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回過頭看,白凝月正插著腰站在路中間,氣咻咻的瞪著馬上的這一雙人。
“這位姑娘是什么意思?”韓嬋轉(zhuǎn)頭問關(guān)郃冷?!笆裁匆馑迹?!字面意思!”白凝月還不等關(guān)郃冷開口就搶答說?!八臀腋绺缳€,他要是贏了就陪我入蜀,他要是輸了就把我哥哥要的兩件東西給我哥,然后從我身邊……離開?!卑啄陆忉尩馈?p> “原來你都聽到了?”關(guān)郃冷嘆了一口氣說。“她說的都是真的?”韓嬋楚楚可憐的問,聲音哽咽。
“是,但是我和白女俠也是約定好的,到了江陵城你自水路到巴州,而我則北上?!标P(guān)郃冷淡淡的說?!笆?,我是這么說過。但是你就這不辭而別了?”白凝月冷冷的問。
“那實屬在下無禮,見到我的予曦一時激動,竟忘了給白女俠告別,這里告罪了。”說著關(guān)郃冷抱拳鄭重道別,手中的韁繩一動,便要撥馬轉(zhuǎn)頭。“你給我站??!”白凝月上前一把牽住他們的馬嚼子制止。
“你命不要了就從我這身邊走過去!”白凝月張開雙臂擋在馬頭前說道。韓嬋本來對于這個咄咄逼人的女子一忍再忍,但是對方為了留下關(guān)郃冷竟然以性命相逼,就算關(guān)郃冷下不了手她也是要動手了。
關(guān)郃冷卻握住了韓嬋伸向琉璃陰陽劍的手,繼續(xù)告罪:“多謝白姑娘這自東京到江陵的照顧,關(guān)某感激不盡,但是我未來泰山現(xiàn)在身陷牢獄,還需我這個不才后生前去解救,望姑娘高抬貴手讓我們過去?”
白凝月聽得這禮貌、陌生的說辭,怔怔的放下自己的手臂。關(guān)郃冷抱拳道:“多謝!”。策馬而過。
當(dāng)白凝月放下她手臂的時候,感覺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自己的一場黃粱美夢被人無緣無故的吵醒了,那夢中的鶯歌燕舞、流光霽月支離破碎,滿園繁花綴樹、桃李粉白皆隨風(fēng)去,甜言蜜語、問切關(guān)懷盡是唏噓。一雙人走過,兩行淚落下,一只小手遞過來了一方繡著櫻花的手帕。
白凝月追了他們一路,臉上盡是風(fēng)塵,現(xiàn)在淚痕滑過,臉上妝容闌干。但她還是推開了韓嬋遞來的手帕,并感覺自己從此恨上了櫻花這種早春時期的花。
韓嬋委屈的看一眼身后的關(guān)郃冷,眼神中意思大概是“這個人怎么這樣倔強?。课覀冞@么關(guān)心她,她卻如此無禮?!?。關(guān)郃冷握了握她的玉手以作安慰,韓嬋撒嬌般的嘟了嘟嘴也沒再說什么,往關(guān)郃冷的懷里縮了縮,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住,合上了她的美眸假寐,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寒緋櫻。
兩人就這樣悄悄的策馬而過,留下白凝月一人在路邊飲泣。白凝月的頭漸漸埋到了自己胸口,聞著自己身上若有若無的海棠香氣,他突然抬起頭來。想起了她來追關(guān)郃冷的本來目的。望著夕陽中兩人同騎的背影,她冷笑著喊道:“韓大千金,你的夫君怕是陪你到不了東京了!”
馬上,懷里的寒緋櫻睜開了眼。
寒緋櫻一把搶過韁繩,撥過馬頭,櫻花怒放,正要一展芳容時。那對面的海棠卻隨風(fēng)散發(fā)出一陣迷人的幽香:“你的夫君中了玉面妖君的墨線寒毒,怕是撐不到三天后的日落了。”
寒緋櫻好像遭遇了早春的倒春寒一般,一下就蔫了,回頭死死盯著神情呆木的關(guān)郃冷,等他給一個答案。
“你又何必告訴她?!标P(guān)郃冷搖了搖頭無奈的說。寒緋櫻被暮春的冷雨澆了個透涼,花徹底謝了。她咬著自己慘白的嘴唇,睜大眼睛,蓄滿了淚水。一把將關(guān)郃冷推下馬鞍,留給他們一句話“你贏了!帶他走吧,請務(wù)必讓他活下來?!焙鸵粋€夕陽下拉長的背影。
這路邊的白凝月卻破涕為笑,宛若和煦暖風(fēng)中婀娜搖曳的西蜀海棠。
“冷啊?”白凝月頤指氣使的問道?!霸凇!标P(guān)郃冷慘笑著抱拳。“你到底是個什么意思?。俊卑啄滦Σ[瞇的問。“沒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著好好聚好散,不給你添麻煩了不是?嘶!”關(guān)郃冷的客套話還沒說完大腿上就挨了十只銀針。關(guān)郃冷忍著才沒有跪倒在白凝月面前。“舒服了?”白凝月看著他紅紫的臉色笑著問。然后又是十道銀針。
“你別太過分了!白凝月!”關(guān)郃冷用蒼鷹劍撐地單膝跪在白凝月面前吼道。
“看你還跑不跑了!”白凝月又掐指十道銀針在手。銀針迸發(fā),這次卻一只也沒有打到關(guān)郃冷的身上。叮當(dāng)聲響,銀針落地。
一只蒼狼寒刃離她白皙的脖子只有不到一寸。白凝月盯著眼前這個鼻息急促,眼神肅殺,劍眉豎立的男子。
看盡白凝月眼中的倔強、恐懼、不安、疑惑和落寞傷感。關(guān)郃冷又迅速的收劍入鞘。背對著她說:“在下以前的關(guān)懷和幫助都是為了感謝白姑娘你自汴京以來的照顧和搭救。但是我一直被官兵精銳追殺,你剛才也一聽到了。谷朔陽迫近,我說真話是不愿再拖累你了,將那兩樣物件托付給令兄,我心愿已了,還望白女俠不要在執(zhí)意糾纏了。”
說完關(guān)郃冷向北大步走去。身后的白凝月呆呆的看著他。
烏云遮住了夕陽的余暉。草木霜凍,風(fēng)雪依稀。這種深冬寒夜里又哪來寒緋櫻貨亦或西蜀海棠呢?只不過是春夏的幻想罷了。
白凝月發(fā)絲和肩頭纏繞著雪花碎碎,那風(fēng)雪的觸感多么像那一晚關(guān)郃冷將她抱上馬車的感覺。“他救得我,我就能讓他這么走了?白女俠?”白凝月質(zhì)問著自己,眼神凝聚,向前摸索著尋他而去。
關(guān)郃冷正在這漫天的風(fēng)雪中漫無目的的跋涉時,一雙手臂自身后將他抱住。那雙使銀針的巧手抱得他的寬腰很勉強,但還是死死扣住了他的玉帶。
“我從汴京出來的時候,就感覺很安心,即使我哥哥只是給我送了路引沒有送我,即使那撕毀了婚約的吳念辭依鐵面查車,但就是感覺莫名的安心。是你幫我追回了我的箱子,幫我逃離妖君的魔爪,在眾官差面前談笑自若,在官船上攔住了來追擊的一眾衙役,在……無盡的……風(fēng)雪里抱起我這個亂發(fā)脾氣的白女俠。你就是那個命中注定要,陪我入蜀的人兒,我不允許你走!關(guān)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