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矛盾
家里少了兩個“礙眼”的人,鄭母覺得人也清了氣也爽了,吃飯都能多吃一碗了。不過舒心的日子沒過幾天,她又發(fā)現(xiàn)有讓她糟心的事情了。這天在王珍兩口子上班后,鄭母背著孩子們跟老頭子吐槽
“老頭子,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最近家里的飯菜質(zhì)量直線下降了不少哇,以前親家母在的時候每天都是至少七八個菜加上一個湯,現(xiàn)在每餐能有四菜一湯就算不錯了,這王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果然不是親生的就不一樣!”
鄭父對菜式是多是少是好是壞并無多大感觸,他只要有的吃就行,因此回話就很有些不耐煩:“你怎么廢話這么多,人親家母來這里是客人,當然要有款待客人的樣子。再說人多菜就多一點,人少菜就少一點,這個有什么好爭的?你一天天的有現(xiàn)成的飯吃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凈想這些有的沒的!”
“那我們也好久沒來兒子家住了,讓他們好好招呼我們幾天難道不應(yīng)該?我看這王珍啊就是沒有把我們兩個老的放在眼里。你看她每天回來也不喊人,除了做飯吃飯以外就回她自己臥室里出都不出來,這是多不想見到我們似的。還有啊這碗也不洗地也不拖,還要我這把老骨頭來幫她做家務(wù),難道我不在,這些事她就不做了?”鄭母一個勁地發(fā)泄著心中的不滿。
鄭父都懶得理她了,干脆說道:“要是你不高興呆了,那干脆我們回家去得了。”
說到回家鄭母又不樂意了,她在這里有吃有喝又能每天見到心愛的孫子孫女們,就是住一年她也不嫌長啊,于是放下心中的不滿安安心心地住下來。
要說這婆媳在一起時間長了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矛盾出來,比如在孩子的教育上,王珍一向奉行讓孩子(主要是萱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哪怕是做慢點都沒關(guān)系。但鄭母心疼孫女處處都替她越俎代庖了:吃飯趕著喂,衣服幫忙穿,連上完廁所屁股都有人幫忙擦了。樂得萱萱是不要不要的,有了這大靠山,連王珍的管束都不大愿意聽了。王珍心里不樂意了,她私底下問家文:“你爸媽他們都來這么久了,什么時候回自己家啊?”
家文有點奇怪,他覺得這段時間王珍同自己父母相處得還算愉快啊,于是問道:“怎么啦?他們也沒住多久吧,孩子們都還沒上學呢,他們總得住到學校開學吧。我媽他們沒怎么你吧?”
“是沒怎么著,不過就是把我當個傭人侍候你們一大家子罷了。我這一天天的上班回來累得半死還要買菜做飯做家務(wù),憑什么?。磕銈円患胰艘粋€個地就像個大爺一樣讓人待候,我就天生一丫頭片子啊,你們是誰給我發(fā)工資嗎?累也罷了,你媽把萱萱驕縱地太厲害了,現(xiàn)在她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這以后我又得花多大勁才把她辦得過來???”說起這個王珍就一肚子的火,把憋了好久的話一股腦地倒出。
家文沒想到看似平靜的王珍居然有這么大的怨氣,他試圖開解她:“那爸媽沒來之前咱也不是一樣要吃飯做飯嗎?現(xiàn)在不過是多添兩碗米多加兩雙筷子的事,況且他們兩老也不會在這里住多久的,你就辛苦這幾天,至于萱萱的事,我找個機會跟我媽說說?!?p> “那是添兩雙筷子的事嗎?你還是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要的是你們家對我的態(tài)度,我要的是理解是平等是尊重!而你爸媽把我當什么了?一直到現(xiàn)在,他們?nèi)匀话盐耶斪髂銈兗业拿赓M保姆!鄭家文,你捫心自問,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要了你們家一分錢彩禮錢嗎?要你父母買房買車了嗎?生孩子養(yǎng)孩子要他們出過一分錢嗎?是,生萱萱的時候他們是幫過忙,但那幾年他們二老的生活費醫(yī)療費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全是我們兜著吧,家里的欠債裝修也都是我們一起還的吧?我王珍作你們鄭家的兒媳婦還算是有良心的吧?而你們家是怎么對我的?我媽在我家不過才住了一個月,你媽就橫看鼻子豎看眼的,你以為我真的看不出來嗎?我媽為什么急著要走,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我嫁給你這么多年說實話對你從來沒有過要求,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我的家我自己能全權(quán)做主,不要任何人來對我的生活指手劃腳,這個要求過份嗎?”
“不過份不過份!”家文看王珍越說越氣憤趕緊安撫她:“我知道我爸媽的思想有點陳舊,但他們這個年紀的人你要他們改也難,好在他們在咱家也呆不長,這段時間就委屈你多擔待他們一下。等他們走了,我保證多分擔點家務(wù)活,好嗎?”
“每次你除了叫我擔待體諒,你就不能說點別的什么嗎?你怎么不叫人體諒體諒我???我真不知道當初我嫁給你是圖你什么的!要不是為了兩個孩子,我……”王珍煩燥地說著,她每次對著她的那對公婆時間長了心情就會特別郁悶。
“那你說讓我怎么做你才高興?我總不能趕我爸媽走吧?”
家文的語氣也有點不耐煩了。
“我怎么敢讓你爸媽走?”王珍冷笑道:“不過從明天開始,我不再做飯了,你們愛誰做誰做,老娘不侍候了!”
王珍說到做到,果然第二天就不做飯了。中午是干脆不回來,晚上則故意拖到很晚才回來。第一天中午的時候,鄭母久等王珍不回,兩個孩子和鄭父都喊肚子餓了,沒法只好自己去廚房煮了頓吃的。到了晚上,家文買了菜回來,說王珍店里有事要晚點回來,晚飯就由他來做,鄭母自然舍不得兒子受累,主動把做飯的任務(wù)接過去了,飯做好了,王珍剛好趕過來吃晚飯。
第一天如此鄭母還沒有什么感覺,第二天第三天還如此要是鄭母還看不出來有什么那就太遲鈍了。不獨她,連鄭父也瞧出來不對勁了。他問:“這王珍以前也沒見多么忙啊,最近是怎么了,天天早出晚歸的連個人影都難見?”
鄭母回道:“我也正納悶呢,這兒媳婦怕不是忙,是在躲咱們吧?這一天天的,孩姆子也不管,家務(wù)也不干的,這我都快成了她家的保姆啦,她倒會偷懶!”
“唉,這人老了,到哪到逗人嫌啰,我們還是回自己的屋去吧,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鄭父搖搖頭又去玩他的手機去了。
這個提議正中鄭母的下懷,她畢竟也是六十好幾的人了,精力大不如從前,這每天又要帶娃又要做飯又要做家務(wù)的,身體實在是吃不消。所以她明知媳婦可能是在變相地趕他們走卻也只好遂她的意走人了。
于是在孩子們開學的前一個星期,兩老在跟家文兩口子打過招呼后收拾行李打道回府了。對于他們的離去唯一感到傷心的大概只有孫女萱萱了,連兒子家文在內(nèi)心深處都有一絲輕松的感覺,當然在表面上他是表現(xiàn)得非常不舍的樣子,這讓他對自己的虛偽有了一絲鄙夷,同時摻雜了對父母的慚愧和對王珍的所做所為的一點怨懟。但這點怨懟對王珍來說毫無影響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她沉浸在自己的小床終于恢復了往日的寧靜氛圍的喜悅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