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家主名叫陸德源,已逾古稀之年,出身于汾湖名門,在家族雄厚財力的支持下,于經(jīng)商一道天賦異稟的陸德源很快就在平江路一帶嶄露頭角,打下一片家業(yè)。
幾十年過去了,陸家在他的帶領(lǐng)下愈發(fā)昌盛,儼然成了江左一帶極富盛名的望族。
可偏偏天意弄人,陸德源納了十幾房的小妾也沒誕下個一兒半女,偌大的家業(yè)無人承繼,眼看著就要斷送在自己手上。
見多了風(fēng)雨的陸德源也逐漸生出了退隱之意,本想著到歸安縣拜祭一下自己的老友,沒成想竟無端惹上了這等殺身之禍。
沈富敲開門后,見到陸德源納頭便拜,“是沈富無能,害陸伯父受苦了?!?p> 陸德源已是七十多歲的高齡,加之其膝下沒有兒女,因而每次見到沈富這個后輩都倍感親切,是以在沈富從商之后對他多有照顧提攜。
此番遭難,本不過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派人向他求助,沒想到他竟然能甘愿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來搭救自己,所以見到沈富之后老人家的淚水瞬間流了下來。
“好賢侄,快起來說話?!标懙略绰暅I俱下地道:“我陸德源一生都未曾求人,怎料到這把年歲了竟然因為這身老骨頭害得你無家可歸?!?p> 沈富抽了抽鼻子,啜泣著道:“陸伯父說的這是哪里話?我們沈家能有今天沒少得了您的幫助,俗話說‘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更何況您為了來祭奠我父親才遭此橫禍,沈富就是豁出去這條性命也萬不能讓這群殺千刀的賊人傷到您老!”
“好!好!好!”沈富的這番話說得聲情并茂,讓陸德源更加感動,心下直將沈富看作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止住淚水后感慨道:“你爹于經(jīng)商一道不及我萬分之一,可在生兒子上面真是讓陸某望塵莫及??!”
老人家的這句玩笑話讓沈富和文瑄忍俊不禁,場中氛圍也逐漸緩和起來,不再是一片悲戚之狀。
“這位小友是……”陸德源將目光看向文瑄。
沈富這才神秘兮兮地道:“陸伯父,這位文公子的來頭可是不小。”
“哦?”陸德源頓時來了興致,敢在他面前說來頭不小,想必一定是名門之后。
“晚輩文瑄,見過陸家主?!蔽默u不等沈富介紹便主動拱手行了一禮。
文瑄?文家……陸德源腦中飛快地回想著這個較為特殊的姓氏,片刻后便睜大了眼睛,驚聲道:“莫非你是文丞相的后人?”
文瑄淡然一笑,拱手稱是。
沈富道:“伯父有所不知,這次能順利地救您出來也是多虧了文公子出手相助,不但劫牢反獄,更是使巧計擺脫追兵,否則我們兩家皆難逃毒手。”
陸德源喟然嘆道:“文丞相,擎天捧日者也!沒想到今日竟然能承蒙他的后輩相救,陸某真是三生有幸?!?p> 文瑄見陸德源這番贊美如此真誠,面色不變,心中卻不免有些訝異,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但也只是因為父親的原因?qū)⑵淇醋魇且环葑约涸摫M到的責(zé)任而已。
可在下山見到沈富和陸德源這些入世之人對文家的向往與尊敬以后,文瑄的心里多了些不可言狀的感觸,因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陸德源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尋常的東西。
激動,希冀,甚至是……驕傲和自豪。
“陸家主過譽了,沈莊主既是我的朋友,他有難處我便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文瑄客氣地回道。
“如此說來,救我的那三名俠士就是文公子的手下了?”
文瑄淡然一笑,“他們都是我的異性兄弟,何來手下一說。”
陸德源聽后看向文瑄的目光又多了一絲贊賞,旋即對沈富道:“賢侄機遇不淺,能交到文公子這樣的朋友是你的福氣?!?p> 沈富笑道:“那是自然?!?p> “只可惜陸某年歲已高,不能像你們這般笑傲江湖,快意人生了?!标懙略赐蝗桓锌饋怼?p> 沈富剛要出言安慰,卻被陸德源擺手打斷,正色道:“賢侄,大元自建立以來弊政頻出,又無守成之帝,如今已是時局動蕩,千瘡百孔,你還需要未雨綢繆早做打算??!”
沈富心中一動,知道陸德源是勸自己趕緊與元廷劃清界限,于是鄭重答道:“侄兒謹(jǐn)遵伯父教誨?!?p> “我陸德源這一生有恩必報,有債必償,可欠下賢侄和文公子的這份恩情卻是無以為報,如今更是觍顏有一事相求,還望賢侄你定要答應(yīng)!”
“陸伯父只管說,只要沈富能夠做到,一定不會推脫?!?p> “我這一生財富聲名倒是積累了不少,可苦于膝下無子,一些旁系的子侄后輩又多是無能之人,所以我想將所有的家財盡付于你,替我將這江左首富的名號給繼承過去!”
沈富大驚,“陸伯父,萬萬不可,晚輩何德何能?”
“你可剛剛答應(yīng)過我不會推辭!”陸德源佯怒道。
“可這是您老人家畢生的心血……”
“正因為是我的心血,才不忍其付之東流!我已看淡了這些紅塵俗世,不愿再多摻和到世俗的紛爭中去。你于經(jīng)商一道的天賦毫不遜色于我,只要深謀遠(yuǎn)慮,善于審時度勢,假以時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事!”陸德源邊說著邊將目光瞄向了文瑄。
文瑄有些驚訝,這陸氏家主果然不簡單,短暫的接觸之后便已然看清了自己與沈富的關(guān)系。
沈富也不再假意推托,認(rèn)真答應(yīng)道:“伯父放心,沈富一定不會辜負(fù)您的期望?!?p> 陸德源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后將目光重新看向文瑄,“文公子想必不會平白無故現(xiàn)身江南之地吧?”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陸家主,在下的確是奉家父之名來江浙處理一些要事?!蔽默u點頭答道。
陸德源豪氣地道:“文公子若想成事,免不了需要財力的支持,日后你但有所需,一切用度找沈富開支便是,我就在此代他做主,愿在背后鼎力支持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