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計劃成,疑惑生
襄都安府。
曾經(jīng)熱鬧喜慶的一切都不復(fù)存在,闔府上下,悄無聲息,奴仆婢女走路都小心翼翼了起來,因為小小姐出了意外沒了,剛剛府上的主子才暴怒杖斃了一名奶娘,甚至往日里伺候小小姐的奴婢們也被喂了毒酒,殉葬了!
再者,平日里看著許多普普通通,老實巴交,共事多年的同伴忽然搖身一變,匪氣十足,殺起人來不眨眼,著實讓諸位安家家生子內(nèi)心受到了巨大的落差,表示接受不能。
人生真是變幻無常!
府里有個荒嶺盜匪出身的夫人就夠人詬病的了,可沒想到,鬧了半天,他們這里恐怕還是個盜匪窩??!我的娘,好想回帝京!
不去論那些安家家生子內(nèi)心的忐忑與腹誹,也不管合不合規(guī)矩,縱使早夭的嬰孩不可以布設(shè)靈堂,不可進祖墳,但府內(nèi)還是騰出了一塊地方將那逝去的小小嬰孩置入了棺材中,擺放上了。
對此,安文駿表示裝作沒看見。誰讓他之前逼著安文平夫婦殺嬰,而事情恰好又順利進行,目的達(dá)成了呢?縱然不是他親自動手的,甚至是一個意外,但想必那對夫妻倆對他的怨氣也不會少一分。
而且就在之前,安文平親自盯著,杖殺了那名奶娘,還遷怒賜死了所有曾經(jīng)伺候過他家小五的婢女們后,就回來想盡辦法安慰抱著小五不肯放手、哭得死去活來的牧紫萱。
看著二人,從頭到尾,安文駿只想到了一個詞:夫綱不振!
當(dāng)他眼角的視線掃到在場的四個孩子時,再一回想之前他們的行為舉止,瞬間覺得不行,一定要讓帝京派人過來教養(yǎng)四個孩子,或者把他們送回帝京也行,已經(jīng)被女盜匪帶偏一個安文平了,不能再帶偏安家明字輩的少爺小姐們!
于是,看不慣安文平過度寵媳婦的他說了一句:“十二,這次回帝京,我會讓五嬸派人來好好管教一下你這四個孩子,或者你也可以選擇我這次回去就順便把四個孩子帶回去,免得在這里被教壞,染上了一身的壞毛??!”
結(jié)果壞了事,牧紫萱激動地以為他要取她一個孩子的性命還不夠,現(xiàn)在竟然打主意到了她另外四個孩子的身上,一怒之下竟然昏了過去,頓時,安文平怒不可遏,四個小孩哭得此起彼伏,鬧得府內(nèi)又是一陣兵荒馬亂,連忙請大夫上門。所以,這陣子他的那位十二弟妹正由襄都的一群大夫給她看病呢!
捅了馬蜂窩般的安文駿只好退讓一步,明知道醒來后的牧紫萱就是故意命人將棺木擺在府內(nèi)的,他也只好決定照顧一下對方的小小情緒,視而不見,隨她胡亂折騰。尤其是這些個大夫個個診完脈后都是欲言又止,恐怕真有什么問題。
這要是牧紫萱出了什么事,估計十二會怨到自己身上,跟自己拼命的吧?安文駿有點后悔剛才說了那么一番話。他應(yīng)該先斬后奏的,回去直接跟五嬸說,讓她安排人過來不就行了。反正五嬸早就想安排人過來了,到時候十二夫婦也未必能想到會是他的提議。
安文駿這么想著,盡量保持沉默,不想去招惹那個現(xiàn)在正急著追問大夫診脈結(jié)果的堂弟。
至于大夫們,實乃診脈容易,但在有些情況下要怎么說就難了點。就比如現(xiàn)在,安府上剛死了一位小小姐,而這位安府的夫人她卻懷孕暈倒了!大夫都有點糾結(jié),這是說恭喜呢,還是說節(jié)哀呢?直接說恭喜,怕會被打出去!如果先說節(jié)哀,再說恭喜會不會被安十二少打出去的可能性就降低了一點呢?
