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是萬家團圓的日子,更是百姓祭祖的大節(jié)日;而在今夜,便是漂泊再遠(yuǎn)的游子,也得趕著回家去和家人團聚,在爆竹聲中辭舊歲,漫天煙火迎新春。
此刻,在巧翠宮內(nèi),桃子正巴巴地央求著永安,放他出宮,去尋莫秋。
“好殿下,您就讓我出去吧,我這次保證不再亂跑啦!”桃子拉著永安的衣角,苦苦央求著。
對于這個桃子,永安可是傷透了腦筋。
就在前日,桃子只是為了去見一下莫秋,便整整一夜未曾歸來;永安認(rèn)為,她定是被那莫秋騙了去,急得她次日清晨便往靖妖司趕。
而那時候的靖妖司,可是還在滿洛陽地尋找失蹤的錄吏,當(dāng)然不會有人在內(nèi)。
撲了空的永安,只好請求城中將士的幫助,借了些人力給她,與她一同在洛陽城內(nèi)尋找桃子。
直到傍晚時分,永安也沒能在洛陽城內(nèi)發(fā)現(xiàn)桃子的身影,眼看著天色漸暗,她只得先回巧翠宮去。
可沒成想,等她回去后,竟見到了早已回了皇城的桃子。
永安氣急了,詢問她徹夜不歸的原因,而桃子也與她說了那夜發(fā)生的事情。
可不管桃子怎么解釋,永安都不愿意相信桃子說的。
“桃子,你可實話告訴我,莫秋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
在永安的眼里,桃子之所以夜不歸宿,肯定是與莫秋有關(guān),而她也著實看走了眼,竟沒早發(fā)現(xiàn)莫秋的為人。
若是不出事還好,一出事,遭殃的只會是桃子。
皇城內(nèi)的侍女,與身份不明者私通,若是被人見了,那可就是傷風(fēng)敗俗之事;萬一再有個身子什么的,那便是個大事兒了。
輕則奪去骨肉刺配邊疆,重則丟入水中雙雙殞命。
所以,永安必須要重視這件事情,不管桃子再怎么口燦生蓮央求于她,她也必須要將桃子牢牢地“鎖”在身邊。
更關(guān)鍵的是,這桃子也不會編一個像樣一點的故事。
一個弱女子,闖入人家的幫派內(nèi),并將那一眾男人降服,還因此收獲了一個叫做什么陽的什么鬼。
也虧得她與桃子相處了這些年,還能容忍她的這些胡話;若她桃子換個主子,怕是早就被那主子掌嘴了。
見桃子還是不死心,永安便要她召喚出那個家伙讓她看看;只要桃子將他召喚出來,永安便相信桃子的話。
對此,桃子拿出了那半塊玉佩,對著玉佩說了半天的好話,但終歸還是未見有什么人出來過。
永安也更加肯定,桃子定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否則,為何會像現(xiàn)在這樣囈語不止。
更過分的是,就在昨夜,桃子竟一人坐在巧翠宮外的臺階上,傻傻地看著靖妖司的方向,一個勁兒地說她喜歡他。
要永安說,那莫秋絕對是只狐貍精,要不怎么能把桃子迷成這樣?
夜不歸宿不說,還胡話不止。
而她也早已寫了封書信,寄給遠(yuǎn)在長安的李浚,要他幫著她一同,給桃子出這口惡氣。
在此之前,不論她桃子怎么哀求,自己都不會再放桃子出這巧翠宮,去見那登徒子莫秋了。
這廂,永安懷疑,桃子的徹夜不歸是因莫秋而起,故而不放她出宮去;那廂,桃子也因無法召喚出少陽證明自己,而感到苦惱。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那日將少陽收回這半塊玉佩之后,她竟是再也無法與他取得聯(lián)系。
不論她以哀求,還是警告;以勸說,或是威脅,都無法將玉佩中的少陽,喊到現(xiàn)世中來,給公主殿下看看。
甚至因此,桃子都開始懷疑,在前日夜里所經(jīng)歷的事情,是否都是她所做的一場夢?
可她的失蹤終歸還是事實,并且就在昨日,她還遇見了其一直念叨著的莫秋,所以,前日搗毀大義幫的事兒,應(yīng)該不會是她的一場夢。
而在昨天夜里,她好不容易對著天邊的星火下定了決心,想要去尋找莫秋以表明心意,無奈在這關(guān)鍵時刻,竟被公主殿下攔在了巧翠宮里。
殿下也真是,竟誤以為前日里她徹夜未歸,是與莫秋在外行那茍且之事。
桃子雖然有口難辨,但她也并不想因此而埋怨殿下;雖說她的想法極其大膽,但終歸還是出于關(guān)心自己;眼下最為重要的,還是盡快召喚出那少陽,好讓殿下消除對她的疑慮。
而后,桃子便又再次哀求著玉佩中的少陽,要他快快現(xiàn)身,見一見永安;這樣,她才好跑到外頭去,尋她的莫秋。
......
