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0 回歸

　　“你沒事吧？”

　　洛文德看著醒來的沐鳶飛，他正打算上前查看她被咬傷的地方，卻不料想，沐鳶飛在看到他后，登時落下淚來。他有些慌了，趕緊拿起蠟燭往胳膊上一照，昏暗中，見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在上面，看起來咬得很深，洛文德一下生起氣來，吐出兩個字：“混蛋！”

　　一旁的弗羅爾也看見了，他心中不忿，跟著罵道：“的確混蛋！這兩個大窟窿給我們咬的！太混蛋了！”

　　“前輩，洛文德，我沒事?！?p>　　沐鳶飛制止了他們。她抹了抹面上的眼淚，她確實不是因為傷口疼痛而哭的，她的身體經(jīng)過先前玻利維亞的改造，這種程度的傷害還是帶不來什么實質(zhì)性的損傷的。不過，一想起玻利維亞，她的鼻頭又是一酸，她長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昏過去多久了？”

　　“沒多久，可能……就一兩分鐘？”

　　沐鳶飛點點頭。看來虛幻空間里的時間同這里的并不同步。

　　她接著想去看看莉琳，便發(fā)現(xiàn)旅館老板正將手探向小女兒的鼻底。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竟已經(jīng)死了。他聽了聽心跳，好像有聽到什么，又好像沒有。他又摸了摸脈搏，卻什么也沒有摸到，所觸及的只有女兒冰冷的手腕。他知道莉琳的體溫一向不高，她的身體一直都很涼，所以，所以……

　　“您不必再大費周章了?！便屮S飛開口，“感染者莉琳，確實已經(jīng)死亡了?；蛘哒f……”

　　她低頭看了一眼莉琳，道：“她死了至少有三年了?！?p>　　“什么？！”

　　恍若局外人的卡爾維特被震驚得睜大了眼睛，他下意識想找人傾吐一下自己的震撼，卻發(fā)現(xiàn)在場所有人都鎮(zhèn)定得不行。知道真相的沉默不語，不知真相的，在之前也或多或少看出了些許端倪，因此也不是很吃驚。

　　老板一言不發(fā)，他就坐在那里，抱著自己的孩子。燭光的影子在他的臉上跳動，一滴燭淚緩緩地滑落下來。

　　“您現(xiàn)在可能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按照道理來講，她不可能死?！便屮S飛用不急不緩的語調(diào)繼續(xù)說道，“明明有人用東方秘術(shù)將自己被感染的女兒‘救’了下來，那人也承諾，您的女兒絕不會死，但是此刻，莉琳確實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p>　　老板繼續(xù)坐在那里，他沉默著，赫納承受不住了，她有些崩潰地朝著沐鳶飛喊道：“請您不要再說了！我的妹妹，已經(jīng)死了！”

　　“不，赫納。讓洛斯小姐說下去?！?p>　　老板緩緩地抬起頭，他的眼圈紅得可怕，他用嘶啞的聲音請求：“您既然擁有知曉這些我們從未言及之事的能力，您就一定有辦法救治我的女兒?！?p>　　他哽咽著，淚水讓他一時難以繼續(xù)。老板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地讓喉頭發(fā)出聲音：“如果您能救活我的女兒，我會竭盡全力讓您和您的伙伴安然無恙地離開這里。”

　　“老伙計。”

　　未等沐鳶飛反應(yīng)，弗羅爾先開了口：“我明白你失去了女兒很難過，但是連我都未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僅憑你自己怎么可能把我們帶出去呢？”

　　“我知道您想做什么。”沐鳶飛接過老板的話頭，“不過，我并不建議您這么做，如果我救活了您的女兒，而她和她的姐姐卻失去了她們的父親，那實在是……太過可惜?！?p>　　“什，什么？！”

　　弗羅爾大驚。

　　“現(xiàn)在您明白了吧，前輩?！?p>　　沐鳶飛的目光讓弗羅爾覺得渾身不舒服起來，好像一支又一支帶著審判的利箭朝他射來，刺得他說不出話。

　　所幸沐鳶飛很快收起了她的目光，轉(zhuǎn)而投向了老板：“方才說到哪里了？噢，有人用東方秘術(shù)救了莉琳?！?p>　　“是的?！崩习遄C實了沐鳶飛所言非虛，“有人幫了我們。可惜……”

　　“事實上，您遇到的人是這片大陸上的最強術(shù)士之一，她的秘法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

　　沐鳶飛頓了頓。

　　“只不過，莉琳小姐不該把目標放在我身上。”

　　她俯下身，將手放在莉琳冰涼的額頭上。

　　“如果她咬的不是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好好地‘活著’吧?！?p>　　“您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赫納忍不住出聲，她有些聽得云里霧里，“什么‘目標’？什么‘本來會活著’？”

　　“赫納小姐，恕我冒昧，能允許我問幾個問題嗎？”

　　“當(dāng)然。您說?！?p>　　“您的妹妹，在平時會不會不由自主地盯著來往的客人看？”

　　“這……我倒是沒注意?！焙占{回憶著，“莉琳似乎……是有盯著客人看?！?p>　　“那在看的時候，您的妹妹有沒有流露出好奇，驚異甚至渴求的癥狀？”

　　“這……”

　　赫納看了一眼妹妹，她那額前過長到遮眼的頭發(fā)現(xiàn)在滑落至了兩邊。她的鼻頭酸了酸，想起三年前妹妹被那個過路的女人救活，原本開朗的妹妹在復(fù)活后像是變了一個人，整天陰惻惻的，也不愛說話，每天只是坐在大廳里，目視著前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方才經(jīng)過提醒，赫納才驚覺，妹妹可能是一直在盯著來往的路人。

　　“她盯著客人有什么用呢？”赫納更糊涂了，“還有，這和救活我妹妹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這些，自然是有所關(guān)聯(lián)?！?p>　　沐鳶飛站起來?！耙览蛄站烤棺兂闪耸裁?，我們才能來談?wù)劸然钏氖??！?p>　　“你這……又是什么意思？”

　　“赫納小姐可能還不是很清楚狀況，但老板您……不會不清楚吧？”

　　老板停頓了很久，從他干澀的喉頭震出一句艱難的話語：“她確實如您所說……請您繼續(xù)說下去罷?！?p>　　“如果我沒判斷錯的話，莉琳應(yīng)該是變成了‘殭’?！?p>　　“‘殭’？”

　　赫納看樣子并不是很了解這種生物，而一旁的卡爾維特聽到這個詞，卻大喊起來：“‘殭’！就是那個活死人！它們沒有自我意識，只喜歡咬人，被咬到的還會被感染成和它們一樣的生物……我遇到過，太可怕了……”

　　“竟是‘殭’么？”洛文德喃喃自語，“等級最低的‘殭’確實如他所言，沒有意識，對新鮮的肉身有莫名的渴求……可能是因為自己已經(jīng)是沒有心跳脈搏的行尸走肉了?！?、

　　“不過，那個小姑娘顯然不是他說的那種?！备チ_爾若有所思，“盡管殭的本性無法抹去，但是能做成這樣，確實很厲害。能做到這步的，這片大陸也就只有——”

　　“只有琳。”沐鳶飛又添上一句，“我的朋友?！?p>　　老板的眼睛疏忽睜大了，他的瞳孔里燃起希望的目光。

　　“所以，您……”

　　“我確實有辦法?！便屮S飛對上他的眼睛，“只不過，要看看您能不能接受了?！?p>　　她又蹲下去，撫上莉琳的額頭?！叭绻芙邮艿脑挘覀儺?dāng)下的困境，便也能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