最終,在安文平一個勁地追問下,大夫之一說出了那個答案:“夫人無大礙,只是懷孕了。”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還是別說恭喜節(jié)哀之類的了,沒看見安府今日里死了不少人么?
懷孕?在外屋等候的安文駿吃了一驚。
安文平則喜出望外,抓住牧紫萱的手,興奮道:“萱萱,你聽到了么?聽到了么?我們的孩子回來了!”
“對,一定是妹妹舍不得走,又回來了!”小胖子接話接得很順口。
但兩人的話讓在場的眾人感到脊背有點發(fā)涼。
“約莫有兩個月了?!贝蠓蝾┝艘谎坌∨肿樱匾庹f了這么一句,心想:小胖子少爺,你家妹妹沒死就能投胎,厲害了!
“對!對!一定是小五不想走,又回來了?!蹦磷陷娣次兆×税参钠降氖?,連連點頭,眼淚汪汪,喜極而泣。
“……”安文駿和眾大夫。
好吧,隨便你們怎么認(rèn)為都行,既然十二弟妹不是因小五的死而受了刺激病倒,安文駿覺得也好跟安文平交代了,不至于讓他們堂兄弟二人因為這件事鬧出矛盾來。
只是,出了房門的他被外面的冷風(fēng)一吹,忽然清醒了不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如此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甚至十二剛沒了一個女兒,這十二弟妹又懷了一個,二人的傷痛得到緩解,也不至于痛恨誰,可到底是哪里讓他覺得怪異呢?
太、完美了!
是的,令人都不敢想象的完美!
完美的反而讓安文駿起了疑惑。他不知道牧紫慶來的時候,就按照娘親牧成玲的安排,對自家妹妹下了一種只存在于毒蠱一派才會知道的“胎蠱”,其脈象如同懷孕的婦人一樣,只是根據(jù)下的胎蠱蟲的量而顯示出是月份不同而已,并且日后牧紫萱的肚子也會真如懷孕的婦人一般大起來。這是毒蠱一派非常特有的一種養(yǎng)蠱方式,并且沒有副作用,也是牧成玲年輕時無意間得到的。
她在給牧紫萱和安文平的信中也說明了這件事,二人自然知道,也就順著演了這么一出戲。至于四個孩子,之前在屋子里,他們詢問妹妹的下落,是否還能回來的時候,二人并沒有瞞著他們。畢竟能不動聲色,就四人合作把自家妹子從敵人虎口奪回來的孩子,不需要瞞著他們。
縱然不知這一切,但安文駿左思右想,怎么想都覺得有地方不對勁,卻又想不出不對勁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最終,他決定再去看一眼死去的小五。也許看到那個孩子,他就會有所觸動,找出那個讓他覺得不對勁的原因來。
只是,當(dāng)他來到置放那嬰孩棺材的地方時,意外地看見棺木旁站著一個人。
一人,一甲,一柄劍,柔弱的身姿卻有著一種獨立于世的傲然風(fēng)采。
她,僅僅就那么站著,卻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甚至,只是她的側(cè)影,就有一種比面對自家祖父時更可怕強大的壓迫感迎面而來,而他的祖父,早已是宗師境了。
那人就站在棺木旁,低頭看著棺材內(nèi),紋絲不動。
忌憚對方的安文駿并沒有莽撞行事,暗自猜測她的身份,并且向身后跟著的侍從悄然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去叫安文平他們來,避免沖撞了認(rèn)識的人,產(chǎn)生誤會。
只是,當(dāng)他的視線落在棺木上時,臉色不禁變了。
原本蓋好的棺木不知何時已被打了開來,而就在那時,那人動了。
只見她伸出了一只手,朝棺木內(nèi)探去。
不知對方何人的安文駿再也忍不住地大喝出了聲:“住手!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