幾個騎射手射傷了幾個倒霉蛋,也都安全的被扛了出去。反倒是在槍陣周圍的騎兵越積越多,馬和人都堆積到一塊,還不如槍陣動作的靈活。倒是槍陣時不時突刺一下,還能捅下去不少的騎兵。
這樣僵持了很久,直到炮火落在了槍陣旁邊。這是來自身后的要塞的火力支援,這說明他們已經基本上撤退到一個安全的范圍內了。讓娜也明白這一點,讓騎兵暴露在炮火之下實在太過危險,只好恨恨的勒令撤退。
火炮投鼠忌器,再加上讓娜實在不舍,雙方分開就花了快一個小時。臨走也一直和莫奈對著叫陣,對莫奈的人格極盡侮辱所能事,莫奈雖然想要罵回去,但是怎奈對方是個女子,罵回去了更加丟人,竟然是氣的神情恍惚,七竅生煙,再加上讓娜竟然越罵越高興,竟然能憑空編排出許多玄妙的情節(jié)來,這種莊稼漢出身的泥腿子故事,直白而且過于真實,一時間整個戰(zhàn)場鴉雀無聲,莫奈直接氣的兩眼一翻,摔下馬去,自此一見穿白衣的女子都會頭暈抽搐,就此留下了病根。
莫奈再次醒來時,就看見希斯和幾個神官站在周圍運行著術式,一名角人族的神官將手抵在莫奈的頭上,傳送著一陣陣的清涼。聽見莫奈這里有響動,希斯直接問道:“醒來了么?你的手下都快嚇死了?!?p> “情況怎樣?魯格要塞收復了么?”莫奈還是有些脫力,但是仍然有些焦急的問道。
希斯長嘆一聲,向莫奈介紹到:“他們打得不錯,別說魯格要塞了,就連吉特要塞也被毀掉了。事實上我下令讓吉特要塞的人安全撤了出來,我的人在堡壘下打了一場阻擊,我們沒有失去更多。我們的傷亡不到一百人,不過他們可是已經在兩座要塞之間筑起了簡易營寨,幾萬人就那樣擺在這里?!?p> 莫奈剛想說些什么呢,就被希斯打斷了:“現(xiàn)在來說說你的情況,你把嘴先閉上。連日以來營養(yǎng)不良,加上今天被那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氣的血壓爆表,你現(xiàn)在能看見東西么?還感不感覺頭暈?”
“還是暈,感覺不是自己的腦袋??礀|西還好。下面怎么辦?”莫奈躺好問道。
希斯回答道:“要是說你的話我建議你休養(yǎng)半年看有沒有留下什么病根,或者等我神力恢復之后做一次全面檢查,然后我們再定一個治療方案比較好。你還不到三十歲就留下高血壓的毛病可不好。腦部的情況也只能等我神力恢復了,在這之前如果有什么情況我會照顧好弟妹的?!?p> “不是這個,現(xiàn)在的局勢,我們該怎么辦?”莫奈不耐煩的問道。
“等待援兵,堅壁清野,至少四個軍團要到齊才行,集中兵力消滅這卡佩最后的反抗,還有那個張狂的圣女。這樣才是最穩(wěn)妥的方法。只是我想要建議你撤軍比較好,因為我們后勤相當?shù)挠袉栴}了。林清,你來說?!?p> 林清是遠征軍的營長,掌管整個遠征軍的后勤,是一個并不魁梧的中年漢子,有著高嶺人的黑發(fā)黑眼睛,丟在人群中是找不到的那種。做過城市執(zhí)政,在武安君手下干過財務總管,后來進入遠征軍后背莫奈舉薦進的長老會,算是莫奈派系的堅定人物。
林清報告到:“我們的后勤情況還好,還足以支持四天?!?p> “明天,就在明天。我一定會正面擊潰他們,這幾萬烏合之眾根本不足為懼,重新收復這兩座要塞輕而易舉。我們兩萬多人都在這里,還有你帶來的兩千渡鴉,我們還是占據了相當?shù)膬?yōu)勢的。就像我們以往做的一樣,在朝陽下進軍,用你的大真視術加上我無敵的軍團,一舉擊潰這些卡佩人?!?p> 希斯連忙擺手阻止道:“停停停,我如果全力與她開戰(zhàn),會出現(xiàn)大問題。問題那是光之王的神使,就算在限制武力之下,你就一點也不怕‘因陀羅之矢’么?”
