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敵人的敵人
“既然知道我是誰,你還敢如此跟我說話?!?p> 姜黎昂首,縱然自己有事相求,但此時以太女的身份與他對話,那股天生的皇家貴胄之氣便自然的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
蘇子欽低笑一聲,如果是上輩子,自己定然不敢如此。但是如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他是墨白,不是蘇子欽。
“自然不敢,只是女君貴為太女,卻愿意蒞臨我這煙花小巷之地,實感榮幸罷了!”
幸虧姜黎臉皮厚,盡管蘇子欽有意懟她,她也能面不改色的回道:“本君來這里,不過是單純的欣賞美人罷了?!?p> “食色性也,人之本性,在下懂的!”蘇子欽言之灼灼。
姜黎知道他又在曲解自己的意思,只冷冷回道:“這世上,愛美之人何其多。然而我看竹玉,與我看桃花并無區(qū)別。我喜愛桃花,自然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偶然有了興致摘下一兩朵,拿回去鑒賞也無可厚非。”
“將人與花對比,太女卻忘了,花可隨意采摘,這人卻不可隨意糟蹋?!币娊枳鞒鲆环瑢Ρ龋K子欽心中不免惱恨,她總是覺得世上這一切皆要由著她自己的心意,可曾考慮到他人的想法。
“難道我今日買下竹玉,他還不愿意了?”姜黎聽及此,有些生氣。
自己一開始雖然只是故意給定安王添堵,但是如今想要包下竹玉,卻是真心實意想讓他過得好一點。
蘇子欽指的自然不是竹玉,而是他自己,但是這讓他如何解釋?
話頭一轉(zhuǎn),蘇子欽接著說道:“今日,竹玉本就應(yīng)該跟著定安王走的!”
什么?
姜黎聽后一愣,本就應(yīng)該跟著定安王走?
“你給定安王設(shè)了局?”
定安王從不戀慕美色,可就因為她今日如此反常的要買一個妓子,姜黎才會玩心大起,非要爭上一爭。
究竟是何人能讓定安王動了春心?這才是姜黎最好奇的地方。
而如果是有人故意設(shè)的局,那答案自然就呼之欲出。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會看上竹玉?”姜黎問道。
“不是他看上竹玉,而是竹玉看上了他。”見姜黎仍舊疑惑,蘇子欽說道,“竹玉本名,宋晨曦?!?p> “宋,晨,曦?”姜黎一字一頓的重復(fù)著,腦海中白光一現(xiàn),“姓宋,前任兵部尚書宋硯之子!”
“不對,宋硯欺上瞞下,膽大包天,竟敢在軍防兵器上造假,女皇震怒,已下令將宋家滿門抄斬!無一人逃脫!”
“如果恰巧,就有那么一條漏網(wǎng)之魚呢?”蘇子欽提著指尖在杯中沾了些水,而后在桌子上寫了一個“換”字。
“偷天換日?!苯杳髁?,隨即追問道,“誰的手筆?”
問題脫口而出后,姜黎就連忙擺手,說:“是我多問了?!?p> 救了宋家,就是跟她皇家作對,蘇子欽怎么可能告訴自己。
“既然是宋家之人,為何要找定安王?”
這一句,才算問在了點子上。
“宋硯歷任兵部尚書八年,做事謹小慎微,從未出過差錯。可偏偏就在北疆新帝登基,強侵我國北境之時出了差錯,不覺得太巧了嗎?”蘇子欽反問。
姜黎在學(xué)習(xí)御下之道的時候,曾翻閱過刑部的案簿,宋硯為官多年,的確嫌少被人彈劾,除造假一事之外,幾乎沒有污點。
“但也可能是深藏不露,一時失手?!?p> “你見過山中的老虎在捕獵時失手嗎?”若是真的深藏不露,就不至于最后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你的意思是?”
“開元二十七年,北疆皇室更迭,朝局動蕩不安,卻有余力進犯我國邊境,全因一人?!?p> 略微停頓后,蘇子欽斬釘截鐵的說道:“那便是定安王!”
