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刻鏡·訪寺
如今的祭祖不過空有名頭，實際成為了一種娛樂，一起相聚歡樂才是真正目的。
裴風(fēng)告訴她，這個時代的人們，祭祖聚會時必玩的游戲便是鐘鼓傳花，固定念這首詩。
一邊擊鼓，一邊念詩，念完花在誰手中，誰就需要出列，接受懲罰。
在祭祖如此重大肅穆的節(jié)日里，都能盡情玩樂的人們，竟然堅持了那么一個傳統(tǒng)，數(shù)百年……
只為了祭奠一個人:皸木。
所錦的心中，疑惑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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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錦來到這里已經(jīng)一個月。
一次偶然的機會，所錦看見了閔皚焚香時目不轉(zhuǎn)睛的專注，甚至灼燒了自己的手也恍若不覺。
所錦，忽而停住了腳步。
“和我說說話吧?！?p> 所錦聽見閔皚這樣說。
她沒有動，不太相信閔皚會這樣去請求一個下等丫鬟。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和我說說話吧，我，挺孤單的?！?p> “你怎么知道的呢?！彼\在她身邊的跪香蒲團，盤腿坐下。
“焚香能夠看見一個人的靈魂，你少了一抹，并非人魂?！?p> “是的，我是鬼魂?！?p> 講到這個事實，所錦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一份平靜與冷沉。
皸木的死足夠讓她失魂落魄……
“為什么你這么癡迷于焚香呢?！?p> 所錦應(yīng)她所求，開口問道。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fù)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閔皚告訴所錦，皸木的所有故事。
和陪伴她的皸木所做過的一模一樣……
會是巧合嗎……
……
……
“因為喜歡一個人。”
所錦順著話頭接，她問到閔皚一句：“你喜歡誰呢?！?p> 閔皚答了一句：皸木。
所錦沒有問她原因，她在閔皚的淚流滿面中得到答案。
這個女子，是理解皸木的，理解皸木的完美與虛幻。
正如她把焚香練到淋漓盡致時，灼燒了自己的手時的恍若不覺。
只為留住那一片虛緲的美麗……
“你愛他嗎?！?p> “不愛，是一種敬仰?！?p> “你覺得他長得什么樣呢?！?p> “像你這樣?！?p> 所錦忽然停住了為她上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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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皚和她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閔皚喜歡琴棋書畫，舞文弄墨，詩詞歌賦，亭臺樓閣，樓堂館所，吹拉彈唱，悲歡離合，陰晴圓缺，外加飾梅花妝……她敏銳聰穎。
所錦喜歡鍋碗瓢盆，金銀銅鐵，油鹽醬醋，寸土尺地，天文地理，習(xí)慣風(fēng)俗……她乖戾古怪。
“傳說，宋武帝時，壽陽公主在人日臥含章殿，檐下梅花飄落在公主額上，形成一種裝飾；宮女效之，以紅點額為“梅花妝”?！?p> “梅花妝早在春秋戰(zhàn)國時已經(jīng)興起了；到唐代發(fā)展為往臉上貼金箔花鈿，成為一種化妝時尚。”
所錦聽著閔皚的溫言細語，并不感興趣，卻也沒打斷，只是繼續(xù)磨著鏡子，但心里卻把梅花妝想成了梅花樁。
“你要成為一個有女人味的女人……應(yīng)該從裝扮開始，提升自己的品味，來，我給你化妝……”
所錦躲著她的魔爪：“不?！?p> ————
“你怎么天天磨鏡子啊？都沒見你怎么照過?！?p> “顧客需要?！?p> 所錦在每個時代都會以雕刻琢磨為生，賺些生活費。
她在這個時代接到的第一個客戶，便占據(jù)了她接近兩個月的時間。
那名顧客每天都會給她送來一面鏡子，鏡子上面有一些輪廓，顧客要求按照上面的輪廓雕刻，又不能穿破鏡面。
極具難度，但好歹所錦的雕刻技術(shù)已經(jīng)到了極高的境界，才極其驚險地完成了這項工程。
但鏡片是不完整的，無論所錦如何拼湊，都不能在腦海中拼合起整個圖……
“那人磨那么多鏡子做什么啊！”閔皚眼里有一絲，對所錦被這樣奴役干活的怒意。
但是她改變不了所錦的想法，正如所錦無法改變她一般。
當(dāng)所錦在翻看古跡的歷史時，閔皚可以在旁邊學(xué)習(xí)踏杯舞……
當(dāng)閔皚為拜年送名片時，寫飛貼，貼紅袋時，所錦會來一句“不去?！蓖泼摪菽?，整個年就窩在骨宅之中，叫閔皚恨鐵不成鋼……
當(dāng)閔皚跪拜灶前，點香燈，焚香膏時，所錦還在帶著鏡子出門，撥弄南勺，看見某個方向，去尋找第一個人，對她說的第一句預(yù)言……
兩個截然不同的女子，因為一份理解，相安無事地相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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皸木在外界被傳得神乎其神。
說書人說的是皸木的故事，唱戲曲的唱的是皸木的聲腔，歌舞廳演繹的是皸木的英姿颯爽……
“皸木”的盛行也加快推進制香產(chǎn)業(yè)的結(jié)構(gòu)升級。
為了適應(yīng)社會潮流和市場需求的變化，閔家也應(yīng)用產(chǎn)業(yè)重組，優(yōu)化資源配置，對香料更加精深加工，延長制香業(yè)的產(chǎn)業(yè)鏈……
閔皚要求每個閔家的人在香產(chǎn)品上畫下自己心中的皸木模樣……
產(chǎn)業(yè)要成功必先抓住先機，因為這項任務(wù)的極其緊急，所錦作為下等丫環(huán)也有了畫香的機會……
“你畫得有模有樣的……太像了……”
所錦聽見閔皚的嘀咕……
……
抱著對皸木的虔誠之心，閔皚決定要去香都最出名的佛寺——躊躇寺，尋找靈感。
躊躇寺是信教徒和少數(shù)民族人朝佛的圣地。
躊躇寺，全寺緊緊貼在山的懸崖峭壁上，不高，卻抖，僅用一柱支撐，十分驚險，似乎隨時都會掉下來，令人望而生畏。
古老的寺廟在朦朧夜霧的籠罩下，像一幅飄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顯得分外沉寂肅穆。
躊躇寺藏在深山中，一步步的人鑿石板路，彎彎曲曲，一直延伸到山頂，路上，有挑水的和尚，有絡(luò)繹不絕的香客，他們手提籃子，籃子里裝了水果、食物、香……他們一直向上爬著，看起來非常虔誠。
傳說這里在香煙繚繞之時，絡(luò)繹不絕的朝拜者趕到這里，他們雙手合十，舉過胸、額、頭，然后平撲在地上。
天天如此，以致使石板許多地方都凹了下去。
所錦當(dāng)然不相信這樣的傳說，但閔皚卻深信不疑，甚至她就是那些五體跪拜的人中一員……