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對質(zhì)

　　王珍還是很沉得住氣的，她心里的一股氣一直悶到晚歸的家文洗漱好上床躺下才開始發(fā)作。

　　“我問你一個事，你前一段時間是不是跟你媽買了一個功能型的玉石床墊？”王珍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馈?p>　　剛剛躺下的家文有點(diǎn)懵，他不知道是誰長舌說給了王珍聽，面上猶疑不定地說道：“啊，這個事啊，是有這個事啊，我忘了給你說嗎？瞧我這記性，真是忙昏了頭了，老說要記得跟你說卻總是忘記！”說著用力地拍拍自己的頭。

　　王珍看著他拙劣的表演冷冷地

　　道：“本來你要孝敬你媽我也不該攔著，也不能攔著，但你花那么多錢買一件完全沒用的東西，并且買之前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買之后還想瞞著我，這個我就有意見了?！?p>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都是我的錯?！奔椅牡恼J(rèn)錯態(tài)度還是不錯滴。

　　“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會想到買那么個玩意送你媽呢？送什么不好呀，那些人參燕窩氨基酸它不香嗎？就算是腦白金也比那勞什子的玉石床強(qiáng)哪！你這人也不像是能干這種事的人啊，你能跟我說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哈讓我死也能死個明白！”王珍的語氣越說越高漸漸到了發(fā)怒的邊緣。

　　王珍越生氣家文越心虛，他支支唔唔地解釋：“就是暑假里媽在咱們家過得不太愉快嘛，跟我生了不少氣，我尋思著媽不是挺眼紅那保健店賣的那款玉石床嗎，都跟我提好幾回了，這不剛好又到了中秋節(jié)，我就買了張送給她老人家一是送節(jié)禮二是討好討好她讓她順順氣，我想著花點(diǎn)錢能讓老人家開心快樂那也是值得的。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主要是怕你不同意，或是知道了不開心，所以干脆就不讓你知道啰?！?p>　　“你真以為你瞞得住啊，這外面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我們的大孝子鄭家文給他媽買了一張價值一萬多的床墊！你一定很奇怪是誰告訴我的這件事吧？”王珍停了一下鄙夷地望著他說：“是你三嬸告訴我的，你媽差點(diǎn)就敲鑼打鼓地告訴全世界的人了，可笑的是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就我這個做媳婦的不知道！更可笑的是三嬸還以為是我和你一起送的，還一個勁地在那夸我，我都不知道該以哪種表情來面對三嬸，你知道嗎鄭家文！”

　　“我，我不知道我媽會……”家文苦笑道。

　　“你不知道？以你對你媽的了解，你會想不到這些事？以前，我剛嫁到你們家的時候，你媽到處跟人說我這個兒媳婦倒貼嫁到你們家，言外之意你這個兒子多能干似的，后來我們的事大到開店買房買車，小到跟她買了什么東西，一個月給多少家用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事不是經(jīng)由她老人家的口四處宣揚(yáng)的，我們的家啊，根本沒有什么可瞞得了人的事。我說過多少回了，不要什么事都往外說，有用嗎？一點(diǎn)用都沒有?！毕肫鹎俺鹋f事，王珍不由更加憤憤然起來。

　　家文卻只想休事寧人，他輕聲勸道：“這都多久的事哪你還一直記在心上啊，你累不累??？這老人家年紀(jì)大了這多年的脾氣哪這么容易改，她要說就讓她說唄，反正她說得都是好事情，不好的事情媽從來不會往外面說，這點(diǎn)她還拎得清，別的不說，她對人都說你的好這點(diǎn)是沒錯的了，現(xiàn)在村里不是都說你賢惠么？”

　　“你的意思是我的賢惠是你媽宣揚(yáng)出來的結(jié)果，而不是我真的賢惠么？”

　　“不是這個意思，你當(dāng)然是真的賢惠啦，我就是娶了你這個賢妻才有今天的，大家都說你旺夫呢?！奔椅内s緊抱住她安撫道。

　　“得了吧，我算看明白了，你和你媽就想用這個名聲筐住我呢，”王珍掙開家文的懷抱冷笑道：“你們一個想要我賢，一個想要我孝！可你們想過沒有：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我也想要個事事以我為中心對我從不隱瞞的丈夫，我更想要個尊重我心疼我有個界限感的婆婆！錢，我真的可以不在乎，但我想要有個完全屬于我的不受他人支配的家，怎么就那么難呢？”

　　面對王珍的控訴，家文也沉下臉來，他一方面覺得自己姿態(tài)已經(jīng)放得夠低了，道歉也道了，哄也哄了，為什么王珍就是不依不饒呢，；另一方面他覺得王珍把事情想得太復(fù)雜了，本來不過是一件買床墊的事被她拉拉雜雜有的沒的說了一大堆，連老早以前的事都拿出來說，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唉，女人的心事他向來是搞不太懂的。

　　“誰不尊重你啦？我就差把你供起來了，我爸媽這一年來對你也好得多了吧，你就別老揪著以前的事不放了好吧？”

　　“放下？其實(shí)我也想放下，可不知為什么年紀(jì)越大越是對以前的事念念不忘，越是對以前的事念念不忘就越是對以前的自己感覺不值！你說我能怎么辦？我大概是一輩子都不能忘記了?！?p>　　王珍說起這些突然就不生氣了，她不無蒼涼地想著：就這么著吧，人家的兒子想怎么盡孝都行啊，自己怎么能攔著呢，反正自己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守著自己的心過好日子就行啦，其他的想多了怎是一個累字了得！

　　“好啦，別再生氣了，我答應(yīng)你以后什么事都先跟你商量好了再行動，好吧？”

　　家文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王珍卻覺得仿佛從遙遠(yuǎn)的天邊傳來的聲音。

　　“無所謂了，反正你想怎么花自己的錢那是你的自由，原是我逾越了?！蓖跽渫旎ò遢p輕回了一句，這時的她無比慶幸兩人復(fù)合后財務(wù)相對獨(dú)立，各管各的錢，不過家文給了她一張卡用以支付各項(xiàng)生活費(fèi)用。

　　“你看你這人，為這一點(diǎn)點(diǎn)事又要和我生分了是吧？”家文支起半個身子望向她，似要從她臉上盯出個花來似的。

　　王珍輕輕一笑推開他：“哪有的事，我只是想開了，以后都不會為了這些事煩惱。你說得對，這人生苦短老巴著以前的事不放多浪費(fèi)生命啊，咱以后放寬心，該咋過就咋過。好了，時間不早了，快點(diǎn)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呢。”

　　“是不是真的？真這樣想那可太好了?！奔椅泥止镜溃m然有些懷疑，但向來沒心沒肺的男人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黑暗中，女人將男人搭在她身上的手輕輕地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