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平時對你說話時是有點沒有分寸，”一陣之后，表哥開口說，“可你想想，我是不是都是為了你好？”表哥捂著傷口處的那只手的指縫里，開始不斷的有鮮血流出。“要是別人的話，我這一酒瓶子早都還回去了?！?p> “你大可以這樣做。”張風來回答，“二十幾年的兄弟，我在你眼里從來都沒有做對過一件事情。我老婆看不起我沒關系，我的家人親戚看不起我，也沒有關系。可是你，不能看不起我，永遠都不能?！睆堬L來嘶吼了起來，“就算我真的是個窩囊廢，你也不能說這樣的話。我在老婆面前沒有了尊嚴，在父母面前說話沒有底氣，在親戚面前更沒有什么發(fā)言權———唯一能直言不諱，敞開心扉說話的人就剩下幾個所謂的朋友了?？墒乾F(xiàn)在，就連你都笑話我。我老婆給我戴綠帽子，那是我的錯嗎？是我對她不好嗎？我的錢都在她那里，她自己喜歡什么就買什么，我說過什么嗎？對，我是對她百依百順，害怕她和我離婚。你讓我不要慣著她，做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你以為我不想嗎？可離了婚以后呢———你有沒有真正的替我想過，有沒有設身處地的站在我的位置上去考慮問題？沒有，從來都沒有過，你一直都是站在你的角度上去想事情。”
張風來掉下了眼淚，輕聲啜泣著。
“對不起?！北砀绲椭^說，沒有看向張風來?！拔乙恢倍家詾椋銖膩矶疾辉谝膺@些。”
看的出來，表哥的這句‘對不起’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據(jù)我所知，表哥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是向除了他女朋友以外的人道歉。
張風來什么話都沒說，只是站起身來，用右手的袖子擦了兩下掛在眼眶的淚水，看了一眼表哥之后，就朝門口走去了。
臨走之前，他到收銀臺結了賬，還給吧員道了歉，說這是他的不對，和我們兩個沒什么關系。
“我真的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怎么會出手打他。要是我不出手打他的話，今天也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北砀绲难劾锫隽搜蹨I，但卻沒有啜泣。
表哥很少掉眼淚。在我的印象當中，他掉眼淚的次數(shù)只有兩次，一次是外婆去世的時候，一次是他被第一個初戀情人甩掉的時候。那么，這第三次就可以明確的看出，他的眼淚是因為他和張風來之間的情誼而流的。因為，我和他都可以猜想到，這次的拳腳相待，并不會像小時候過家家似的小打小鬧，說過去就會過去。
就這件事情來看，表哥不會計較張風來拿著酒瓶讓他的頭見了血；張風來也不會計較表哥說的那些刺痛他心扉的話以及給他的兩巴掌。談到對此事懷恨在心，耿耿于懷的茶不思飯不想，這是不大可能的。因為他們一直以來，都不是飯桌上的狐朋狗友。表哥準備結婚的時候，張風來曾跟別人借錢，來給表哥預備份子錢。他給表哥預備的是一萬，但自己結婚時，表哥只給他隨了五千。但那時候，除了表哥給張風來隨了五千的禮以外，最多的人也就是兩千。可能是因為過了幾年的緣故，張風來覺得再給表哥隨五千，對于他們的關系，不管別人怎么說，他自己都會覺得面子以及心里上都過不去。他們從小就是好哥們，兩人之間的關系遠遠的超過了我和表哥。可即使他們再怎樣不計前嫌，對今天的事情視為不見，往后他們倆的關系也就到此止步了。就算是有交際，估計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推心置腹的交往———不難猜測，也是因為面子的問題。關系越好，就越是經(jīng)不起傷害。表哥或許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是無堅不摧的，沒想到，即使是寒鐵打造的鐵鏈，也總有東西可以將它一刀兩斷。
“既然都發(fā)生了，你也就不要太放在心上?！蔽冶鞠胝f‘“你今天確實有點過分了”這句話的?？稍僮屑毾胂耄l(fā)生這樣的事情，表哥這會兒心里肯定也是非常的難過。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再說出這樣的話，屬實就有點不合時宜了。
“我怎么不會放在心上？你讓我以后怎樣去面對他？我兩從小就是穿一條褲子的人，現(xiàn)在一條褲子，被撕成了兩半，往后能不能縫的上還是個問題?！北砀缁诤薜挠秒p手捂著臉。頭頂上的鮮血已經(jīng)有點凝固，大都漫布在額頭以及右半邊臉上。
我沒有理表哥，又一口氣喝掉了大半瓶酒。這時表哥放下雙手，看向了我，然后說：
“你還有心情喝酒？”
“我本來就想喝醉的，你就讓我喝好了?！?p> “你的頭頂上怎樣也有傷？”表哥看著我的頭頂說?？赡苁鞘覂?nèi)氣溫較熱的原因，剛才凝固在頭上的血液及雪，這時有點化了。所以才會被表哥發(fā)現(xiàn)我的傷口。
