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電梯上到六樓,三人被接待機器人帶到了電梯右手邊靠近走廊盡頭的房門前。
按照接待機器人的指導錄入個人生物信息之后,黃毅升率先走進了這間套房內(nèi)。
玄關(guān)的墻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抽象畫,上半段藍色的背景上殷紅的色調(diào)順著重力的方向滑下,在到達逐漸變?yōu)榧t色背景的畫面底端時,那些重力作用的線條也變成了淺藍色。整幅畫除了紅藍兩個色調(diào)外,便再也見不到其他多余的配色。
越過玄關(guān),一間30多平米的功能廳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右側(cè)墻面上同樣裝了一面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左側(cè)的墻面上則突兀的掛著一塊碩大的老式圓鐘。落地窗外便是黃毅升最喜歡的那片陽臺,陽臺上擺放著兩張厚重的按摩椅和一張不足0.5平的茶幾,陽臺外便是一片蔥莽的綠色。
順著右側(cè)全息投影屏邊的走廊往里走,左右兩側(cè)各有一間20多平的小房間,而走廊盡頭則是一間比功能廳還要大上不少的臥室。臥室中央擺放著一張足有兩米多寬的大床,朝向山邊的方向同樣開著扇落地窗,窗下擺放著一個足可容納三人共浴的巨大白色浴缸。
把整個套房看了一遍之后,黃毅升退回到了多功能廳,有些疲憊的癱倒在圓鐘下的沙發(fā)上。
“阿圓,待會兒我們兩個住那兩間小臥室,大的留給她。”說著,他的目光朝風里希瞥了瞥。
王羽淵自然沒有什么意見,貧民窟出身的他對居住環(huán)境的要求并不高,這種干凈舒適且?guī)е毩⑿l(wèi)生間的臥室對他來說已然算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他自顧自的拎著背包進了右手邊的那間房,留下正好奇的打量著玄關(guān)那幅畫的風里希和癱倒在沙發(fā)上的黃毅升沉默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有些好奇的黃毅升站起身走到了風里希身后,莫名的打量著這張在他看來沒有絲毫特色的巨幅畫。
“看出什么了嗎?這么入迷?”
“你覺得,這幅畫的作者想表達什么?”風里希頭也不轉(zhuǎn)的問道,泛著藍光的目光依舊放在畫上。
“表達什么?”黃毅升被她的問題提起了些許興趣,在玄關(guān)不大的空間里挪動腳步尋找著合適的角度去參閱其中機緣。
輾轉(zhuǎn)騰挪了幾分鐘,似乎還是沒能找到能讓他滿意的角度。
“算了算了,我是真看不出來。”他有些不耐的說著,甩了甩手便又走回了沙發(fā)邊癱倒上去。
風里希扭頭看了看他臉上的無所謂,嘴角掛上了一絲輕微的笑意。
“你不覺得,紅色的線條很像人類的血跡,而藍色的線條,則像智能人的血跡嗎?”
黃毅升抬了抬耷拉著的眼皮,看到她面上的笑意之后便對那幅畫失去了興致。
“人血是紅色的我是知道的,可智能人的血是藍色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智能人不都是機器人嗎?還會流血?”
“普通的智能機器當然不會流血,但級別越高、仿生程度越完善的智能人,體內(nèi)的緩沖液也就和人類的血液更相似?!?p> 黃毅升終于抬起了耷拉著的眼皮,認真的把風里希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直看到風里希面色有些泛紅才收住了肆無忌憚的目光。
“那你的身體,是不是和人類很像?”
“差不多吧,你們?nèi)祟愂枪趋姥夂蛢?nèi)臟組成,我這種外觀和人類基本相同的陪伴機器人其實構(gòu)造也差不多。為了達到完美的觸感和體驗感,我的身體里除了鈦合金骨架外,基本都是復合液做填充的。在我的中央心臟外大概包裹著四種復合液,能源核心外也有三層?!憋L里希似乎根本不在乎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給黃毅升,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構(gòu)造告訴了他。
“你的血也是藍色的嗎?”
“充當緩沖作用的復合液是的,最靠近中央心臟和能源核心的則跟你們?nèi)祟愼r血一樣是紅色。所以哪天我流出紅色的血液時,大概也就是我死的時候了?!彼腴_玩笑的說道,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自嘲的笑了笑。
黃毅升卻沒有隨她一起笑,反而面色嚴肅的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雖然你是個智能人,但從我決定把你帶在身邊開始,你在我眼中就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柔弱女人。以后我不允許你隨便說死不死的話,也不允許你一直把自己當成游走在人類之外的機器人看待。”
他的面色是那么嚴肅,他的眼神又是那么堅定,被他抓住肩膀的風里希突然有些不適應他的深情。
她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眼角卻偷偷的看看了他。
這一抬頭的偷瞄哪里逃得過仍舊緊緊盯著她的黃毅升眼睛,兩人目光交接的一瞬間她只得再次躲開。
有那么一瞬間,她突然覺得這個人類男人,似乎長得也還不錯。
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有些尷尬,某些神秘的氣息也開始在兩人之間彌漫。
就在風里希感受到黃毅升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的心底有些東西卻突然醒來。
“Easen,我有個問題要問你?!?p> 神秘的氣氛被瞬間打破,黃毅升也不得不尷尬的收回即將貼在風里希額頭的唇。
“什么事?”
“你們?nèi)祟愂澜缰校遣皇谴蟛糠种悄苤侄枷駱窍履桥_接待機器人一樣原始?”她的眼中沒了剛才的迷情,而是換上了一種對否認的期待。
星游定律曾提到,你越是不想聽到什么樣的答案,心底對這個答案也就越肯定。
就像風里希此刻很希望聽到黃毅升的否認一樣,在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她自己的心底應該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我接觸的智能助手不多,不過根據(jù)SLA的宣傳和身邊同學的講述,目前人類文明中的智能助手應該有大半都是那種狀態(tài)。具體是什么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并不知道風里希為什么會突然這樣問,只是在聽到他的回答之后,風里希如喪考妣的面色,已經(jīng)讓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你怎么了?”
風里希輕輕掙脫了他的手,踉蹌著退到沙發(fā)邊,仿若瞬間失了全身力氣般癱倒在沙發(fā)上。
“你覺得,他們有自己的意識嗎?”
他們有自己的意識嗎?那種簡單的、智障的、識別能力低下的機器們,真的有屬于自己的意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