“迷霧群山分隔了高嶺人與精靈,直到光之王的第一位神使征服了高嶺之外的所有國家,他就是因陀羅,高嶺人聞風喪膽的女人。”
希斯接著講到:“在她征服新月海灣之后,她將目光投向了南邊的高嶺。東邊的高領群山一道雄關萬夫莫開,所以她就想要劈開北邊的迷霧山脈,從絕對安全的地方向高嶺發(fā)起突襲。”
莫奈說道:“所有人都說不可能,沒有這樣的路。她就將自己的戰(zhàn)矛取下,隨手擲向堅硬的群山,將整條巖石山脈洞穿。大軍南下,直到她誤食了一枚精靈的果子,將她這個人類毒死在海灣,她的征服戛然而止?!?p> 希斯說道:“我聽說今天她一見面就用了大型限制級神術,不代表下一次她不會先發(fā)制人。至少要在她知道‘因陀羅之矢’可以在戰(zhàn)爭中使用之前,我建議撤軍。”
“一個讓娜還遠不足以讓我憂心,明天早晨,我們展開攻勢。你最好趕在這之前想好對策,并且將士兵安排到指定的地點。”莫奈坐起,扶著額頭命令道。
“我的士兵只會在合適的情況下行動,我并不認為你的攻勢會起到什么作用?!毕K拐f完這句話,就示意侍從將他引導出帳,磕磕絆絆的回駐地去了。
讓娜和多米尼克、康斯坦丁回到了南八繼城,此番勝利已經讓三人坐上了花車在大街小巷中不斷地游行,宣示著久而未來的勝利。四周蜂擁而來的卡佩人讓行走的每一步都無比艱難,但是讓娜就是這么享受這一刻。
只是身后還站著城主貴族們也激動地揮舞著自己的帽子,仿佛是他們親自沖鋒獲得勝利的一樣,城主剛剛對多米尼克建議道減緩繼續(xù)進攻,多米尼克也樂得當傳話人,這樣就能偷工減料,或是添油加醋,全憑他來掌握了。
“圣女殿下!圣女殿下!”突然沖出來一群市民,男女老少齊全,徑直撲在地上連連叩首,口中大聲疾呼道:“還請圣女殿下一鼓作氣,擊潰這群山里來的強盜吧!”游行暫停,多米尼克搶先說道:“英勇的戰(zhàn)士們也是需要休息的,市民們要體量軍隊。等到我們穩(wěn)固了現(xiàn)有的成果,還是會繼續(xù)雷霆一般的攻勢的,請市民們放心?!?p> 為首的一位老者激動的說道:“不能等啊,等不得啊!以往多少次支援都被這群強盜打回去了,不抓住機會是必然又迎來大敗而回?。 ?p> 多米尼克又勸慰了幾句,但是越來越多的人俯身下去請求進攻,再勸慰下去就于自己聲望有損了。
重新充起氣來的城主上前說道:“我們需要考慮局勢,一次勝利需要穩(wěn)固才能獲得更多的勝利。我們需要仔細研究一下計劃,考量一下局勢,討論一下后勤——”
“還是想想怎么把你吊死吧!”人群中突然傳出這一聲,緊接著便是一陣哄笑聲,應和聲,聲浪幾乎可以翻到城墻外面去。城主氣的臉色發(fā)白,嘶聲叫罵道:“誰!誰說的!我要把他一家子關到死!一個都別想跑!”
多米尼克剛想說什么,讓娜已經戰(zhàn)旗一揮,全員都感受到一股力量狠狠地刮過。讓娜看眾人安靜了下來,出聲說道:“我曾經向敵人說過,我只需要三天的攻勢就可以讓他們滾蛋。還有兩天,諸位,還有兩天。明早出征,迎接最后的勝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