一聽表哥這樣說，我才注意到我的傷口處，那里正在隱隱作痛。
“不是剛才給你說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蔽液艿ǖ恼f。
“摔跤能摔到頭頂上去？你不要給我說，你的頭剛好磕到馬路沿子上?！?p> “你就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問題了?？傊瑳]有什么事，和你的情況差不多?！?p> 我一再敷衍了事，不肯說出實情，表哥又一再追問。我不想說出實情，原因也是因為面子問題，表哥一再追問，并不是想為我解決什么事情。而是他那天生的好奇心，促使著他不知道答案便不會善罷甘休。
怎樣都瞞不過的躲不過。百般追問之下，我只好向表哥說出了實情。
“不會是張之慧的那個同學吧？”表哥一邊用紙巾擦拭著額頭，一邊用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對我說。
“不可能是他。他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再說了，我和張之慧又沒有什么，他至于一直這樣嗎？”
“我看也不一定?！北砀缬珠_始發(fā)表他獨特的見解，“要是他害怕知道你猜到是他，故意一年之后才向你動手的呢？”
“不可能?！蔽覔u著頭說，“就算是要報復我，那最起碼得有個理由吧？張之慧都走了那么久了，我和她也再沒有聯(lián)系過，他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做。”
“你和張之慧真沒什么嗎？”
“真的。什么都沒有，就是樓了她一下。不過，說實話，她的腰確實挺柔軟的。”我回想起了當初摟著張之慧的那個畫面。只可惜，當初的固執(zhí)，時常讓我受到情欲的折磨。
“既然能發(fā)生點什么？那為什么不發(fā)生點什么？她還算是一個不錯的女孩，無論從長相，人品、能力，配你都是綽綽有余?！?p> “這個我也不否認?？赡阋仓?，如果我真跟她好了，我根本就駕馭不了她。我的意思并不是說，要控制她什么———也可以理解為，她能力比我強，又長的那么漂亮，不免會有許多男人打她的注意。我樣樣都比不上她，怎可能讓她一心一意的對我忠貞不一。我的前塵往事已經(jīng)夠慘的了，我不想想一次次的在情感上面臨挫折?！?p> “就算是這樣，玩玩也不是不可以。你的想法實在是有點老套與死板了?！?p> 表哥說出這樣的話，一時讓我變的氣憤，變的激動起來。他這樣的看法，我完全是不認同的。所以，我反駁他說：
“你說的是?，F(xiàn)在的人都興這個，不管別的什么，先睡上一覺再說?？晌也幌矚g這樣，我覺的這樣不踏實。你睡了那么多的女人，除了得到了床上的那點歡樂之外，你還得到什么了嗎？現(xiàn)在只要碰見一個看不上自己的女孩，就說人家物質(zhì)，從來就不從其他方面找原因。看的上自己的呢，又說人家另有所圖，也是抱著玩玩的心態(tài)和你交往的。什么正氣凜然的話你都說的出，但總是用來教育別人，自己卻從來沒有以身作則過。自從你和曉霞再沒有聯(lián)系以后，你和多少個女的有染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嗎？只要人家愿意，你就抱著何樂而不為的心態(tài)，什么爛菜葉子都往自己口袋里拾。你以為你不付出真心，別人付出了身體，你就占了便宜？還說人家張風來喜歡破車————自己一身毛，說別人是妖怪，就算是鐵打的臉皮，估計也沒有你這么厚。你要是說是誰給我的勇氣，想要來K我，我也不想做個慫包蛋?！?p> “你這小子。”表哥揚起眉毛，瞪著大眼睛看著我，“你舅都沒有這樣說過我，你小子真是大言不慚?！?p> “我說的是實話。要是你聽不了實話，想要做些什么防護措施，來維護你的顏面，大可以放馬過來。你和張風來撕了一條褲子，那么我倆就撕半條褲子?！?p> “哎......”表哥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后，又拿起啤酒喝了大半瓶?！?p> 表哥的一言不發(fā)，讓我感到意外。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他平時只要別人一觸犯有關他顏面的話題，他立馬就會翻臉不認人。但是他這次沒有這樣，而是沒有一點浮躁的情緒浮現(xiàn)在臉上，反而非常的平靜，眼眸里露出我難以分辨出來的思慮。
“其實，我只是覺的你和張之慧有點可惜。不過，你說的也沒錯。”許久之后，表哥嘴里嘣出了這句話。
“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我的腦袋開始暈暈乎乎，傷口處也是疼痛漸重，“我不想再提這些事情了。這瓶酒喝完我們就走吧！”
“那這件事就不說了。那說說，究竟是誰向你動的手呢？”表哥可真是什么事都容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