洛陽城內(nèi),此刻正是熱鬧非凡。
雖然李隆基回了長安,但洛陽城畢竟也是座大都城,故而其中的活動,也是不輸長安幾分。
雜耍技藝,這在民間是必不可少的項目之一;那些個雜耍藝人們,紛紛將攤案擺與街頭,一個個露出生平絕技,不僅博得周圍人的滿堂喝彩,更是賺了些能貼補家用的血汗銅錢。
而靖妖司在每年,也會舉行類似巡街的活動。
今年,自然是不例外的。
陶天凌一大清早,便來到靖妖司內(nèi),著手捯飭自己。
也就在今日,他會將自己打扮成一年之中,狀態(tài)最好的模樣,去洛陽城的大街小巷,享受百姓對他的歡呼以及愛戴。
實際上,這些歡呼聲大致來自于那些個未過門的小娘子,或是些年輕貌美的俏寡婦。
因為,單以陶天凌的“顏值”來說,他的確是一位足以迷倒萬千少女的可人兒。
不論是男是女,只要見了他的真容,幾乎都會為之傾倒。
便是當(dāng)年的莫秋,在見了那陶天凌化為老人的模樣后,忽而又見其變成美人的模樣時,也是楞了好久。
不過,因為他阿爺有著近乎逆天的容顏,故而莫秋對陶天凌的顏值評價,也僅僅只是“不過如此”罷了。
但別人可不像莫秋一樣,有個傾國傾城的爹;故而男女老少,還是很吃這款美顏男子的。
這其中還有些軼聞。
便是陶天凌此人,太過不休邊幅,故而平日里不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樣,就是喝得酒氣熏天。
也只有在這種重要的日子里,或者是其他什么重要的場合內(nèi),他才會好好地打扮自己。
這也直接導(dǎo)致了那些小娘子認(rèn)為,平日里的陶天凌,與這位外出巡街的陶天凌,其實是兩個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的確是一個彰顯靖妖司實力的好方法,畢竟,靖妖司在洛陽城如此受歡迎,這位“美人模式”的陶掌司,也是有著不少的功勞的。
捯飭完畢后,陶天凌邀一眾錄吏與他一同,走在了洛陽城內(nèi)的各個坊市之中。
陶天凌很享受這種被眾星捧月的感覺,故而他在這些個坊市之中,走得頗為緩慢;為的,便是能令他多享受享受,這種被人擁戴著的感覺。
眼下,什么孽障啊,什么大天狗啊,還是先將他們放一放;因為現(xiàn)在,可是他陶天凌的時間。
......
洛陽城內(nèi)的角角落落,各個降妖者,正在這其中布設(shè)著機關(guān)暗哨。
這是莫秋在長安城中,偷學(xué)而來的一項技藝。
不過,他并非是在洛陽城見過他人布設(shè)或制造這種機關(guān)哨;而是他在追卯兔的時候,沿途從陰暗角落內(nèi)扒拉下來的,為的,便是想著拿回去研究一番。
鈴木正一死后,他便開始著手研究這個機關(guān)哨,而經(jīng)過一晚上的研究,總算是讓莫秋吃透了這個機關(guān)哨的總體構(gòu)成。
在此期間,外出尋找錄吏的降妖者陸續(xù)回了靖妖司,對此,莫秋便一一告知,被拐走的錄吏已經(jīng)平安歸來,并有人在一旁伺候著,要他們先行睡去。
畢竟,明日里就是年三十,那時候便又得熬夜,而且今年的形勢還特別嚴(yán)峻,要留著體力對付藏在暗處的妖怪。
也正是因此,莫秋便想著要他們早些去睡,睡完了,好保持精神,抵御妖敵。
最后,陶天凌收到莫秋送出來的截音符,也回了靖妖司;在聽完莫秋對他的敘述之后,陶天凌的臉上有喜有悲。
喜的是,那鈴木正一已死,大天狗無法吞噬鈴木,而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讓洛陽的城防,能夠少些壓力。
此事,當(dāng)然是好事,但陶天凌還是有些不放心。
這,便是所謂的“悲”事。
洛陽城人手太過匱乏,而眼下向長安借人,顯然不是個穩(wěn)妥的選擇。
萬一今夜,妖怪大軍來襲,洛陽城破,那他們可就直指長安,勢如破竹了。