“哐當——”
實在是太過驚訝,姜黎竟不小心打翻了茶盞,茶水順著桌臺流下,將那白色的衣袍浸染上一層淺褐色的污漬。
“憑空污蔑當朝郡王,是為死罪!”
“便是死罪,在下所說,亦是事實!”蘇子欽不卑不亢,說著,“勾結(jié)敵國,誣陷忠良,到底誰才應(yīng)該是死罪呢?”
“此事甚大,你可有證據(jù)?”空口無憑,就算她告知母皇,也得有真憑實據(jù)才行。
“無?!?p> 一個無字,瞬間讓四周的空氣都冷卻下來。
“無憑無據(jù),你也敢空口白牙的與我相說?”姜黎有些生氣的質(zhì)問道。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太女想要告發(fā)我,那便算墨白命不好。只可惜,竹玉也會必死無疑?!?p> 姜黎雖然不太相信蘇子欽說的話,但若是真的,那就是搬倒定安王的一顆好棋。
再者,蘇子欽敢將此事坦白相告,必定有其緣由。
但姜黎心中仍有一問:“為何找我?”
“不知道女君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
“什么話?”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碧K子欽從懷中拿出一塊絹布,將姜黎身前的那片潑出來的茶水擦凈,“定安王狼子野心,窺視皇位已久,相信太女并非不知曉。”
姜黎看向蘇子欽的目光變得更為鋒利,自己上輩子已經(jīng)歷過一次皇位之爭,雖知道定安王都有何后招,但卻不能保證這輩子能與上輩子一樣,事事皆通。
比如,現(xiàn)下突然出現(xiàn)的墨白。
“你想與我合作?”
“與其說是合作,不如說是在下向太女殿下的投誠?!?p> 蘇子欽從桌子上拿過剛才被他無視的鎮(zhèn)國大將軍府的玉牌,擺在了自己的面前,說道:“這鎮(zhèn)國大將軍府的牌子自然好用,卻不如太女的名頭更好用?!?p> “你若是在林風(fēng)館用了我的名頭,明兒我就能被滿朝文武百官的唾沫星子淹死?!苯枥浜吡艘宦暋?p> “非也,非也?!碧K子欽搖頭道,“太女殿下只需在某些時刻派人出個面就行,而這明面兒上的事情自然有墨白自己抗下?!?p> “你要我做這林風(fēng)館的幕后之人?”姜黎詫異的看了墨白一眼。
“這林風(fēng)館中,可不止竹玉一人與定安王有仇?!碧K子欽看向姜黎,語氣懇切的說道,“僅憑我一介草民之力,能坑上定安王一次,卻不敢保證能一舉斬草除根?!?p> 原來是私仇。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句話說得很對,今生自己不僅要早早處理了定安王,還得時刻防備著蘇子欽這朵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捅她的黑蓮花,能多一個幫手,自然是好的。
“我能信你?”
“這,就要看殿下您了。不過,太女年幼,咱們有的是時間培養(yǎng)感情。”蘇子欽眉角揚起笑意,姜黎便知道此人心中早有城府。
剛才自己已經(jīng)將鎮(zhèn)國大將軍府的玉牌給了出去,既然自己要做這個林風(fēng)館的幕后之人,那自然得多要些回報,姜黎說道:“既然是投誠,那我要這林風(fēng)館一半的收益。”
蘇子欽揚眉,果真是個小滑頭,答道:“可。待太女下次光臨,我自會將賬本奉上?!?p> 姜黎心中還有一事,問:“若今日定安王買下竹玉,又會如何?”
“以色侍之,伺機而動?!?p> “若失敗了呢?”姜黎追問。
“那便,以酒祭之。”
真是冷心冷意,但這也算是竹玉自己選的路。
“如果這是竹玉心中所愿,計劃照舊也并非不可?!苯柚酪粋€人心中背負仇恨的沉重,若是竹玉執(zhí)意要報仇,她也不愿阻攔。
“我自會與他分說?!?p> “如此,那便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