所以,今夜必須要死守這洛陽城,而那機關(guān)哨,儼然就是守城的關(guān)鍵之一。
對此,莫秋不負(fù)眾望,將機關(guān)哨研究出來,并至次日清晨為止,制造了好些零件。
在這里值得一提的是,像莫秋這樣的修行者,可以對木塊或材質(zhì)較軟的物件,進行稍微的打磨,并耗費體內(nèi)的“氣”后,批量產(chǎn)出。
打磨出來的東西并不細(xì)致,但這機關(guān)哨內(nèi)也沒有什么比較精細(xì)的零件,故而也不需要做得太過嚴(yán)謹(jǐn)。
時近晌午,莫秋總算將最后一個機關(guān)哨裝扣完畢,并招呼了一些司眾,將此機關(guān)哨,按照他的要求以及方法,放置在了洛陽城的各個角落內(nèi)。
在安裝布設(shè)完最后一個機關(guān)哨后,莫秋便也回去了
可他不曾看到,有雙目光,至他出靖妖司始,便一直盯著他。
那,便是鈴木正一口中的魔王,也就是化身為異域妖怪的大天狗了。
鈴木正一死去,這是大天狗最為氣憤的事情,因為這樣,就無法吞噬鈴木的所有力量,以達到他的目的。
本來,骨妖死后,不日他便能接收這份強大的力量;可沒成想,這手到擒來的力量,竟被眼前的這個人給破滅了。
當(dāng)初,他就差點被這個小家伙給燒死,若非他使用了八岐贈予他的小蛇,怕是他早就死在了無名業(yè)火之下。
而大天狗,也已經(jīng)有好些年沒有遇到過這種窘境了。
昨日,也不知怎么回事,鈴木正一與其在靖妖司內(nèi)一直聊到了晚上;之后,鈴木正一竟施展了修行者最不愿意施展的“絕圣棄智”,也就是所謂的“自爆”!
故而大天狗認(rèn)定,此事定然與這小家伙有關(guān)。
而在今日一大早,他便委派手下的鴉天狗前去調(diào)查,勢必要找到這個接二連三壞他好事的小家伙的弱點。
而經(jīng)過多個時辰的尋找,鴉天狗們總算是找到了這個小家伙的致命弱點。
只見鴉天狗在大天狗旁雙膝跪地,非常尊重;而后,他便從身后抽出一張畫卷,這是他方才所畫之人。
明堂內(nèi),一可愛少女,正握著半塊玉佩,對著它竊竊私語。
不得不說,這副作畫,非常的傳神,且對那人物的細(xì)微之處描畫的非常仔細(xì);同時,也令看畫之人一眼便記住了她的樣貌。
只見他發(fā)出了桀桀怪笑,而后,便將畫卷撕了個粉碎:
“小家伙,你既毀我重要之物,那我便也毀了你的重要之物;今日是除夕,你且等著,等著我對你的報復(fù)?。?!”
......
洛陽城的大街上,陶天凌在眾人的簇?fù)碇?,行走于此?p> 四周圍都是婦孺?zhèn)兊臍g呼聲,以及傾慕之意。
這種感覺,令他有些飄然。
其實,如他這般神仙模樣的人兒,應(yīng)當(dāng)早就不會留戀百姓對其顏值的夸贊。
陶天凌不同,雖說他有著絕對傲視群雄的顏值資本,但因那年所發(fā)生的事情,令其對其自身顏值的認(rèn)知,有了一個細(xì)微的偏差。
這種偏差直接導(dǎo)致了他無法認(rèn)同他的美麗。
而一個美麗的人無法認(rèn)同自己的美麗,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故而,陶天凌才會想出這種辦法:享受他人的夸贊,從而提升對自己的認(rèn)同感。
就這樣,出了司門的陶天凌在前頭走著,身后的錄吏們則都跟著;身旁,都是些鶯鶯燕燕,亦或是那些個富家小姐們的追捧之聲。
多么一副和諧,甚至是歡樂的場面,卻被一極為細(xì)碎的石塊,所打破。
“誰啊!”
人群中有人詢問叫罵,但并沒有聲音來回應(yīng)他。
反而,天上竟是落下了更多且更大的石塊。
人們紛紛逃離,躲避著從天而降的石頭,而巡街的隊伍,也因此被打散。
陶天凌非常生氣。
這是屬于他的時間,不論是誰,膽敢在這時候前來搗亂,他就必須要讓其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